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血秘闻录

作者: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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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夺弓


      崔诚没吱声,只是淡漠地抱拳在胸,算是给了凌渊一个回应,他的目光在凌渊身后游离了片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江雨归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段君悦身边,帮着众人将受伤的同门安顿整齐,刚刚一切发生得太快,让她一时间还没顾上害怕,而今惊魂初定,看着这一地斑驳血迹,她这一脑门子的冷汗才后知后觉的爬上来。

      方才他们这一行追着惊鸿弓的灵力一路西奔,路过小院附近时看见此间电闪雷鸣,亏得她一向多事,非要过来看看,这才震惊的发现,敢情她这一锅师兄们,正让人愉快地霹着玩儿呢!
      她简直不明白了,为何崔诚这般热爱逞能,他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这当口儿,事关所有同门性命呢!他却是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联络自己,向妖族求助吗?!

      江雨归正在气头上,完全不想理会他,她猛然扯下自己的衣摆,心惊肉跳地将一名弟子流血不止的大腿绑好。此时,雁留声也在凌渊的支使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加入了救死扶伤的大军,江雨归也没看清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反正那些伤势较重的弟子们,被他浑身上下一顿乱点,如注鲜血当时便止住了,看来这臭蘑菇还真的不是那么百无一用的。

      江雨归抬起头,四下里看去,但见段君悦也已经在那边手忙脚乱开了,从刚才开始,他们竟还没来的急说上一句话呢。

      “喂!”她朝段君悦的背影大喊一声:“大师兄呢!这会儿怎么不见他人?!”
      段君悦像是被她这一唤才突然回神似的,他身形一顿,稳稳地将怀中一名弟子平放在石阶之上,后而才失魂落魄的答了一句:“他跑了。”

      跑了?!跑了是什么意思?!只见不仅是段君悦,周围其他弟子的脸上也是齐刷刷的愁云惨淡,江雨归内心忽地一沉,刚要开口再问,却见段君悦沉着面容,疾步走到崔诚身边,道:“崔师兄,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虽然此次行动处处透着古怪,但于段君悦来说,他是打死也没想到,那个平日里对师弟师妹们爱护有加的大师兄,竟然会摆他们一道!更何况,此事极有可能就是师祖授意的,要不然他不相信大师兄能有这个胆子,做出这等背信之事,此番种种已经颠覆了他以往的所有认知,当下竟没出息地生出一阵前途未卜的茫然无措。

      崔诚默然而立,一双冰眸在周围火光的映衬下明明暗暗,他向着身后这群还未从震惊中回过味儿来的同门们深深地忘了一眼,冷声道:“段君悦,你和景琰一道,护着大家先行出山,现在情形混乱,天水的目的只是夺弓,如果玄清知难而退,想必不会再有人顾得上理会,你们出山以后,一路上什么也别管,径直回到玄清去,做得到吧?”

      段君悦心中一颤,“回玄清?”玄清如今还会是一处安全的所在吗?

      “法不责众,更何况你们没有做错什么,他又能拿你们如何?先别管这许多了,听我的,先行回去。”

      “那你呢?”

      “他派我来的那一刻,不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吗,如他所愿便了!只是……”崔诚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着心绪,待到他再次睁眼时,双瞳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崔诚拂袖转身,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话:“只是若我掌罚一日,奸邪便绝不可纵!陈逐星残害同门,以身试法,当杀!”

      江雨归听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大师兄那货到底怎么招到他了?!

      可还没等江雨归惊疑出声,崔诚却抢先一步走到凌渊身旁,眼睛也没抬一下,惜字如金地淡淡道:“不是要找那弓?走吧!”

      陈逐星飞身在竹林中穿行,刚刚惊鸿弓的灵力爆发之时,他也正好目睹。那火光是从西边这片竹海中冲出来的,如此看来,惊鸿弓该是还未落入天水手中,那师祖交代的事情便还有希望办成。
      只是不知玄清那四十八名同门还有崔诚而今如何了,那一击之下,他们可还有命在吗?

