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重生

　　第二十二章国丧

　　边疆遥远，关山阻隔，朝中的敌对力量又无一刻放松对萧府的排挤。青萝坐镇萧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避免他们在背后下手，却因为神识部分关闭，无法感知萧漠的处境。

　　两个蝴蝶精灵的出现，一时间给她的消息传递带来了便利。凡人即使是驿马急报，也太过缓慢，更何况，军中传来的消息，多数都要经过太尉谭承，那其中究竟还有多少真情，就不得而知了。

　　李苁和李芝儿父女就这样轮流飞在崆山和喻京之间，往来传递着消息，青萝终于收到了最快最详尽的讯息。

　　萧崇率军以萧漠为先锋，兵发崆山。萧漠率五百轻骑，疾行军率先赶到洛水关，以万夫不当的骁勇，突入敌阵，并与洛水关守将张阔合兵一处，逼得奚国大军兵退数十里。

　　其后，萧崇杜秀率领大军兵临洛水关，与靳远的大军对峙。靳远亲自督军与萧崇多次对抗，双方可说是势均力敌。正在靳远绞尽脑汁与萧崇斗智斗勇之时，探马突然急报，说洛水关中与张阔一起守关的萧漠星夜绕道，袭击了他们身后的阑城。

　　阑城是奚军的退路所在，截断退路，必然引起军心大乱。

　　以萧漠的骁勇，很快便传来了阑城陷落的消息。靳远原本大军二十万，援军五万，丛源、阑城、凌州、庆余留下了守军十万，加上目前伤亡，现在只能与萧崇势均力敌，如今腹背受敌，便立即陷入困境。

　　本想破釜沉舟，以退路被断作为激励，让士兵勇往直前，无奈军心涣散，与萧崇交兵大败。

　　这一战战火纷飞，血光漫天。靳远大军伤亡惨重，只能选择保存实力之法，放弃了凌州和庆余，率领残余的五万精锐，与奚国援军合兵一处，抄小路奔赴丛源，死守此城。

　　丛源城背山面水，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当初丛源乃是喻国边境重镇。靳远拿下丛源也是用了暗渡陈仓之计。如今他用尽一切力量死守，自然很难攻克。

　　萧崇率军来到丛源城下，双方僵持不下。

　　李芝儿带来这些消息之时，青萝正锁眉独坐案前。这些来自远方的捷报若要传到京城，还需要几日的时间，而且经过了谭承的手，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虽然萧漠在崆山一路战无不胜，朝中传来的消息才更加令人忧虑。

　　国君病重，已经几日免朝。太子齐冕监国，近日一直侍疾榻前。

　　今日云何满面忧虑来萧府来看她，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如今太子监国，谭承和冯朔的势力泛滥，朝中那些见风使舵之人，立即投诚者大有人在。至于萧府，原本就是太子和谭承的眼中之钉，今后的处境不言而喻。

　　何况，如今他们并不在朝中，身在边疆浴血奋战，若是朝中有变，无异于自断后援。

　　青萝看看面前眉飞色舞的李芝儿，低声道：“这些战报很精彩，萧家军的英勇天下闻名，只是，他们的处境当真很好么？”

　　李芝儿听了，顿时拉下了脸，扁起了嘴，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一路胜仗，但是看上去他们很艰苦。军饷粮草都不充足，也没有援兵，我回来时，看到围困丛源的士兵已经在挖野菜刮树皮充饥了。”

　　“那是自然的……”青萝手指翻着面前的书页，“谭承怎么可能供给他们充足的钱粮？若是朝中有变，正是将这些征战沙场的将士往火坑里推。”

　　“是啊是啊！”李芝儿认真道，“女神姐姐，你不必着急，我爹爹已经在那里了，他会帮他们搞一些粮食衣服的。”

　　青萝点头，抬眼看了看李芝儿，“萧漠，还好么？”

　　李芝儿皱着脸，“萧府的少将军，一直身先士卒，与士兵共同进退。战时一起搬石扛木，从无将军的架子，在士兵中很是受爱戴。不过他穿衣进食也是与士兵完全一样的，但凡有一点好的，也会留给伤兵，他自己与普通士兵一起吃草根。所以，我觉得，他受的苦当真不少。”

　　青萝默默听着，点头叹道：“果然……”

　　李芝儿在对面双手托着腮，眨眨眼睛看着她笑道：“女神姐姐，虽然我一个蝴蝶精灵看不出你的真实身份，但是我可以肯定，你是神界的人。无论你是什么神，对于这个凡人萧漠，你为何如此在意呢？看得出来，他只是一个凡人，你作他的妻子，还这样关心他，难不成，你与他当真是……仙凡之恋？”

　　这个小姑娘敢则是街上说书先生的话本子听多了。青萝看着她笑了笑，“芝儿，世上的生灵自然有强弱之分，但其实并无尊卑之别。世间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只是残酷的自然法则。对于神而言，大家都是平等的。不过，创世神洛廷，虽然不会去惩罚那些爱上凡人的精灵，但是精灵爱上凡人，是会自毁修为的。另外，若是哪个精灵为了自己的修为妨碍了天地自然，祸害了他人的性命，自然也会受到天地的惩罚。”

