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录之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作者:Madam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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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自回山后,明彦着实偷了几日懒,不是窝在鹏渊阁看书,就是跑到山上去喝酒。这日闲来无事,便跑去了瞻云峰北侧的演武场看小弟子练剑。正觉无趣之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他看了看方向,便径直跑去看热闹了。

      才迈进灵草园的大门就见里面一片狼籍,灵草掉的到处都是都是,几棵树上的叶子明显被揪秃了一片,几个弟子正着急忙慌的收拾散落的灵草。

      明彦站在门口问道,“怎么了这是?遭土匪了?”

      明岚听见声音,转头一看是他,赶快跑了过来,“大师兄,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去抓猴子!”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拉起他就要跑。

      明彦反手拽住他问道,“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

      明岚急的要命,“我师傅灵犀真人正准备开炉炼丹,叫我们几个来收拾些草药,本来都弄得好好的,结果不知从哪儿跑来只猴子,三两下就将草药翻了个乱七八糟,我们原想将它轰出去就完了,结果它非但不走,还将我们采好的草药扔得到处都是,最后更是抱了盒灵草跑掉了!幸好明锦师兄当时也在,那猴子一跑他就带人追过去了,我们在这边收拾散掉的草药以免灵性受损,如今又有大师兄你,想来肯定能把那猴子抓住!”

      明彦这次没再阻拦,而是和他一起开心的跑向了后山。

      两人跑到半路便看到了明锦,明岚急忙问道,“猴子呢?草药抢回来了没有?”

      提起这个明锦就气的牙痒痒,“没抓到呢!那死猴子不就在前面树枝上吗?”

      明岚抬眼一看,可不是!

      那猴子正抱着盒子蹲在远处的树枝上“嘎嘎嘎”得大笑。

      明岚心急如焚,“师兄,咱们快去抓它吧!”

      明锦被猴子耍了半日,心里是窝了一肚子火,“这死猴子,等我抓住了它,必定扒了它的皮!”

      明彦强忍着才没笑出声,“不过是只猴子,师弟莫动气,何必为了只畜生坏了门内规矩。”

      明锦气的要死,但一想到掌门明令禁止弟子随意屠戮青山上的灵物,也只得咬紧牙关,狠狠骂了句娘。

      几人商量一番,决定从三面包抄,明彦与明岚分别往另两个方向跑去。

      那猴子也非凡物,它本就是青山上的灵猴,又开了灵智,因此一见他二人离开便情知不好,立刻抱起盒子,顺着纠缠的树枝几个飞窜便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几人无法,只得再次追着猴子飞奔而去。

      只是林中枝叶繁茂,行动起来十分不便。就这样一路跑一路追,不知不觉已入后山深处。

      明锦率先停下了脚步,“再往前便是门中禁地,不可再追了。”

      明岚急的要死,“可是那盒子里有一颗千针果,是师傅一定要的,怎么也得拿回来才行!”

      明锦好言相劝,“再去园子里摘一颗吧,禁地无掌门令不可擅入。”

      明岚又急又委屈,“我去哪里摘啊?园里就这么一颗成熟的,师傅算好了时间准备炼制玄灵丹的!空手回去该怎么交代?难道说千针果被猴子劫走了,师傅你等个三年再炼丹吧!”

      明锦心说,你这么和师叔说,他一定不会生气,而且说不定懒劲儿上来了真能三年后再炼玄灵丹。但转脸看到明岚一脸天塌了的表情,他便默默的将这话咽了回去。
      “你先别着急,我师傅灵昊真人那还有一颗千针果,本是打算拿去让灵聪真人给炼制枚真幻散的,但因一直找不到好的灵幻花就先放着了,我师傅这会儿正忙着折腾新阵法,一时半会的我看是想不起来这千真果了。要实在不行,我禀过师傅先把那颗拿给你。”

      明岚听他这样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明彦开了口,“何必那么麻烦,我从小在后山跑到大,从没遇过什么了不得的灵物,想必禁地内也不会如何危险,更何况猴子都能进去,我们又怕什么?不如这样,我进去一探,你两个一人回去禀报一声,一人留下接应。”

      明锦一见他开口就心说不好,无奈道,“大师兄,门内规定禁地不可擅入啊!”

      明彦摸摸胡子,“门内还规定,不可看乱七八糟的书呢!”

      明锦被噎了一句,没好气儿的回道,“那能一样吗?”