      师祖那永远看不出一丁点儿情绪的面庞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以众人为饵,伺机脱身夺弓……” 这几个字极轻巧地从师祖口中吐出,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一时间尘封多年的往事翻滚,那些只有在噩梦中才出现的人和事,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翻着篇,即使时过百年,他也绝不会忘记,那段飘零如尘,被人踩进烂泥里的荒唐日子。

      陈逐星是不太知道父母为何物的。自他有记忆起,母亲便是抱病在床,她撞坏了脑袋,因而一年到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沉沉睡着,在他小时候,“娘”这一声称呼,更像是指代一个物件儿。
      而他的父亲,仿佛比母亲病的更重,在陈逐星的印象里,他从没用正眼瞧过自己一眼,也很吝啬对他发出一点儿声音,如果非要产生交流,那多半是直接以手代嘴。听邻居讲,父亲曾经和母亲恩爱和谐,只是在她一夜病倒后受了打击,整个人疯魔了。因此,他的童年一直过的十分“安静”,常常让他忘记了自己竟还有说话这项技能。

      给母亲治病的许多年里,家中已经卖无可卖,终于,父亲把他也给卖了。被送出去的当晚,他偷溜回家,一把火烧了那风雨飘零的破茅屋,父母太苦,他只是想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那一年,他刚满十岁。
      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恍如世间的游魂,混在叫花子里面沿街乞过讨,也和半吊子山贼一起杀人越过货……

      如果他觉得自己这一生里还有什么是值得庆幸的,那便是误打误撞地跨进了仙门,当了浑天阁少主人的道童。其实在当时,浑天阁也只能算是那些鱼虾门派中稍微有点儿头脸的,直到他跟随少主人客座玄清……
      那时他才意识到,凡人的一生真的太微不足道了,七情六欲,生老病死,随便被哪个折磨,一辈子便是过去了,卑贱如蝼蚁的日子他再也不要回去了!他想成神,与天地齐寿,如师祖怀虚真人那般翻手为云覆手雨,那样他便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为此,这条路上的所有阻碍,他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所以,他刺向少主人的那一剑,白刃封喉,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决。

      喧嚣的阴鸷冲进肺腑,一瞬间点燃了他嗜血的神经。
      正在他深陷回忆的当间,忽而听闻竹林中升起一阵沙沙的轻响。陈逐星神色骤变,当即将真元生生按下,而后接连一个空翻落在地面上。他紧握佩剑的手臂端平在胸前,身体未动,只是眼珠轻转地四下环顾了一番。

      “刷刷刷”随着几声风动,一道道黑影在月色的掩映下仿佛从幽冥地狱中钻出的鬼魅,一层层飘似的向着陈逐星包裹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陈逐星于瞬间屏住气息,调用周身真元将灵力直注剑中,一道飞剑眼看就要脱手而出,正在此时,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公子别慌,是友非敌!”

      是宵月?!

      陈逐星蓦然回头,但见宵月领在一群黑影之前,向他从容地施了一礼,脸上依旧是那副不论何时都波澜不惊的表情。

      “你?”即便是见到老熟人,陈逐星依旧没有放下戒心,寒刃之上灵光凛凛,只听他轻蔑地冷哼一声道:“这群杂碎大闹雅宴,来路不明,无极如何会与他们混在一起?”

      “嘿!陈公子!别这么凶嘛!咱们可都是给怀虚道长办事的不是!”突然,一个尖啸刺耳的嗓音当空响起,陈逐星身形一震,登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道全身幽黑的身影,正站在他头顶上方的竹尖之上,他脚尖堪堪点在竹叶上,整个人仿佛飘在夜空之中,陈逐星瞳孔一缩,手中佩剑下意识向前送出,朝着黑影当胸刺去。

      “哦呀!”黑影看似悬空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他微微一个侧身,飞剑便金光大放地与他擦身而过,“好险好险!陈公子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吗?”
      陈逐星心跳登时漏掉一拍,大喝一声:“什么人!”

      “陈公子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呀!即墨江边,你斩了我那么多手下,我在旁边看得那叫一心潮澎湃!陈公子当真风姿卓绝,与怀虚道长当年颇为相似!”继而,黑影“嘿嘿”一笑,意味不明道:“我是说,各方面都相似!”

      陈逐星一双星眸眯成了道细缝,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他伸手将飞剑接回,手腕一翻挽了半圈将其收归入鞘,道:“你和我派师祖到底有何渊源?”

      “渊源可大了去了!不过今天没时间说与陈公子细听!总之惊鸿弓我们没兴趣,我们想要的是另一件东西。”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此言一出,黑影满意地低笑了两声,道:“嗨呀,这就对了嘛!阿月,来,将咱们的来意告诉陈公子吧!”

      阴冷的夜风一阵阵刮过,卷着飘落的竹叶直冲月梢,清明如水的平静下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凌渊御着风障一路向西,就在即将奔至竹海边缘的时候,突然,他将灵力一收,盘旋着在空中观望了片刻,继而引着众人旋身落在一块两人来高的巨石之前,他伸手一拦,将跃跃欲试的江雨归和雁留声挡在身后。

      江雨归两眼都开始放光,虚下声音小心问道:“在这里?”

