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

　　西蒙痛苦地贴着墙蹲了下去。刚刚在酒吧不小心花光了身上的钱，他骗自己说：我醉了。但是出门后，夜晚的寒意把他一瞬间拉回现实，果然—他仍是个形单影只的单身汉。“上帝啊，请赐给我一个恋人吧，就算是男人也可以。”西蒙心想，但很快就被自己逗笑了。
　　是的，他并不算很迷人：一个20岁的穷大学生，一天不打工就得饿肚子；学习成绩只是勉强及格，不喜欢任何球类运动；不幽默，学不来花言巧语那一套，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也许还要算上倒霉。结果就是，在身边哥们都换了好几轮女朋友的时候，他还是孤身一人。
　　他懊恼地揉乱了自己金棕色的柔软卷发，毫无意识地拐进一条陌生小巷，当他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了，迎面已经有三个流浪汉模样的男人逼近。
　　“嗨！小美人儿！”
　　昏黄的街灯照在他脸上，使西蒙脸上的线条更柔和了。他讨厌被别人当成女人，但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他其实不丑，甚至长相可爱得讨人喜欢，以致于那几个明显是醉得过了头的流浪汉误判了他的性别。
　　他从没在这种羞辱中妥协过，这次也不打算例外。虽然他看起来十分清瘦，个子不高，却擅长散打和擒拿—那是他当警察的父亲过世前教给他的，留给他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而且，他在无数次街头斗殴中积累了丰富经验。所以，就算他面对的是三个高大的成年男人，他也知道自己胜算很大。“好吧，”他自言自语，“真巧，我今天心情糟透了。”他正考虑着先对付哪一个，就听见背后令人感到压抑的脚步声，回头，是一个妖气的男人，他的穿着，不太客气地说，让人一眼就能得知他的职业。西蒙心道：“噢，又来了一个。不过这人看上去只是路过，和那几个大叔不像是一伙的。”他往旁边让了让，好让他过去，马上转过头盯着他的对手们，眼底已有一丝戾气。
　　那三个流浪汉却纷纷吹起了口哨，他正打算一拳抡过去，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了，“先生们，请不要每次都对我如此不礼貌，要知道，我的客人还在这儿。”
　　他的语调并不轻浮，却仿佛每个字都散发着香水味。醉汉突然来了兴致，“怎么？我亲爱的乔治，这是你的男孩儿？”
　　那个男人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将胳膊搭在西蒙肩上，十分亲昵地搂着他，半是委屈半是埋怨地对他说：“怎么先走了，嗯？我说过给你打折的。”他贴的很近，嘴唇几乎要碰到西蒙的耳朵。西蒙的脸有些发烫，他闻到一种高档酒的味道，还有类似花香的，极淡的女士香水味。
　　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但意外的，那几个醉汉看见两人是如此关系，竟然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开了。“那么再见了，我可爱的的乔治！”“当心啊孩子！真希望你没有把一整年的生活费带在身上！”“看来只有下次再与美丽的乔治共度美妙时光啦！”“做梦吧穷鬼，想和小乔治待上一晚，你至少要先过50年没有酒的日子！哈哈！”“闭嘴吧，你个蠢货”……
　　他们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小巷。西蒙完全傻眼了。
　　空气都安静得可怕，他突然感到无形的压力，现下尴尬的情况似乎比面对那三个醉汉还要麻烦。等他们完全消失在巷口，名叫乔治的男人收回了他搭在西蒙肩上的胳膊，“希望没有吓到你，孩子。”他说完就走，西蒙注视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噢…我该对您表示感谢吗，先生？”乔治没停下也没回头，只是说“随你的便，帅哥”。西蒙迟钝地想追上去的时候，他已经隐没在黑暗中。“他可真高，刚才揽着我的时候，我的头只到他胸膛呢…”西蒙想。
　　一周后。酒吧开业五周年庆祝派对上。
　　乔治正优雅地啜饮着一小杯香槟，与一旁的女士谈笑风生。无聊地一瞥，角落里端着托盘的侍者带着稚气的脸庞闯入视线。莫名其妙地，他眼神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快速结束交谈后向那个侍者走去。他把空酒杯放在一边，从托盘上拿走一杯酒，笑道“你在这儿工作？以前没注意到你。”西蒙有点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对您说，先生。所以向我的同学借了侍者的制服，他是在这儿工作的。”而西蒙付出的代价是给那个同学一周的午饭买单。（穿着休闲装是不能进到酒吧里的，会被门卫拦下）
　　“是这样吗？”乔治有些惊讶，“你想—”
　　“我必须当面感谢您的仗义相助，先生。”西蒙这时低下头去，乔治只能看见他红扑扑的小脸和颤抖着的长长的睫毛，“还有……您上次说的打折…嗯…是真的吗？”他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碧蓝色眼睛迸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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