朝拾旧颜

作者:青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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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月宴


      谭文一直对谢云霞有着莫名的厌恶,自是不会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所以将姑娘们的话题转移开后,便不再过多地把注意力放到谢云霞身上。

      谢云霞乃当朝太尉的掌上明珠,因着婚事,也是愁了些日子自然也没心思和往日闺中往来的姑娘煮茶说笑。一个人坐在一旁,正大光明地打量着谭文。

      谭文表面笑颜如常,心里却是万分不自在。好不容易到正席开场,宾客都前往前厅,婷玉却找到了谭文凑了上去耳语几句。

      听罢也是皱眉头,奈何时辰到了。不得不招呼着姑娘们去到前厅安排好的位置就坐后这才唤了那婷玉问道:“她从自己院子出来了?可是去了哪里?”

      谭文自上次被谭荫算计了一番后,虽容忍下来,但不代表她不会防备。所以今日听闻谭荫身子不适,再加上人多事杂,自是长了个心眼。让婷玉安排了个机灵的丫头守在谭荫的院子外头,有什么也好通知自己一番。

      婷玉抿着唇道:“去了桃木园,好似在等人。”

      这桃木园便是上次碰着李志言的那座院子,因地势关系,平日里也很少有人往来,倒也清净自在。

      谭文寻思了番,便决定去看看。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般,婷玉做为下人,自然不能带上的。只好将她支开:“婷玉,你走一趟,将上次缝制的帕子那一张来,我忘记带了。”

      婷玉一愣,倒也没想到是谭文想要支开自己,点点头便离开了。

      酒席的布局自是分了男女席位,谭文环顾一周,在男席搜寻了一番未找到想要找的人,反而看到了个不愿见到的人:陈肃。

      陈肃此时正随意地将手插入袖中,侧着头和官场的同僚说着什么。低垂的长发落在耳边,衬得他肤色如雪。接着好似感觉到谭文的视线转头便向这边看来。

      来不及收回视线,却见对方已展露笑意,无以往的锐气,整个人显得更加温润如玉。

      谭文一愣,心跳猛得漏了一拍,接着便是无尽的慌乱。好在陈肃未多加注意谭文,之后便转过视线。谭文深呼吸一口气,将情绪平缓后这才转身朝着桃木园方向而去。

      陈肃察觉到谭文离开后,才将视线落在谭文离去的方向。接着环顾了四周,皱眉。

      她在找谁?

      李志言今年的春闱再次未去参加,说不失意那是假的。今日也是娘看不下去,将自己带出来散散心。

      自嫡姐出嫁那日见了谭文一面后便念念不忘,只是当时谭文有着和靖南侯的婚事,也便强迫着自己忘记。如今谭文尚未定亲,心思不免活络了些。想到自己身残,谭文虽无歧视之意,到底是配不上的!两相交加,更是心情低落。

      坐在席上,却有丫头递信道:谭文约自己到桃木园一叙。

      心跳如鼓,犹豫再三,最后嘱咐了小厮还是去了。

      刚到桃木园便能听到一声声哀怨的琴声,李志言虽好兵法,但也是个琴痴。遇到好的曲子自是想了办法地去求,如今听闻这曲子,哀怨幽长。忍不住闭了眼静静听着,好似能看到作者的心境般。

      待尾音落下,李志言如梦初醒,这才一拍脑袋,理了理衣冠后这才缓缓走了进去。也不敢看那人,直接行了揖礼道:“谭大小姐安。”

      谭荫今日这曲子自是练了许久,便是为了能得李志言青眼。如今见这李志言真得应了谭文的约,心里虽不是滋味,到底还是亲事重要,便娇笑一声道:“志言哥哥,我是谭荫啊。”

      李志言身体一僵,抬头望去却是见着一位身着粉衫的靓丽少女正坐在七弦琴旁笑颜如花。

      李志言心里突突跳,连忙道:“是在下唐突了,扰了清净。这便离开。”

      说罢便转身欲走,谭荫连忙跑了上去,一把拉住李志言的袖口道:“可是阿荫做错了什么?”

      李志言见谭荫如此胆大,心里也是急了,想将她的手拉开,又犹豫着男女有别,只好说道:“谭小姐,有话好说,你先松开!”

      谭荫见李志言如此羞涩,更是心悦。缓缓抱住李志言的手臂,故作委屈道:“你怎的见着我便走?”

      李志言几时见过这样的姑娘,也不管气度之事,便狠狠地欲抽回手,不料谭荫愣是不放!李志言虽个子矮小了些,但毕竟是个男子,这一使劲,是将手抽了出来,谭荫也狼狈地扑倒在地,久久无言。

      李志言见此,也觉得自己过份了些,只好细语道:“谭小姐,地上凉,你便起来吧。”

      谭荫眼角含泪,缓缓站了起来,也不顾裙摆的污秽,委屈道:“志言哥哥,自大哥成亲那日,阿荫远远瞧见你一面,便记了这么些年。你心里,便从未对阿荫有一点的欣喜吗?”