      凌渊若有所思地皱着眉伫立了片刻,而后才默然地点了点头。崔诚见状也暗暗将灵力聚于双目,瞬间,一道刺眼的异光从巨石之后迸发而出,冷不防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中灵力,下意识地按紧腰间佩剑,若巨石之后真的是惊鸿弓,这四下便不知道藏了多少暗中窥视之人,凡人感受不到灵气波动,那些妄图夺弓之人,没准儿已经跟了他们一路,此时只待凌渊出手。

      凌渊暗暗将右手手掌一拢,一团玄雾缓缓于掌中酝酿而成。崔诚所想他自然明了,周围不管有多少觊觎之人,这一役终将避免不了,因此由谁率先出手,区别不大。他当下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是人是鬼,且先打碎这面掩体再说!

      就在玄雾将要脱手而出之际,忽而风向突变,一阵狂风打着旋地从众人身边扫过,只一瞬间,凌渊猛然一怔,掌中团集的雾气登时消失不见了。

      “这是!”江雨归的震惊并不亚于凌渊,她鼻子一向是比狗都灵,就在刚刚,夹杂在空气中那难以捕捉的气息,让她当即心头一沉。

      那是……绾岚?!

      凌渊心有所感,回身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妄动,而后一个飞纵跃到巨石之上。只见他望着下方,背影一顿,须臾道:“过来吧。”

      江雨归当下都要焦急死了,闻言将真元一提,一个健步冲将过去,一阵似有似无的兰花香迎面撞在她鼻尖上,只是这会儿,那股味道要比他们在承欢馆时闻到的暗淡多了。
      巨石背后的草丛中正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人,那人虽然从头到脚裹在一件黑色斗篷里,可身形还是显得极其单薄。江雨归疾步走近,蹲下身来将斗篷掀开,果然是绾岚!只是她此时面色白的吓人,双眼紧紧闭着,气息也微弱的几乎快探不到了,崔诚跟在后面,剑眉渐渐皱起。

      江雨归一把将旁边走来走去的雁留声拽下,压低声音道:“臭蘑菇!你快看看啊!绾岚她怎么了?”

      “哎呀!快死了!”雁留声不耐烦地打掉她的手,继续在草丛中猫着腰转圈,现在在他眼里,除了惊鸿弓本尊外的其他东西都是闲人闲事,周围暗潮汹涌,他们在这儿耗不起,因而这些前因后果的小事都可以之后再说。

      “别找了!”凌渊一个旋身,轻飘飘地落在江雨归身边,冷着脸道:“弓在她身体里面!”

      “啥?!”雁留声可算知道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是为什么了!惊鸿弓虽有实形,但也可以像两仪剑那般,化为灵力形态藏于体内,只是这样一来,若要想隐藏神兵踪迹,需得寄主调用自身灵力将其固有灵力封印,她自己那点儿清浅的修为本就微不足道,何况刚刚惊鸿弓又来了一次爆发,这不分明就是找死吗!

      “她的情况十分凶险,现在不可强行取弓。”凌渊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颈间摸了摸,而后抬眼对雁留声道:“无论如何,救活她,我还有话要问!”

      “诶诶!是是!”雁留声闻声,连忙卷起他那劳什子的水袖,手忙脚乱地蹲下查看了一番。可还未等他摸索出个所以然来,忽而一道罡风朝着众人迎面削来,只听得一声巨响,罡风与巨石相撞,硬生生地将它齐腰砍断。

      凌渊瞬间将江雨归往怀里一带,飞速朝旁边一个闪身,与他同时做出反应的还有崔诚,只见他一边一个地将雁留声和绾岚拎在手里,跃至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旋即将二人往地上一丢,挺身挡在前面。

      “尊主贵步临贱地,怎的不提前说一声,显得咱们失了礼数!”
      随着一个声音沉沉响起,竹林中登时涌现出一片片灰青色身影,江雨归心头巨震,看他们的衣着打扮,这是天水宗的门众!他们果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数百名天水弟子瞬间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此浩荡的队伍,刚刚究竟是怎么隐藏起来的?!
      只听刚才那人似有得意之色地冷哼一声道:“劳动尊主为咱们指了条明路,今日这份厚礼,我便不客气地收下了!”

      “天水宗主,多年未见,风采不减啊。”凌渊面沉如水,只是轻蔑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他微微侧目向雁留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痴傻样,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你只管救人便是!难道还要让我教你如何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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