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阳

　　课堂上，路扬依旧会时不时想起林华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的笑、她的哭、她的声音、她的头发、她的脖颈、她的手以及那天电话里那个外国男声。
　　“老师，那个是根号二，不是压。”
　　路扬听到背后有学生的声音在提醒他，黑板上的错误。他回过神来急忙擦掉，重新写好公式。就像他错付的感情，应该赶紧回到正轨，从暗恋退回到朋友。
　　“同学们，现在布置一下课后作业，请翻到二百三十五页。”
　　下课后，路扬本想回家休息一下，却被几个学生拦住问题。强迫自己理智、智商上线，头昏脑胀地解决了这些问题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糟了，都十二点多了。”他匆忙收拾好东西，赶到向北那里。
　　未临近门，路扬就听见“咔嚓”一声，而向北则一手把着门扶手，一手撑在门框上：“你怎么才来？”
　　路扬愣了一下，随机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与此同时，向北也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闻言，刚愣住的路扬又愣住了，他道歉很正常，毕竟来迟了饿着了向北，可向北道的哪门子歉。
　　只见向北看了一眼路扬就匆匆别过头，略显尴尬。
　　“怎么了？”见向北不说话，路扬笑了笑，“走啊，进去吧，我给你做饭。”说着，他走进门内，正要去厨房就感到腕上一紧，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向北抓着他的手，低声说道：“我姐的事，我都知道了，对不起，刚才还怪你来的迟，你能来就不错了。”说完轻笑了一声，仿佛在自嘲，“你来照顾我，是因为我姐，如今，我姐都有对象了，你好像也实在没什么必要来我这。你，回去吧。”
　　路扬微微一愣，又想到了那晚电话的声音，笑了笑：“多心了，我说过，无论和你姐有没有未来，我既然答应你姐照顾你一周，时间没到，我自然还要信守承诺，再说了，这几天相处，难道我们仅仅是照顾与被照顾的关系吗？向北，我们也是朋友啊。”说着拉过他的手，将他牵引到沙发旁，示意他坐下：“你呀，乖乖在这等着，饭菜很快就好。看会儿电视吧。”说着转身走进厨房。
　　还未等路扬洗手，向北突然转进来拉起他的手说：“走吧，别做饭了，出去吃，吃完带你去个好地方！”
　　“出去吃？你会胃疼的！”路扬摇摇头，他可不想向北一时兴起伤害自己的身体，毕竟快要高考了。
　　“没事儿！”向北笑道：“你听我姐说的吧，那是我诓她的！哈哈，走啊，别愣着。”
　　一家小餐馆里，路扬看着向北兴致勃勃地点着菜，一脸迷茫：“你不是不能吃外面的饭菜吗？会胃疼的。还有你说你骗你姐，什么情况啊？”
　　向北神秘一笑，将点好的菜报给服务员，而后端过一杯柠檬水，笑容逐渐凝住：“想知道吗？”
　　路扬点点头。
　　向北和林华家是重组家庭，这个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这件事在向北心中是个严重的心结。
　　向北认定了是林华的爸爸破坏了他的家庭，而他的妈妈背叛了他的爸爸，因此，他十分记恨林华的爸爸。“我是永远不会原谅林国成的，永远不会。没有他，我妈不会背叛我爸抛弃我。”向北紧握双拳，半晌才慢慢松开：“至于林华，说实话，我只是讨厌她，讨厌她是林国成的女儿，但我也可怜她，毕竟她也是受害者。我平日里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没想到她最后也背叛我。”
　　路扬好奇，怎么背叛他了？有那么严重？
　　大概是看到路扬疑惑的表情，向北想了想继续说：“说好一起抵抗我妈和她爸这段关系的，没想到她脑子突然进水了，竟然认了我妈，甚至给她当说客，劝我离开我爸跟着他们家！呵，笑话，我妈还有林国成，我爸可就只有我一个，我是不会离开我爸的。她几次三番把自己当成我亲姐，各种要管教我，劝我什么为前途着想。真是可笑。”向北说到这，隐隐的不耐烦转化为没奈何的浅笑：“后来我嫌烦，又摆脱不了她那过分执着的言行——我说你们当老师的是不是都这么能说，也特爱管教别人？反正为了让她知难而退，我就和她说，我这个人难伺候，只要她每日给我做饭，帮我洗衣服，我就考虑跟我妈。没想到她一个大姑娘还真的做这些事，还为了表达自己的‘说到做到’，非缠着我让我搬她家去——我一度怀疑是林国成威胁她要照顾我，不过找不到什么证据。反正后来，我也就住过去了，不知道是她有病，还是我有病。”
　　“这样啊。林华是真心待你好。”路扬忍不住说教，“为了她的幸福，我们都要，都要理解她。”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向北听得，还是自己宽慰自己的话，总之还没觉出个味来，就被向北不耐烦地打断了。
　　“哎哎哎，好了好了，我知道。”向北皱起眉头斜了他一样，“你放心吧，我不会压垮你心中的小花朵。而且现在不是有你呢吗，虽然你和我姐有缘无份，可她有你这么好的备……知交，我相信她会幸福的。”向北及时刹住车，咽下“备胎”二字，一脸诌笑地看着路扬：“快吃饭，吃完还有事呢。”
　　路扬当然捕捉到了那个令人不爽的字眼，但也只是点点头，也许，他路扬还真是林华一辈子的备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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