      明彦回道,“不都是门规,有何不同?行了,说这么多,猴子早跑没影了,就照我说的做吧,明锦留下接应,明岚回去禀报。”

      说完也不等回答,闪身便跑了进去。

      不过瞬息之间,四周景色皆变,明锦与明岚全都消失不见。

      明彦心下一紧,放缓了脚步。

      周围草木茂密,时有鸟雀啼叫,阳光透过交缠的枝叶稀稀落落的撒在地面上,明彦摸了摸脸侧的树枝,触手微凉粗糙,轻轻一折,便有树木特有的青涩味道传来。

      眼前这一派安静祥和之景似乎并非幻觉。

      但明彦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边暗暗观察四周一边谨慎前行。

      这一路上除了鸟叫,什么也没遇到,偶尔看到远处树影浮动,走近之后却什么也没有。至于猴子,更是连根毛都没见到!

      这样走了许久,就在明彦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他立刻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但不过眨眼一切又归于寂静。

      明彦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透过层层枝叶,有流水声隐约传来,再往前,刚才那声音又再次出现。这次明彦可以确定,自己听到了猴子的叫声。

      他渐渐加快脚步,转过一排红翡树后,终于从林中钻了出来。

      眼前赫然是片空地,中间一排精致房舍,屋前屋后种了灵草,粗粗看去便有六七种之多,其中不乏珍稀之物。东边架了个竹筒将不知哪里的泉水引入院中玉盆之内。院里摆了莲花浮雕石桌石凳,上面放着的分明就是明岚急着要找回来的草药盒子。

      有一人坐在石桌边,青玉冠,白蟒带,雨过天青袍。

      而猴子就站在他脚边手舞足蹈的叫唤着,好似正在邀功一般。

      明彦站在林边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那人从桌上拿了颗苹果递给猴子,“不问自取是为偷,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今日念在你是初犯,便罚你去后面清潭中摘一朵梦莲回来吧。我今日难得有客,就不上课了,你拿着苹果便去吧。”

      猴子先听到要去潭中摘花很是沮丧。只因那潭边住了一窝灵鹊,上次它不小心打翻了它们的窝,因此结下深仇大恨。那窝灵鹊见它一次啄它一次,所以除非不得已,它是再不去灵潭附近了。但一想到今日不用上课,便又开心起来,抱着苹果飞快的跑走了。

      明彦将他的话在心里转了两转,便大方地走了出去。

      他礼数周全的低头请罪,“晚辈青山弟子明彦,误入禁地,搅扰真人清修,请真人责罚。”

      那人随意摆了下手,开口道,“不必多礼。本不是你的错,何来责罚一说?过来坐吧。草药是你的?”

      明彦并不敢坐,只趁着起身时飞快地打量了一眼。

      这一眼便让他忍不住惊叹:好个标致人物!

      面前之人貌若绮花,眉眼风流,气韵内敛,返璞归真,修为至少已是化神期!

      只不知对方到底是门中哪位前辈,又为何要躲在山中禁地清修,一时间明彦心念电转,便愈发恭敬起来。

      那人却好似全然不知他的感受一般,兀自翻着草药,须臾挑了几株灵犀草出来。

      “这几株灵犀草我留下了,也不白要你的东西,这枚碧霄果送你,全当换药的钱。”

      明彦急忙推辞,“弟子不敢,灵犀草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灵草,如何值得用碧宵果来换?更何况这草药乃是我师弟奉师命采来炼丹用的,弟子不过是来帮忙追”,他不敢说自己是来追猴子的,连忙改口,“弟子不过是来帮忙寻草药的。”

      那人和善的笑了笑,直接拉过明彦的手,将碧宵果放在他掌心上,“那这便当做猴子偷草药的赔礼吧。我本是让它去后山采些灵犀草的,不知他怎么就跑到了前面的灵草园去。灵猴顽劣,想必惹了不少事端。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株木锦绒,你带回去給你师弟吧。”

      明彦手里拿着碧宵果,看着草药盒子里多出来的木锦绒,脑子有点不够转了。

      这碧宵果乃是青山上清灵潭附近生长的一株灵树的果实,因常年受灵潭水滋养,内中灵气沉蕴,在结丹之际服用,可助灵气凝结,更能凝神静气,可以大大提高突破的成功率。如果说这还只是普通的灵果的话,那木锦绒就很难得了。元婴修士突破瓶颈步入化神期往往千难万险,因此常会服用一味凝神丹来稳固心神。这枚丹药炼制不易,因此真正是价值千金。
      而木锦绒便是炼制这枚灵丹最至关重要的一味灵药。此花因呈绒絮状并泛丝光而得名,虽不难寻,却极难保存,绒絮在长成之际稍遇动静便会立刻散落,而内中蕴含的灵气也会随之消散,因此必须在成熟的第一时间将其浸入灵树汁中才能保存。而越是保存完整的木锦绒灵气越浓,炼出的凝神丹也更有效。但不同的灵树汁所造成的损耗各不相同,而乔其树汁乃是最好的一种。用它浸泡过的木锦绒损耗甚小,灵气浓郁,绒花完整,光华流转。但乔其树只长在流山秘境之内极难得到。因此大家在炮制木锦绒时多选用虚腾树汁代替,而这样保存的木锦绒却总是少了几分光彩。

