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遇见你

　　吴懈的脸笼在水汽后面，影影绰绰，很不真实。林舒呆呆看着他，小嘴微微半张着。

　　吴懈乐了，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看见我高兴傻了？”

　　是傻了，但林舒说不上自己高不高兴。

　　她定了定狂跳的心脏，“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吴懈没着急回答她的问题。他扭了扭脖子，伸开两条长长的手臂搭在池边，厚实的胸肌和粗壮的胳膊围住小半个池子，空间一下子拥挤起来。

　　林舒不动声色往边上挪了挪，偷偷捡起水里的毛巾，想遮一遮自己光溜溜的脖子和胸口。

　　“我啊，跟你后面那班飞机来的。”

　　林舒：“……那你住在哪儿？”

　　吴懈眨了眨眼，“你隔壁。”

　　林舒的胸口大了一圈，“你，你跟踪我！”

　　“是啊，你要报警吗？”

　　林舒：……

　　她垂下头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吴懈没听见，但从口型上来看，应该是“变态”。

　　“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啊？”林舒一惊，抬头对上吴懈灼灼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她接不住他的注视，又连忙低下头。

　　“今天有点儿忙。”

　　她的这一系列反应落在吴懈眼里，后者微微蹙起眉头。林舒没有说实话——她好像有心事。吴懈没有追问，只静默地观察她。

　　她不化妆也一样好看。皮肤很好，莹润透亮，白里透红的。纤细瘦削的身板缩在水里，胸口鼓囊囊的那块被毛巾盖住了。她把自己遮的还挺严实，除了两个圆圆的肩头和纤长的胳膊，什么都没露。一头长发随意地盘在脑后，几缕湿润的发丝贴在后脖子上，黑发雪肌，对比强烈。水珠散在女人的脸庞，鼻尖和下巴上，一张小脸更加素净清纯。吴懈看得眼底一暗。

　　他挪开目光，喉头上下滚了滚，“现在忙完了？”

　　“嗯。”

　　“那这是过来游泳还是泡澡？”

　　水做的小脸有点不好意思，垂得更低了，“不会游……就想在这儿呆会儿。”

　　林舒在心里叹了口气：总不能说是被你老爸的一番话弄得心烦意乱，来这儿冷静一下吧。

　　“哎，”吴懈朝她扬了扬下巴，“要不我教你游？”

　　林舒转过脸，有点诧异：“你会游泳吗？”

　　“我、会、游、泳、吗？”吴懈一字一顿地反问，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大泳池，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有点孩子气，“走，过去游给你看！”

　　两人一起站到了泳池边上。

　　林舒裹着毛巾坐在岸边，吴懈忙着戴泳帽和泳镜，表情严肃得跟参加比赛似的。

　　男人噗通一声跳入水中，稍稍滑行后很快浮出水面，当他开始挥臂时，林舒的眼睛就直了。

　　原来吴懈的那一身腱子肉并不是花架子。划水的肌肉像有了生命力一般，灵巧又矫健。大臂的线条流畅地连到指尖，带着他整个人在水中劈波斩浪。长腿扬起不大不小的水花，小马达一般。水中的吴懈如鱼得水，游得又快又漂亮。

　　吴懈并没怎么发力，他的动作标准又舒展，甚至带上了点悠哉的意味。五十米的自由泳很快靠边，他又炫技般地用蝶泳游了回来，轻轻松松一个来回后，他停在林舒脚边，气都没怎么喘。

　　“好厉害呀！”林舒轻轻地拍着巴掌，一脸惊叹。

　　她眼睛亮晶晶的，吴懈一时失了神。他曾在这双眼中看到过各样情绪，但今天，他在里面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大概叫……崇拜？

　　以前训练时一游就是大几千米，每次都累得半死。但今天看到林舒眼里的小星星，吴懈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还能再游个五千米！

　　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依然佯装淡定。可嘴角咧得太开，笑起来根本收不住。

　　“怎么样？够格作你老师吧？”

　　林舒脸上的讶异还没褪，“你以前是不是练过？”

　　“小时候练过，还在省队呆过。后来受伤了，就退了。”

　　说着他条件反射似地摸了摸左膝盖。

　　林舒的下巴慢慢掉下来。他居然是专业的游泳运动员，还进过省队？！对了，他的冰球打得也不错……

　　想到这儿林舒有点儿为吴懈鸣不平了：老板说他不学无术是混子。但她觉得他挺厉害的嘛，学习能力很强啊。

　　林舒望向吴懈，看见他双手一撑，轻松坐到了池子边上。水滴顺着半裸的巧克力色上身簌簌而下，性.感又撩拨。

　　她看得脸色泛红，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你好像对运动挺在行的？”

