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后夫婿破产了

　　望着她和煦如风又透着聪慧的神情，辛辰似乎被触动，探过手指轻托起她的下颌，望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

　　这一举动，大出飞鸢的意外，本来过于亲密，但他这样托着她小巧的下颌却自顾思考，令周遭瞬间静谧无比，连气息都是惊扰，她若躲开或者转头，倒显得有些突兀、甚至强硬。

　　本来处事一向自如、游刃有余的飞鸢一时僵在那里，心里窘迫无比、脸上虽勉强做坦然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辛辰对着她被动看向他的眼眸，不经意地笑了一下，目光下移，滑过她细致精巧的鼻梁，光洁圆润的鼻准，最后停在那两瓣粉中透着绯红的唇，仿佛被那青春特有的清甜气息吸引，手指轻柔抚过，声如叹息般问道：“钗钿堕处遗香泽，下句是什么？”

　　飞鸢心跳得愈发急切，控制着声息不致凌乱，勉强续道：“乱点桃蹊，轻翻柳陌……”

　　这是周邦彦《六丑·落花》中的诗，下句是“多情为谁追惜”，竟说不出口，一时眼神慌乱，目光如惊鸿般躲闪开。

　　在闪避中偏偏与辛辰试探着投来的目光对上，辛辰欺身向前，飞鸢的心都要不跳了，却听他在耳边一声轻笑：“背不下去了罢？”

　　已放开她，走向书房，动作那叫一个潇洒利落，飞鸢整个还仿在梦里，他人连影儿都不见了。

　　飞鸢又羞又恼，之前与辛辰也有过肌肤接触，也不是没被他吻过，那时倒还淡定，怎么现在反而这般在意……紧张？

　　第二天，唐斩和商筝早早过来，辛辰辞别父母和飞鸢，便与唐斩一起飞马直奔京城。

　　飞鸢着手安排商筝的起居用度。

　　这院子不似旧时王府，只有东西两院为主人居住之所，东院是老王爷夫妇，肯定不能安排。

　　西院是两进的，里室是辛辰和飞鸢的卧房，外间是辛辰的书房。

　　若安排商筝住书房，本也使得，但想到这是辛辰日夜读书、活动最多的地方，飞鸢是有些介意的。所以，她将商筝引进里室，说：“外间是书房，怕你住不习惯，所以，本想叫红枝在这里加张床，我们可以一室相处，照应起来也方便些，只怕你会介意。”

　　商筝眼睛闪着光亮说：“嫂嫂如果不介意，其实不用加床的，我们一床就好，晚上说话聊天也方便。”

　　飞鸢想着跟她一屋睡都怕会不习惯，没想到她居然要一床睡？便如她同丁柔一样。

　　飞鸢一向稳重，虽心下惊讶，感觉俩人关系还没到可以同床的地步，但现时条件也不能太讲究，便微笑道：“怎会？我有一个表妹，同你年纪相仿，她每次来翼城，我们便是这般。”

　　说这话时，她原本温柔的音调里，自然地带出长姐的语气，商筝开心地挽着她的手臂说：“我从小就希望有一个姐姐，一起睡、一起玩，今天终于如愿了，看来这次翼城来对了，好开心！”

　　飞鸢性格虽然温柔，但处事本是方圆有度的，不会与人轻易地处于极亲近的距离，但这商筝却似个例外，总会突破她的防线，自然、自如地靠近她，毫无抗拒地激发出她作为姐姐的天性，想要格外地关切这个陌生的女孩。

　　晚上临睡前，飞鸢意外地发现商筝吃药，便问：“你身体不适吗？”

　　商筝安慰她：“没有没有，嫂嫂放心。”

　　按理不该再问，但飞鸢还是放心不下，晚上熄灯后，她问：“你若不舒服，明天我请郎中来帮你看下一下，对症下药好得也快些。”

　　隐约的月光下，商筝眨了眨眼睛，说：“嫂嫂，你的性格真好，跟你在一起觉得特别舒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丫头嘴巴太甜了！飞鸢转个话题问：“你从小便在无涯师父门下？”

　　商筝说：“是啊，我和大师兄一样，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投入师父门下，他一边帮我们治病，一边教我们作人。”

　　飞鸢有些意外：这就是了，东侯王府一脉都是身体文弱生、多病多灾的，只有辛辰一人虽然长相斯文，却是没见吃药、日常调养什么的，原来是从小请世外高人诊治的。

　　她好奇地问：“那唐斩呢？”该不是无涯门下三徒都是从患儿转正来的吧？

　　商筝笑了：“他不是，他从小就身体强健着呢。所以我们仨出来闯荡江湖，若遇到需要动手的，他上；需要动嘴的，我上；需要动脑子的，大师兄上。”

