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音，忘川叙

　　第一审讯室：
　　姓名：徐蓉芳
　　年龄：50岁
　　职业：星月之念民宿店女佣
　　方强：为什么一直拦着我们动土？是不是因为你知道那里有白骨？
　　徐蓉芳：我哪里知道这些？田老爷生前最爱打理那块地了，我只不过是护着我的旧主，有点念想罢了。哎，我说方警官，你说话不要那么凶好不？你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的底细你还不知道？我杀猪宰羊可以，杀人那是不可能的啊！
　　方强：废什么话？没有看见这是什么地方？既然让你来，你就有什么说什么！
　　徐蓉芳：哦，知道了。
　　方强：你是什么时候来星月之念的？
　　徐蓉芳：嘿，强子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问这个干啥？
　　方强：谁跟你强子哥强子弟的，我再提醒你一遍徐蓉芳，你们旅馆出人命了，现在是很严肃的在调查你们，你最好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回答，这是在审讯室，懂吗？
　　徐蓉芳：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我坦白从宽。
　　方强：你来这个旅店的时间？
　　徐蓉芳：1995年冬至那天。
　　方强：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徐蓉芳：因为老板娘田双田姐儿就是那天出生的。
　　方强：你接生的？
　　徐蓉芳：可不是，那天多大的雪啊，大老远的就听到了女人的痛苦叫声，我生我们家孩子的时候可没遭过这般的罪！田老板给我开门的时候，他整个人浑身都是血，跟个傻子一样，走也走不动。他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懂这些，但是好歹也应该请一个接生婆的。哎，那晚上田夫人差点难产去了，你没有看见那血，整个床都是……就这样，我就在他们这里住下来了，照顾小田双，和身体越来越不好的老板娘。
　　方强：老田的老婆叫什么？
　　徐蓉芳：晓星，李晓星。可能是生田双丫头去了一遭鬼门关，那些年来，老板娘越发的神经了，到了田双十二岁那年……抛下老田和双姐儿，哎！
　　方强：看一下照片，你可认识这个人？
　　徐蓉芳：认识，小周警官嘛，那会儿我那可怜的娃出事那会儿，是他冒着大雪去隔壁村请老大夫看病，知道我困难，诊金都是他出的！小周警官是好人啊，听说他辞职回乡，我连送都没送他，心里一直欠着他的人情。
　　方强：今天上午我们挖到的尸骨，就是周华……你可在星月之念旅馆见到过他？
　　徐蓉芳：没有。小周警官走那年是我儿子去世那年，隔年我才来老爷那里去帮忙，从未见到过小周警官。
　　方强：你没有听到田荣兴提到过周华警官？
　　徐蓉芳：没有，田老爷是什么性子的人，从来不会多说半句话的，特别是田夫人的病发后，他更是沉默不语。
　　方强：徐妈，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不管是关于田荣兴还是李晓月的，你还知道什么？
　　徐蓉芳：我能知道什么啊？我一个干活的！
　　方强：田荣兴到底几个老婆？
　　徐蓉芳：哎呀，你在说什么啊，就一个，李晓星，让他癫狂了一辈子的李晓星！

　　第二审讯室：
　　姓名：余放
　　年龄：30岁
　　职业：星月之念服务员
　　方强：你和星月之念的老板田荣兴是什么关系？
　　余放：他是我的养父。
　　方强：什么时候收养你的？
　　余放：1992年。
　　方强：那个时候你几岁
　　余放：四岁。
　　方强：为什么被收养？
　　余放：我记不得清楚了，太小了，应该是可怜我吧，我的印象中自己当过乞丐。
　　方强：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余放盯着照片，凝视很久后才缓缓作答）
　　余放：印象不是很深刻，但是感觉应该见过。
　　方强：你好好想想，他是一位警察，1933年那年冬天，肯定去过你们旅店。
　　余放：（再次陷入沉思）不行，我那个时候太小了，根本想不起来，但是感觉这个警察好像来过，冬天，是，是大雪纷飞的冬天，好像是在深夜，那天晚上的记忆……断断续续，他们好像吵架了。
　　方强：谁？谁在吵架？这个警察吗？
　　余放（陷入深深的回忆中，不停地拍打着他的头，迟疑很久）：感觉很乱，好像有很多人在吵架，养父养母在吵？那个穿军大衣的男人在和一个人在争执？那晚上好吵，感觉很多人都在吵闹，晓星妈几乎是哭了一夜……后来，后来我怎么了？记不清了，我不知道我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感觉那一晚上特别的吵闹，等我醒来的时候，感觉一切都雨过天晴，荣兴爸和晓星妈妈跟没事一样。
　　方强：那一晚……你还记得到底是哪一晚吗？
　　余放（彻底放弃）：记得不了，我感觉一切都是一个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
　　方强：你以后还有没有见过这个警官？
　　余放摇着头。
　　方强：那你，那你有没有在你们旅店里，记得一位很特殊的女客人？
　　余放：很特殊？
　　（方强点了点头）
　　余放：我们旅店生意一向都不是很好，在小镇没有发展旅游前，我们只是给过路商人带来方便，或者是跋涉的旅客带来歇脚处，实在，实在不记得有什么特殊的女客人。
　　方强：请你形容一下田荣兴和李晓星两人的婚姻？
　　余放（表情凝重）：他们对我都很好，晓星妈的性格要冷漠一些，特别是生了田双妹妹后，常年都躲在房间里，但是荣兴爸很有耐心，总是安静地陪伴着晓星妈。
　　方强：那为什么会有人说李晓星跟男人跑了？
　　余放（冷笑一下）：方警官，你们警察也会相信流言吗镇上大部分的女人不是还说我晓星妈是狐狸精吗？
　　方强：那李晓星到底去了哪里？
　　余放（耸耸肩）：不知道，所以荣兴爸才会花费那么多年去找她。

