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重生

　　第十五章谋划

　　喻河沿岸风光如画，虽说平日这个地段游人比较稀少，却也总会有游人。但是今日，除了芳草鲜美水波粼粼，并无一人打扰。

　　萧漠已注意到今日安静得异样，但是也没有奇怪。青萝出现的地方，就算发生再离奇的事，他觉得都很正常。

　　青萝微笑面对着他，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今日此地异常安静，空旷无人，你认为，与我有关么？”

　　萧漠道：“当然。因为你不是凡人。”

　　青萝忍不住笑道：“你认为我不是凡人，方才还一再追问我的身份，可是现在，你已经对我的身份不感兴趣了么？”

　　萧漠点头，“不错，我已不感兴趣了。你的身份其实并不重要，你只是你，这就足够了。”

　　青萝道：“你就不害怕，我是妖？”

　　萧漠微笑，“无论是人是妖，都是生命，是么？”

　　青萝听了，禁不住怔了怔。他作为一个凡人，第一次对她说出了生命这个词。

　　她顿了顿，后退几步，又在那块大石上坐下，面对着波光荡漾的河水。

　　“今日之事，必将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萧漠缓步走过来，在她不远处的另一块大石上坐下，也遥望着面前的喻河。

　　“今日我迎娶京兆尹之女，必定会引起某些人的嫉恨。我曾经想象过这个人会以各种方式干扰亲事，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可以调动这样的力量，会有这样精良的武器。这一点很是匪夷所思，接下来我要探查一番。她敢如此不顾一切，我就有更多抓住他们把柄的机会。”

　　青萝侧目看他，“看起来，你早已知道，今日组织暗杀的人是谁？”

　　萧漠道：“除了冯芙蓉，不会有别人。”

　　青萝笑道：“这冯芙蓉虽说是个女子，好歹也曾领兵打仗。她的嫌疑如此明显，怎么还会这样肆意妄为？你如今无凭无裾，就算是再怀疑她，她也可以如此反驳，是么？”

　　萧漠道：“我无凭无据，自然无法反驳。若是以我原来所想，她只是调集些她自己的手下，那样倒还容易找到证据。可是她这一次却如此兴师动众。这些刺客武功非凡，武器也相当精良，这样的力量并不是冯芙蓉可以调集的。所以我想，她的父亲冯朔必定也有参与。甚至，还可能得到过其他朝廷高官的支持。”

　　青萝眼波闪了闪，试探地看着他，“冯朔父女嫉恨你，是因为你拒绝了冯府的提亲。可是，朝中的其他高官也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如此支持他们父女么？这一次的刺杀，很明显目标就是我，可是就算他们杀了我，也只能是一种报复。”

　　萧漠沉静的眼波看着河水，漆黑的眸子毫无波动。

　　“这件事绝对没有这样简单。他们既然插手了冯芙蓉的报复，就不会仅仅以杀你为目标，一定还有别的行动。这一次他们虽然布置得有些仓促，但也必定会以毁掉萧府为目的。我要看着他们下一步究竟有什么举动。”

　　青萝点头微笑，萧漠虽然只是凡人，还不能拥有看透过去未来的能力，但是他虽看不见，却也猜到了。

　　“你说得一点也不错。你知道么？今日在你的迎亲队伍遇刺的同时，京城中还发生了更大的刺杀事件。”

　　“哦？”萧漠挑眉，“什么人遇刺了？”

　　青萝道：“当今储君，太子殿下齐冕。”

　　萧漠轻轻锁起眉头，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原来如此……”

　　青萝轻笑一声，“你猜到了？”

　　萧漠道：“行刺我们的刺客，与行刺储君的刺客，都是一样的打扮，一样的武器，是么？”

　　青萝道：“不错。而且，这些人都是死士，严密追拿之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萧漠道：“虽然没有活口，却比有活口更有说服力。他们的武器和装扮必定会留下线索，说明他们都属于同一个组织，这两组刺客，是同一伙人。接下来，他们会以各种我们难以想到的理由将这场行刺安在萧府头上。如此一来，萧府的新娘遇害身死，只是刺杀太子殿下的掩护。众人早已在怀疑我迎娶云府小姐的真实目的，原来，我要娶云府小姐是假，以其性命为自己的行刺做掩护才是真……”

　　青萝哂笑，“好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萧漠听了，也摇头苦笑，“你既然知道我还不知道的很多事，是否也知道他们所有的策划？”

　　青萝抿唇，“我为何要告诉你？”

　　萧漠回身，双目深深凝望着她，“你将此地弄得如此安静，不就是想要告诉我么？”

　　青萝笑道：“那不一定，你看我们二人今日穿成这样，若是不将此地弄得安静一些，岂不是会吸引许多人的目光？”