　　飞鸢失笑，不过听出她语气中，对辛辰这个大师兄还挺信服的，心下有些喜欢，便问：“你这样随他们出来，家里人会惦记吗？”

　　商筝想了想，轻声说：“嫂嫂，我说了你别为我担心啊。其实，我家人都没有了，师父和师兄，就是我的全家了。”

　　飞鸢愣住，想不到这个快乐的女孩竟有这般凄惨的家世，一时心底万分同情，便侧转过身来，搂过她的一只手臂说：“你这么快乐，嫂嫂不为你担心。以后，你常来这里，就像回家一样。”

　　商筝开心地搂住她的手臂紧裏在怀里揉来揉去：“太好了！那以后我可以叫你姐姐吗？大师兄不让叫，我平日里叫你嫂嫂，他不在的时候叫你姐姐，可好？”

　　飞鸢被她孩子气的动作打动，柔声说：“无论叫什么，你都一样的是妹妹。”

　　商筝顽皮地说：“不一样，这样感觉起来我又有姐姐、又有嫂嫂，家里一下子多了好多重要成员。”

　　飞鸢被她逗笑了，惦记着她若是还在吃药，多半身子里虚，要多将养，便说：“天太晚了，姐姐也累了，早点睡吧，我们明天再聊。”

　　商筝的本意是要聊的，但听她累了，只好忍着不再说话。其中几次想到什么趣事，凑近飞鸢想要说，但月光下飞鸢眼帘低垂、睡相沉静，令人不忍惊扰。

　　想到这是个新认下的姐姐，无论如何要表现得好一点，所以她忍下，辛苦地辗转反侧了一柱香的光景，才朦胧睡去。

　　飞鸢一直闭着眼睛装睡，听到她那边终于香酣沉沉，才嘴角带笑，放心睡了。

　　第二日早饭后，飞鸢让沈婆婆、杜婆婆在厅里刺绣，这样刘氏在厅里看着也算是个消遣，自己在旁边算帐还可以跟她不时说个话，免得她闷。本想安排商筝在书房里抄经，免得外面人进出嘈杂，怕吵到她。

　　不想，商筝一眼瞧见婆婆们绣花，就再放不下了，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喜欢得不行，甚至跃跃欲试。

　　飞鸢心想：有刘氏一个毁料子的不算，又来一个当玩具耍的，便故意说：“你经书抄完了，我再教你。”

　　商筝眨巴眨巴眼睛：你是真不知道我要抄多少经啊！便岔过话头问：“嫂嫂喜欢绣什么？”

　　飞鸢犹豫了一下，一旁刘氏倒先说了：“你嫂嫂手可巧呢，当年第一面，她就送了自己绣的帕子呈给我，作第一次见面的礼。我还记得，上面是淡雅的桃花和李树，下有清水与溪流，我和辰儿一看就很喜欢。”

　　飞鸢记得，当时想用“桃李不言、下自成溪”的喻意，既衬王妃的身份、又表明自己守女德的心志，果然打动了刘氏母子的心。

　　如今回想那时自己苦心孤诣地赢过一众芳菲、成为世子夫人，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赢了选亲也未必是赢。可是如今看来，是否如愿？到底何为如愿？

　　商筝笑问：“嫂嫂，你第一次见到大师兄，是什么印象？”

　　飞鸢愣住：第一面？记忆中反而不甚清晰。好像，她更多的心思倒放在其它佳丽身上，毕竟这些人才是她需要出众表现来赢得的对手，而不是坐在对面的世子。

　　可是，在这场人生大事中，至关重要的是对面那个人啊！

　　怎么会没有第一印象呢？飞鸢的眼前，仿佛看到一个修长俊秀的身影，那是辛辰离去时的身影，只有这时，飞鸢才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因为这时王妃赐了她“双雁步摇”，这是王府定亲的信物，表明她终于赢了这场婚事。

　　此时，她才郑重抬起双眼，看向那个大事已定、起身离席而去的世子，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在心中说：这个人，这个世子，确定将成为她的夫君。

　　飞鸢记起，辛辰曾说过：那日初见你，恬静聪颖、沉着有度。

　　这应该就是，辛辰对她的第一印象吧？

　　可她呢？一个背影，算是什么印象？难道不经意间，她已错过了什么？那些本该重要的时刻、场景、或是心情。

　　晚上睡前，商筝似乎看出她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问：“嫂嫂，你是思念大师兄吗？”

　　飞鸢一愣：好像，对他的感觉不是思念吧？而是，牵挂。

　　商筝不待她答，热情地问：“你很喜欢大师兄吗？”

　　飞鸢真是被她惊到了，这话也带这么直白地问的？

　　商筝一张小脸儿就在眼前，两只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眼神真是认真到让人心虚不敢做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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