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阳

　　收拾完厨房，路扬钻进卫生间试了一下水温，正要叫向北来洗漱，转身就看见向北放大的脸庞，吓得他后退了两步，靠着墙才稳住了身形：“你老跟着我干什么？”看见向北局促的眼神，顿时明了——臭小子又犯起别扭心里——确实第一次在陌生人家里，坐立仿佛都不对劲，大抵是突然与不认识的人拉进空间距离，又是在别人家中，总觉得有压迫感，但凡遇到熟悉一点的人，就想拉着对方陪着自己。好吧，理解万岁。
　　路扬重组了脸上的表情，扯出一脸蔼笑，柔声道：“水烧好了，你还看电视或者玩游戏吗？不的话就洗洗睡吧。”
　　向北连连点头，在路扬的指引下，迅速按部就班洗漱完毕。
　　“路扬，你晚上就睡沙发吧，你那床小，别挤着向北。”
　　张瑛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向北眉头微蹙看向路扬，后者了然地点点头，趔着身子冲着门外喊：“没事，我俩都苗条，可以睡下。”
　　向北也急忙帮腔：“对啊阿姨，睡客厅容易着凉，路老师周一还上课呢！就让他和我睡一起吧，没事的。”
　　“真没事吗？那行吧，我再给你们抱床被子，各盖各的，免得晚上翻身着凉。”

　　进了卧室，向北与一床蓝底海绵宝宝被子和一床粉底HelloKitty被子面面相觑半晌，才一脸嫌弃地看向身后的路扬：“路老师，您这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童趣粉嫩呢？”说完看了一眼粉嫩的HelloKitty款被子，忍不住撇撇嘴，急忙径直走到放着海绵宝宝款被子那边，宣示了主权。
　　路扬干笑了两声，摊摊手——有什么办法呢？无论长多大，在爸妈眼中不都是小屁孩吗？最近两年估计是老太太年纪大了，童心愈发明显，连带着给路扬置办的物件也十分孩子气，至于粉色的被子，那是上一次高宇来的时候在商场挑的——没错，人高马大的高总内心住了个小公主，对粉色物件十分钟情。
　　“才九点多，你睡得着吗？”路扬坐在床边背对着向北，松了松衣领，又低头脱掉鞋子。说实话这么早他可睡不着，平日里作息比较规律，一般十一点了才睡，如果不是为了陪着向北，这会儿他估计正在陪老爷子下象棋。
　　向北想了想，比起在客厅与二老你一句我一句尬聊，呆在卧室，除了与某人肩并肩躺着略显尴尬外，是个更好的选择：“睡不着就硬睡，而且有手机呢，没事。”
　　路扬脱掉外衣和裤子，坐进被子里，感慨道：“现在年轻人都要成为手机的奴隶了，天天都盯着手机，也不知道你们都在干什么？”
　　向北不以为意的单手脱掉衣裤，另一只手一分一秒也舍不得离开手机，穿着大裤衩在床前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喊打喊杀、骂着脏话。
　　路扬揉了揉眉心，蔼声道：“都说多少遍了，不要说脏话。还有你能到床上来打游戏吗？别晃了，晃的我眼睛都花了。快进被窝，也不怕着凉！”
　　向北头也不抬地说：“要你管，再说了嫌眼花，你别看我就是了。”虽然语气暴露着不满，但是身体还是很顺从。
　　他快速躺进“海绵宝宝”，只露出脑袋和双手，捧着手机，沉迷游戏。
　　路扬则靠在床头，捧着一本书，开始消遣睡前时光。
　　秋夜微凉，床灯暖黄，屋内安静，偶尔有压抑的喊杀声，或细微的手指擦过书页的声响，让这个夜晚愈发显得宁静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路扬发觉身边的人气息均匀而悠长，探着身子看了看背对着他的男孩。
　　男孩不知何时已经入眠，手机滑落在枕边，双手微微蜷起，因为侧卧的姿势，枕在了耳边。安详的侧脸、舒展的睡颜，都在告诉路扬，这个晚上他睡得很安稳。
　　那就好，路扬还很担心向北会因为认生而失眠。
　　宠溺的笑意爬上嘴角，路扬伸手为向北掖了掖被子，又探出半边身子，将他的手机挪到床头柜上放着。
　　“你干嘛？”向北软糯迷糊的声音响起，吓得路扬一个激灵，身形一顿。
　　他低头看向向北，只见向北半睁着眼睛，像是睡迷糊了一般。
　　为了不惊醒这好不容易的安眠，他柔声道：“没什么，把你手机拿开——有辐射的。”
　　向北点点头，翻了个身平躺在路扬身下，吧唧了一下嘴巴，继续会见周公。
　　路扬心道果然睡迷糊了，不然他肯定会推开他，并且发脾气责怪他惊着他了。然后他就必须得哄着他，不然没法睡觉了。
　　想到这些，他无声笑了，在收回身子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向北的脸颊上，那副睡容有着介于稚嫩和成年人之间独特的半熟气质，像是鸡尾酒，会让人微醺。
　　路扬忍不住伸手去碰“鸡尾酒”，却在靠近他鼻尖处回过神，触电一般缩回半麻的指尖，微怔一下，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嘟囔道：“你干什么呢！快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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