　　萧漠低头看看身上的大红吉服，摇头苦笑，“没想到你我大婚之日，没有来得及拜堂，竟先到了这里。不过，成亲是人生大事，就算发生了意外，好容易挑选的良辰吉日，也不容错过。你既已不想再说别的事，我这就带你回去拜堂，你看如何？”

　　青萝忍不住掩面笑道：“好了，成亲一事，我不会反悔的。此地风光如画，不妨多流连一时。其实他们的策划，你大半已经猜到了，只不过还有些细节，你若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萧漠微微一笑。他方才虽口中说要带她回去拜堂，却仍然坐在那里，并未起身。

　　青萝无奈叹了一口气，经过了千万年，他一直是这样。如今就算他是凡人，她是神，她还是无法逃出他深深的眸子。

　　“你知道谭太尉与储君的关系吧？”

　　萧漠道：“谭太尉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谭太尉家的公子谭麒自幼进宫做太子殿下的陪读，太子对他非常信任，将其视为股肱。”

　　青萝闪目看着他，抿唇一笑，“冯芙蓉对你一往情深，曾经发誓非你不嫁。可是你可知道，太子与冯芙蓉的关系？”

　　萧漠怔了怔，“冯朔一直与谭太尉是一党，对谭太尉言听计从。冯芙蓉与谭麒关系很好，我却不知她与太子有何关系。”

　　青萝笑道：“太子齐冕早已看上了冯芙蓉。这一次你们南征归来，若不是因为你，太子可能就要向国君请旨，要娶冯芙蓉为太子妃了。”

　　萧漠点头道：“谭承果然老谋深算。冯朔忽然答应冯芙蓉，愿意在诸将面前为她提亲，一定是受了谭承的指示。他们如此举动，绝不仅仅是想让冯芙蓉进萧府做内应，还为了激怒太子殿下。这一箭双雕，果然厉害。”

　　青萝道：“你拒绝了冯府的提亲，竟然很快迎娶京兆尹家呆傻的小姐，如此举动出于冯芙蓉所料，已是大大激怒了她。这次的暗杀的确是她策划，不过她一届女流，还没有兵权，也的确只能调动她身边的几个死士。冯朔发现了她的计划，本想阻止，可是谭承闻知了此事，干脆将计就计，定下了一番周密的计划。”

　　萧漠眯起眼睛，“不错。南征归来之后，军队经过了整编，诸将原来的部下都分属于不同的军团。冯朔和谭承当然可以联手从军中调来自己的死士，或许他们早已埋下了死士也未可知。太子殿下与谭麒乃是至交，又想要为冯芙蓉出气，自然愿意承担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他侧头看着青萝，眸光漆黑如夜，“一切都是因为我父亲的兵权。太子殿下遭遇的这场暗杀，必定涉及到几个军团的人和武器。我父亲拥有大喻国最广泛的兵权，自然也是嫌疑最大的人。将来调集死士，刺杀储君，还以婚事掩盖罪行，将云姑娘作为工具牺牲这样的罪名，都将落在我父亲头上。就算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也会令我父亲失去国君的信任。”

　　青萝道：“太子是一国储君，如今国君经常抱恙，身体已大不如前。太尉谭承是天下有名的智囊，不仅为奚、泸两国的谋臣所敬畏，在本国，他的眼光也颇远，早在多年前，已经为自己的子孙做好了将来的打算。”

　　萧漠道：“这一点我父亲早已知道。他与主上是生死之交，愿终生效命以报，却从未想过将来。无论将来如何，我想我父亲，必定还是会以无愧本心为原则。”

　　青萝摇头道：“我知道你父亲是一位忠心报国的将军，愿倾尽一生，助大喻国一统天下，稳坐江山。可是，他也是一位愚忠之人。当今国君的确很是英明，可将来如何？当今储君，若是坐上了国君的宝座，大喻的朝廷，究竟会是何状况？”

　　萧漠道：“我父亲虽说愚忠，但是站在天下人的角度，他的做法也是有益之举。天下分崩，连年战乱。虽说多年的休养生息让天下百姓享受了一段来之不易的太平，可是目前，三个国家都在蓄势以待，大战随时可能爆发，到时又将生灵涂炭。如今之势，与其多年战乱，莫若尽早统一天下，方可长久获得太平，百姓方可真正安居乐业。”

　　青萝听着他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好似看到了神的玩笑造成的那场劫难。当时死神漫步在尸骸遍野之中，他的眼睛就是现在这样，沉静而黑暗。他是死亡的神祗，也比任何人都更加懂得生命之美。

　　“渡漠……”她不小心叫了他的本名，“如今之祸，你可有对策？”

　　萧漠眸光闪了闪，他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起这个名字。

　　“最首要的事……”他笑了笑，站起身来，向青萝伸出手，“我们回去，让大家知道你还活着，以免岳父大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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