　　第三审讯室：
　　姓名：唐微微
　　年龄：22岁
　　职业：星月之念的管理员
　　方强：你是什么时候来晓月之念的？
　　唐微微：18岁那年。
　　方强：为什么来这里？
　　唐微微：因为我的姨夫去世，而我的表姐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她打理旅店，所以，我来了。
　　方强：你的父母呢？
　　唐微微：很早就去世了，在一场大雪崩中，从小我跟我奶奶一直住，。
　　方强：你看这张照片，有没有什么印象？
　　唐微微很认真地观察着照片，然后很肯定地摇头。
　　方强：关于后院那具尸体，你有什么想法？
　　唐微微：不知道，我来得时候那片后院就是这个样子了，当初我们决定将旅店翻新做成民宿的时候，我也提议把后院翻新做成花园或者别的建筑，是表姐坚决不同意，我想着应该是资金的问题，所以就搁置了。
　　方强：你谈谈你的表姐田双吧？
　　唐微微（笑了笑）：表姐跟小姨妈一样，多愁善感，性格自然是安静一些，但是我表姐是世界上最单纯最孝顺的女孩，很多事情她心里都很清楚，只是不说而已。
　　方强：那小余呢？大家都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呢。
　　唐微微（再次笑了笑，比上次笑得更夸张一些）：要看大家怎么定义“青梅竹马”了，虽然我住的远，每年小姨夫都会接我到家去玩，陪陪喜欢发呆的小姨，可能我性格比较开朗的原因吧。久了，自然和小余一同长大，自然也符合大文豪诗仙口中的“青梅竹马”了。不过方警官，你不是应该查白骨案吗？为什么好好像对我们的家事特别上心的样子，我可听你们从县城里请来了一个老法医，说这白骨死了至少25年了，25年前小余不过5岁，我和我表姐还没有出生，徐妈也还没来帮忙，审问我们这几个人，真的会有帮助吗？
　　方强（尴尬的咳嗽一声）：警察办案，自然有道理，哪里容得你小丫头片子指手画脚！

　　第四审讯室：
　　姓名：田双
　　年龄：23岁
　　职业：星月之念旅店拥有者
　　方强：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田双：不认识 。
　　方强：你是星月之念的老板，为什么不知道你们的后院埋藏了这么久的白骨？
　　田双：因为我不知道。
　　方强：你妈是怎么失踪的？真的是跟人走了吗？
　　田双（抬起一直低垂的双眸，带着几分怒气）：……不知道。
　　方强：丫头，强叔知道这些年你都很辛苦，但是眼下在你们后院发现了尸体，这件事或许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跟你爸爸跟你妈肯定是有关系的，你好好想想，在你成长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特别是关于后院的？
　　田双（停顿了很久）：奇怪的地方……就是生了我吧。
　　方强：……丫头……哎，好，你不配合是吧？那我问你，为什么当初唐微微提议翻新后院的时候你不同意？
　　田双（无神的双眼停滞了好久）：不知道，我喜欢。

　　带着几分沉重的脚步声，方警官敲了敲二楼的房间。
　　他故意把这几份审讯资料重重的丢在桌子上，叹息一声，陷在了沙发中。
　　“没有查出来什么吗？”萌叔给方警官倒了一杯热茶。
　　方警官点了点头。“这四个人，都是我亲自审问的，一个比一个难对付，还被唐丫头怼了一阵，果然还是读书人厉害。”
　　“你没有用刑啊逼供什么的？”萌叔继续问着。
　　冷笑一声，“老爷子，这都什么年代了，上头天天都在做思想工作，再说，这些都是乡亲，有三个还是我看着长大的，至少，我是不会委屈他们的。”
　　静子托腮思考着，方警官的碰壁是意料之中，这四个人不肯能是杀害白骨的凶手，只是借着这个理由，苛责一番，问点别的消息。她的目光锁定在了那叠黄色文件袋里，她心里清楚方警官是故意带来给他们参考的，只是，有些东西还是要做做样子。
　　“确定了是小周警官吗？”靠在墙上小白突然开口。
　　方警官点了点头，脸色凝重，眼神越发的悲伤。“一切都吻合，派去小周老家的人给了回话，却离奇的很。”
　　小周家里还有一个老妈妈和一个残疾弟弟，在25年前，小周给家里人写了一封信，说他必须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需要保密，可能不会回家，让家里人不要担心。本来小周的母亲不相信这种说法，但是小周在信中写到会每个月从邮局寄来母亲和弟弟的生活费，而且每个月真得准时都会寄回来一笔丰厚的生活费，小周母亲渐渐打消了疑虑。
　　直到三年前的一天，生活费突然中断了，而前年身残的弟弟染病去世，老妈妈每日都靠着一个意念过日子，那就是在家里等着大儿子回家。
　　“我们可以从邮局查到底是谁在寄生活费！”静子打断道。
　　点了点头，“静子小姐，我也是警察，事情又是和小周有关，我立即派小王去办了。只是，三年前的汇款记录还是能够查到的，汇款人的确写的是周华，地址却是省会附近不同的邮局。”
　　所以，这条线索也断了，既然是寄钱人有心隐瞒，便是比较棘手的。
　　凶手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把小周警官杀掉了，然后又照顾小周警官的家人呢？只是因为心安吗？
　　正在静子思忖间，方警官收到了一条短信，他的脸色立即便了，站起身来，“我有点事，去打个电话。”
　　静子以为这是方警官找的那个借口——让他们观看审讯资料的借口。
　　其实不是，因为方警官收到的短信内容是：
　　你的风湿好点了吗？有没有听我的话，多喝姜水呢？——周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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