　　李芝儿满眼诚挚地点头道：“我才不会为了自己的修为去伤害别人的性命。我们精灵修行而获得的长寿之身，若是去害人性命，岂不是违反了修行之道？不过，我倒是希望，世上有哪个男子，可以让我与女神姐姐一样，倾心爱上一次，那样也不枉我化为人形一场。我才不会害怕自毁修为。”

　　青萝笑道：“一切随缘。不过你要知道，按照天地法则，精灵与凡人之间不会有结果，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遇到，也不要受苦了。”

　　她站起身，看看窗外夜色，“芝儿，我要去宫中看看国君的病情，时间不好把握，你变作我的样子，在这屋中就寝。一旦早晨我还未回来，也好瞒过丫鬟们。”

　　“好，姐姐，你去吧！”李芝儿伸了一个懒腰，“我正好困了。”

　　青萝看她娇憨之态，忍不住微笑着弯腰拍拍她的脸颊。

　　寂静之中，钟声长鸣。

　　悠长低回的钟声划破了夜的静谧，一声接一声，让人的心也跟着沉落下去。

　　青萝缓缓直起身子，眸光凝注着窗外，默数着钟声。这一次，她居然与这个国家的凡人一样，感觉好像被这钟鼓之声扼住了咽喉，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李芝儿跳起来，抱住青萝的手臂，着急问道：“姐姐，什么事？”

　　青萝长叹一声，“这一天终于到了。国君殡天了……”

　　寂静的夜开始动荡起来，黑夜中灯火在闪动，街上的车马之声仓皇急促，隐隐有哭声传来。

　　所有的声音慌乱嘈杂，却听不到人的喧闹。大家都沉静着，一国之君的离世，只允许悲伤，不允许任何议论。

　　满朝文武纷纷进宫辞驾，青萝虽是萧府新妇，但没有封诰，不必进宫。看着府中连夜挂孝，青萝命李芝儿变成自己的样子带府内诸人行礼，自己隐入虚空，直奔皇宫。

　　李芝儿变作萧府少夫人后，直到午后才得休息，刚刚被兰儿和竹儿送回卧室，松了一口气，便感觉身边微风拂动，回头看去，只见青萝已出现在眼前。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李芝儿立即变回原身，瘫坐案前，“学着你的样子当真好累。我们下一步如何？太子就算即位，也不至于很快就对付萧府吧？”

　　青萝正色道：“不，他们动作太快了。国丧之中，太子尚未即位，谭承和冯朔已在给萧府按上谋逆之罪。未来的国君支持此举，他们的动作会很快，不过，尽管他们之前早有准备，伪造搜集证据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还来得及。”

　　李芝儿着急道：“还有机会挽回么？”

　　青萝道：“此事乃是必然，早晚也会发生。趁着这一点时间，我们可以减少萧府的损失，让这些忠心的家人免受屠戮之苦，最起码要活下来。但是那些出征崆山的将士们，他们是回不来了……”

　　李芝儿愤然道：“这些凡人好生狠毒。就算不懂因果报应，也需要知道家国大义。谭承和冯朔这些人，好歹也是喻国的重臣，当初跟着老国君打过仗的。现在三个国家明争暗斗，他们也分明为自己的国家着想，出谋划策，疆场征战过。现在萧家正在与奚军对峙，他们却不思一致对外，只想着与萧家做对。难道说嫉恨当真比一切初衷来得更强烈？”

　　青萝道：“有些人对权力和地位的欲望，并非我们可以想象。欲望可以蒙蔽一个人，让他们不顾一切。”

　　她说着，广袖轻拂，李芝儿化身为一只彩蝶，隐入屏风之中。

　　青萝推门出来，叫过兰儿和竹儿，吩咐他们召集所有的萧府家人。

　　萧家军出兵良久，萧府一切事务都由少夫人打理，大家已经逐渐培养起了对她的信赖和敬重。青萝从未召集过所有家人，今日听到召唤，众人很快来到前厅门前，在阶下按班次站好。

　　青萝站在大门前的高阶之上，低眉看向当院。平时整齐庄严的府邸已经卸下所有装饰，家人们都脱簪素服，显得一片死气沉沉。暴雨欲来，天气阴沉闷热，人心一片焦燥不安。

　　“列位请了。”青萝面对众人，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感谢列位多年来对萧家的忠心和劳苦，青茵虽来萧府时日不长，但可以感知萧府上下一心。不过，据我所知，如今萧府面临大难，可能来不及挽回。若不顾一切直接面对，只能是一场灭顶之灾。今日我以萧府少夫人身份，决定暂时遣散萧府，我会将府中资财分给大家，你们立即隐姓埋名，潜出京城，保存生命也是保存了实力。待日后有所改观，希望大家还可以重聚。”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