　　“还行吧，差不多都会一点。”

　　林舒不知道“大概”的范围是什么，也不知道“一点”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她低下头思考片刻，脑里冒出来个新鲜想法。

　　“你将来考虑往这方面发展吗？”

　　她觉得吴懈身体素质好，运动细胞强悍成这样，就算不做运动员，也应该搞搞体育行业啊。

　　吴懈愣了两秒，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其实也不是没考虑过。我之前受过伤，影响挺大的。再加上家里不太同意……”他的话头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当时年龄还小，稀里糊涂就没有继续训练了。”

　　那次训练伤了膝盖，爸妈顺势要他不要继续游了，说什么“是为了锻炼身体，又没有要你吃这碗饭”；奶奶心疼孙子，也不想吴懈继续练了。他那时候年龄小，根本不知道“停一段时间”意味着什么，再加上伤后没有得到合理的恢复，最后彻底离开了泳池。

　　“哦，那倒挺可惜的啊。”林舒咂了一下嘴，“不过受伤了也没办法嘛……”

　　可惜么？吴懈也不知道。如果那时候自己不那么听话，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想到这儿，吴懈自嘲般摇了摇脑袋。他的年龄和身体素质已经没法和专业运动员比了，这些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运动员来说，伤病确实是个大问题啊。”林舒托着腮，想起了自己很喜欢的一个排球远动员，“很多出色的运动员就是因为受伤，才不得不提前退休的。”

　　吴懈点点头，“伤病是每个运动员都没法回避的。在国外，运动康复这方面发展很好，其实……”

　　他抿住嘴停下了话头。要不要跟她说这个？这个事情他跟季凡他们都没提过。

　　想了想，吴懈把话接了下去，“其实，我还挺想做运动康复师的。”

　　说完后他莫名兴奋了一下，心跳也快了两拍。他挑起眼尾偷偷观察林舒的反应。

　　林舒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嗯，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吴懈瞪大了眼，十分意外。她怎么说的这么轻巧自然？

　　“你真这么觉得？”

　　“对啊！”

　　林舒的想法很直接——吴懈擅长运动，因为受伤不得不放弃当运动员，如果他能做康复师，也算是对自己遗憾的一种弥补吧。再者他不在美国念书么？国外运动康复这方面好像发展得更好吧？

　　“你大学学的是这个吗？”

　　“不是，是管理。”吴懈的脸色沉了下去。

　　说起这个事他就又恨又气。自己大学的运动康复专业排第一，放着心仪的专业不学，他偏偏学了什么鬼管理。他恨老爹的专.制，也气自己当初不够强硬。

　　父子俩那年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冲突，家里鸡飞狗跳了大半年，都闹到学校去了，可最后还是……和父亲关系这么僵，多半也跟当年这件事有关。

　　吴懈叹了口气，眼中的眸色倏地暗了下来。

　　或许老爹觉得他已经妥协了，但他知道，他心里从未真的放弃。但到底该怎么办，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算的。

　　吴懈的脸色不太好，林舒约莫猜出了什么，八成跟他家里有关系。唉，老板就这一个儿子，大概想要他继承衣钵吧。

　　林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觉得这牵扯到吴懈的家事，旁人不太好说话。

　　吴懈倒挺想跟她继续聊聊的。他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起这些事，但面对林舒，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有倾诉的欲望。

　　她说他“挺适合”，这让他欣喜又意外。如果她真的支持他，他会有勇气挣脱现在的束缚，全力一搏么？

　　可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八字没一撇的事，他不想咋咋呼呼的。他已经不是冒失的小孩了，男人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为自己的选择和决定负责。

　　“那个……帅哥，你可以教我们游泳吗？”沉默被一个陌生的女声打破了。

　　吴懈扭头，看到两个不认识的女生立在一旁。

　　“我们刚才看到啦，你好厉害哦！”另一个女生开口，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热情，“我们俩不太会游泳，你能不能……教一下啊？”

　　林舒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这两个女生……不就是刚才花痴吴懈想睡他的么？什么意思啊？难道她俩不是说说而已？

　　两个姑娘挺漂亮的，穿着清凉又大胆，此时正一脸期待又羞赧地望着吴懈。

　　吴懈抬了抬眉毛，“教你们游泳？”

　　两个姑娘点头如捣蒜。

　　他的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余光看向身旁嘟着脸的林舒。

　　“这个，你们得先问问她让不让，她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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