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拾旧颜

作者:青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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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姜夫人本听闻教养麽麽的通报得知谭婉近日月事不调,心里发紧的同时事务又繁忙,只好待忙过后才抽了时间过来。

      一路也想着约摸是自己想多了,待进门瞧见谭文也在的时候倒也愣了下。两人神色平缓,不似吵架的样子也就松口气。

      待行礼的两人站定后,姜夫人笑着问谭文:“宾客的帖子也发出去了,阿文怎的有空来看阿婉?”

      谭文笑着应道:“今日大哥休沐,带回些糕点。想着许久未见阿婉,也就顺道过来瞧瞧。”

      姜夫人心中的疑虑散去,看着规矩的谭文,也寻思着最近怕是神经紧张了些。伸手挽了下谭文的耳发笑道:“阿文回去准备下过几日的及笄吧,娘跟阿婉有话说。”

      谭文低声应了,缓缓走出去,视线在那鱼缸处略作停顿,两人的关系,也从陈庭之这鱼缸处开始变得薄弱起来。笑着摇摇头,便如同来时般带着婷玉离开。

      姜夫人见谭婉垂着头,一副使着小脾气的样子,心中本来熄灭怒火再次燃起!毕竟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不在意却是假的!心中不由想起,慈母多败儿这话来。

      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膳,走过去坐下:“你月事不调?过来,娘看看。”

      谭婉到底还小,在娘面前自然而然地使性子:“娘,禁足这么久,阿婉不是犯人!”

      姜夫人闻言见谭婉还不明,冷哼一声道:“禁你足是怕你爹见你一次,训一次!过来!”

      谭婉一愣,也觉察到不是使性子的时候。自禁足来,这是姜夫人第一次来院子。本以为是因为谭文,现在明显不是。

      抿着唇走过去,姜夫人一把将谭婉的手拉过,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谭婉说道:“你最好祈祷,什么都没有!”说完便放到谭婉手腕处。

      谭婉张张嘴,心中想法刚冒出来,就见姜夫人脸色一变!猛的站起身来,狠狠的一巴掌便呼了上来:“逆子!”

      谭婉被扇得偏过脑袋,捂着脸像是印证自己所想一般,姜夫人厉声道:“刘麽麽,你给我好好看着她!今日之事要是泄露出去……”

      刘麽麽毕竟是呆在内宅几十年了,瞧着反应一下回过味来!想到自己熬制的药膳,连忙扑通跪下:“夫人,老奴不知小姐她...这才险些犯下大错!”

      姜夫人还是那般的声音,却说着另谭婉浑身发凉的话:“这孽障,待和老爷商量了……便处理了吧!”

      谭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尖叫道:“娘!不可啊!”

      姜夫人也不管闻言后头垂得更低,恨不得马上消失的刘麽麽,而是对谭婉平静道:“你还未及笄,婚期自是定在及笄后。我不允许,你爹也不会允许你带着个孽障出嫁,为谭府留下一辈子的污垢!”

      谭婉也不顾脸上的疼痛,愣愣看着姜夫人陌生的样子。心中某些理所当然的认知开始崩塌,还记得那会儿娘温柔拍着自己,细言道:“娘,会为阿婉准备最美好的东西,让我家婉婉出嫁!”

      原来所有的所有,都是有前提的!

      谭婉猛得站了起来,厉声道:“娘,要是喝下那碗药,你想过女儿吗?”

      姜夫人转过头不去看谭婉,直言道:“那你想过你爹娘,还有嫡姐的脸面吗?!”

      谭婉不由往后退去一步,姜夫人接着道:“出事之时,未曾多言你一句。奈何时不待你,阿婉,不要执迷不悟!”

      谭婉瞪大眼睛,泪水却奔涌而下,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像是想到什么,连忙跪下抱住姜夫人的腿:“娘!靖南侯府呢?这可是他家的嫡长孙啊!”

      姜夫人闻言,转过头,神色平静:“阿婉,你还看不透陈庭之是什么人吗?”

      谭婉一愣,姜夫人也不欲多言,转而对已经快趴到地面的刘麽麽说道:“我记得麽麽儿子读了些书,可有参加春闱的打算?”

      刘麽麽贴着地面,声音沙哑:“回夫人,是的。”

      姜夫人将谭婉扶起,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今年春闱怕是不成了……”

      刘麽麽不可置信抬头:“夫人?!”

      姜夫人笑道:“瞧你紧张的,待阿婉十里红妆顺堂嫁人后,我便放你奴籍。”

      刘麽麽的小儿子自小天赋不错,因谭府月晌多,也便寻了私塾先生教导。历代有着明文规矩,奴籍子弟者不得入仕。前些日子求了姜夫人,也允下,谁知道突然出这事儿!

      刘麽麽将头埋低,许久才说道:“奴自是知晓,夫人放心便是!”

      天色稍暗,谭文因梦中曲一事也是不愿碰那琴音,闺中女子打发时间就那么几项活动,无奈只好拿出棋盘教婷玉下下棋。

      被婷玉的笨脑袋气笑了,随手丢子,正欲放弃教婷玉下棋的想法,房门却突然推开来!