      李志言不记得那日的谭荫,唯独记得谭文温婉的笑容,见谭荫如此也只道:“谭小姐厚爱,在下不曾心悦过,若是做了什么引起小姐的误会,在此道个歉。”

      谭荫演了这么多,本以为李志言就是一瘸子,又无功名在身。自己虽是庶女,但相貌能力不比嫡女差,能嫁与他便是最合适不过。谁想,对方却拒绝的不留余地!

      一开始便打着不知他是瘸子的目的接近,待婚后得知,自己再大度原谅,李志言岂不是更加敬重自己?

      心中暗骂这李志言心高,竟是瞧不上。

      谭荫摸了摸泪,抽噎着,试探性地问道:“志言哥哥可是喜欢姐姐?”

      李志言啊了一声,脸色一红,连忙摆手。却见谭荫神色已明了,也知多说无益,不由放下慌张摆动的手,平静道:“是!从嫡姐出嫁那日便记着了!”

      谭荫今日势必将李志言拿下!错过了今日,自己养在深阁中的女子几时能再有这般机会?

      谭荫擦了泪,目光真诚道:“志言哥哥,我知晓你身残,我不介意!可姐姐是谭府的嫡女,爹不会将她嫁与你的!”

      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的谭文一愣,万万是没想到李志言竟是瞧上了自己。大哥成亲那日,满心欢喜地围着陈庭之,对他,倒是没有过多印象。只晓的是个羞涩少年,在院子迷了路,自己带了他一程罢了。

      还未想通透,突然身边响起簌簌的声音,转头看去,吓得谭文的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却见本该在宴席上的陈肃,此时正学着自己的动作蹲在草丛里,垂直的长发也沾了些草叶。见被谭文发现了,竟竖起食指嘘声,示意不要说话。

      尖叫都快到嗓子眼儿的谭文连忙收住,憋了老半天才想到询问。却见对方正扒着草丛看得津津有味,哪有长辈的模样。

      谭文见此也不好多言,毕竟自己也蹲着呢。

      再次看去时,李志言沉默不语地看着谭荫。隔了许久才转过视线看着已开始谢落的桃花道:“你如此说道,我便也不留情面了。你所图什么,我自然知晓,但是抱歉,我不愿娶你!”

      谭荫一愣,也着实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见软办法无用,也只好破釜沉舟道:“志言哥哥就不怕我将这事说出去?”

      李志言虽性格羞涩了些,但还是有脾气的。见此,也是笑了:“你威胁我?”

      谭荫连忙摆手:“不不不,阿荫只是心悦志言哥哥!只是想知道哥哥是否信任于我。”

      李志言打量了谭荫,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欲离开。

      谭荫到底还是不死心,见此连忙将怀里的曲谱拿了出来道:“这曲子还未命名,哥哥若是喜欢便拿了去,也当是今日的赔礼。”

      李志言虽喜爱琴音,但也不是不识现状之人,这谭荫居心不良,自然不敢要,便直接推脱了。

      谭荫见李志言行为检点,心悦更甚。几步走上前故作生气道:“若是志言哥哥不收,阿荫便随了你去到前厅去!”

      李志言无奈,再加上实在喜欢这曲子的紧,谢过之后便将曲子接了收入怀中。

      到两人离开后,陈肃见没了热闹可看,这才笑着问蹲在身旁的谭文道:“你刚在宴席上可是在寻李志言?”

      谭文此时已站起身正活动着发麻的小腿,闻言动作一顿,暗道这人心思敏锐,也只好如实说道:“我是怕谭荫惹事,今日宾客众多,若是出了事儿,谭府毕竟无光。”

      说罢转而问道:“倒是叔叔你,一大把年纪了怎的跑来蹲墙角?”

      陈肃站起身,趁谭文不注意,伸手将谭文头上沾着的草叶取下说道:“我不过比你大了接近十岁罢了,怎么就不能听了?”

      谭文见陈肃手中把玩着从自己头顶取下的草叶,还是觉得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奈何腿麻,只得活动小腿,盼着能早些溜了。

      陈肃笑了笑道:“谭荫给了李志言什么曲子?你叔叔来晚了,可没听到。”

      谭文看了陈肃一眼,见对方面色如常,沉默半晌后说道:“我也不知。”

      谭荫弹奏的那曲子不是别的,便是谭文从梦中默出来的那首。咋一听到,谭文也是心里一紧。

      按理,早该被婷玉处理了,怎的出现在了谭荫手中?

      谭文看着谭荫离去的方向,那曲子让自己很是在意。

      可和大胆求亲的陈肃站一起也是心情复杂,再加上并无他人,只得先下手说道:“陈叔叔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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