      谭文定睛一看,却是不久前刚见面过的谭婉!她还在禁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未开口,就听到谭婉气喘吁吁道:“姐姐,救我!”

      谭文心思急转,连忙对婷玉说道:“婷玉,你去小厨房熬制点鸡汤,守着点!”

      婷玉一愣,目光不由在谭文谭婉间游走,急急垂下头行了一礼便跨过谭婉离开。

      谭婉被谭文的话语一唬,收回已到嘴边的话,待婷玉离开后,才将房门带上。看着面色平静的谭文,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来!

      两人似乎在等谁沉得住气,半晌后,到底是谭婉急些,猛的跪下来道:“姐姐,阿婉怀孕了!是庭之哥哥的!”

      谭文嗯了一声,没有接话。谭婉本以为对方会不可置信或者……嫌弃非常,结果都没有。突然就摸不准谭文怎么想的,也只好继续道:“娘……要堕掉他!”

      谭文伸手将谭婉扶起,拿过一旁的茶壶本想为谭婉倒杯茶,却发现已经没水了。放下茶壶,眼神无意中发现,谭婉的裙摆处溅射了些血迹,想了想问道:“你把麽麽敲了?胆子可真大!”

      谭婉见谭文说的八杆子打不着,急了:“姐姐!爹娘不会留他的,我只能求你了!求你跟庭之哥哥传个信儿!”

      谭文笑了笑:“阿婉,若是我帮你传了这信儿,我也会搭进去你信吗?”

      谭婉一愣:“怎么会?”

      “未婚先孕,爹娘未将你沉塘已是宽容,你自己还打晕麽麽跑出来,就不怕流言四起要了你的命吗?!”

      谭婉摸着肚子哭诉:“我都知晓,可是我做不到啊姐姐!我爱庭之哥哥,这是他的孩子!姐姐,求你了!我只能想到你了!”

      谭文起身,到柜子里拿出火匣子将蜡烛点了才看着谭婉说道:“我就直说了吧,这事儿你自己选的,有因有果,我不愿帮你,你可明白?”

      谭婉不可置信,怒道:“你还是恨我的吧?”

      谭文摇摇头:“不,我不恨你但也不代表我会傻傻地帮你,你这么跑来,我很为难!”

      谭婉哈哈大笑:“从小你便是温婉大方,什么都会为着别人着想,到头来,你却是藏的最深的!的确,我没有立场求你帮忙,但,我真的没法了!”

      谭文沉默半晌,看着谭婉死死护着腹部,心里的某处被触动,许久才说道:“爹娘重视的不外乎是名声两字,现在送信给靖南侯府也是迟了。我一向讨厌麻烦事儿,你来我这娘很快便会知道,想摘干净怕也不易。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办法拖些时日。”

      谭婉苦笑道:“娘想着夜长梦多,今晚怕就要……”

      谭文点头:“你的及笄自是半年后,但嫡亲姐妹一并办了也成。待婚事成后,对外说是早产也不是不可。”

      说完见谭婉面露喜色,不由话音一转:“这陈庭之备考春闱,怕也是不愿这时成婚。这事儿还是得爹说了算,看能给出什么甜头!如若爹不愿给……阿婉,你是知道的。”

      谭婉紧了紧手心,咬着唇不语。

      谭文估摸着对方也是在想着说服的话,想了想还是提示道:“娘毕竟是女流,官场上的事儿,娘不明但爹明。皇上也年迈了,爹作为太子太傅,也必然支持太子,而靖南侯一向左右逢源,陈肃并未分家……”

      谭婉皱眉,很明显没听明白。谭文顿时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抚着额头道:“你便求了娘带你去见爹,娘一向心疼你。但是便直言你能为爹带来什么好处便是,爹在这事上,能有最佳处理自然愿意。成不成,看你怎么个使法了。”

      话音刚落,门便被大力地推了开。姜夫人站在门外,神色难看。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带的奴才也不多,全是心腹,程麽麽走上前来恭敬道:“小姐,回吧!”

      谭婉忍不住朝谭文投去慌张的一眼,见对方并未看着自己,略打气一番跟着程麽麽离开。

      姜夫人见谭婉规规矩矩,示意另外一位麽麽留在原地便将房门带上走了过去,好似很累:“阿文都知道了?”

      谭文点点头。

      姜夫人环顾一周,笑着问道:“婷玉呢?”

      谭文起身招呼了姜夫人坐下后笑道:“为女儿守着熬鸡汤去了,突然就想喝,便支了她去。娘也知道,婷玉熬鸡汤自是有一手。”

      姜夫人拍了拍谭文的手:“阿婉这事毕竟见不得人,你未出阁,到底是污了耳了!”

      谭文摇摇头:“阿婉毕竟是妹妹,娘的意思也能猜到几分。”

      姜夫人嗯了一声:“娘如此,也都是为你们好。只是阿婉怕是怨我了。”

      谭文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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