      而明彦面前的这株木锦绒,绒花绵密,丝光柔滑,整朵花如绸缎织就一般流光溢彩,他真是前所未见,难免露出些震惊之色。

      对着这样一朵保存极为完整的木锦绒,他实在不敢拿,只躬身行礼连连婉拒。

      那人却不管他的顾虑,只挥了挥袖子说道,“我给了,你就拿着,不必多说。更何况我也不是一无所求,日后若是那灵猴又跑到前面园子里胡闹,你们莫要伤它,只随便拿个果子将它引回后山便是了。”

      话已至此,明彦只得恭敬称是,小心地将东西收了起来。

      那人摆弄着桌上的灵犀草,状似随意地问道,“你是如何穿过迷阵的?”

      明彦心下一惊,这一路走来丝毫没觉察到异样,却原来早已深陷迷阵之内。

      他心念电转,飞速抬头看了眼,复又垂首盯着桌面,“弟子也不清楚。我是和师弟几人一路追着灵猴而来的,结果我一入树林就再找不见它踪影,弟子无法,只得慢慢往前走,最后就走到了这里。”

      那人听后一挑眉,微露惊讶之色,第一次抬眼仔仔细细地将明彦打量了一番。

      只见他一脸络腮胡子好似把大蒲扇,将脸遮了个严严实实,除了一双死盯着桌子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那人收回目光,想了想才再次开口,“你说,你叫明彦?可是灵慧的大弟子?明字辈的首徒?”

      明彦恭敬回道,“是。”

      他抬手一指对方腰际,“紫玉佩可否摘下来借我一观?”

      明彦急忙把紫玉佩摘下,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那人拿着紫玉佩,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阴刻的“就日”二字,隐约透出些笑意。

      明彦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抬头,只紧紧盯着那双被玉佩衬得格外白皙的手。

      紫玉佩上的穗子随着那人的动作左右摇摆,好似个活泼的小兔在他手中欢快的跳舞。

      许久,那人才再次开口,“你的剑,很特别。”

      明彦浑身一激灵,如梦初醒,手不自觉的握了握。

      他压住心中的异样,回道,“我的剑乃是璞琢真人用一整块九天玄铁,花费七百八十九日锻造而成。虽不是什么绝好的宝器,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好的。”

      那人瞬间将紫玉佩握紧,“你说,你的剑是璞琢真人用九天玄铁锻造而成的?”

      明彦不明就里,低头称是。

      那人目光灼灼,直视他的脸,哪怕有满脸大胡子遮挡,明彦都感到一丝压力。

      须臾,他收回目光问道,“你的剑可否一观?”

      明彦心内稍有抵触,但还是将背后的剑取了下来,双手递了过去。

      那人并不接过,只就着这个姿势,仔细打量了一下剑身。只见此剑长四尺二寸许,通体无光,观之只觉沉重粗钝,毫无特别之处。

      他目露讶色,不过一瞬便收回了视线,示意明彦将剑收起。

      “此剑是你求璞琢真人打造的?”

      明彦答道,“弟子何德何能能求动璞琢真人,乃是弟子的师傅灵慧真人为弟子求来的。只是此事其中还有些曲折,灵慧真人原是打算向璞琢真人求一把火纹剑给弟子的,但有一日弟子忽然梦到手握一柄通体漆黑的重剑,使起来得心应手,所向披靡。师傅曾说,梦亦是机缘,因此自那日后弟子就对这把剑念念不忘,但却始终没能找到,就在弟子准备放弃时,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块九天玄铁,而后弟子便带着这块玄铁回了山门,再后来弟子的师傅便为弟子求了这把剑。”

      那人听完没有说话,只静静坐在石凳上望着远处的流水出神。

      他不说话,明彦更不敢开口,两人就这样一坐一站,静听远处的潺潺水声。

      许久,那人才再开口道,“世人常云,剑如其人,我从前多有不信,今日见了你才明白这句话竟一点不错。大巧若拙,返璞归真,灵慧选你做大弟子,果真是独具慧眼,这正是人不可貌相。只是重剑难免杀机过重,日后修行更要坚守本心,方可得证大道。”

      明彦立刻抱拳行礼,“多谢真人指点,弟子必时刻谨记在心。”

      那人抬手将桌上的灵犀草收拢到一块,“我许久不见客,今日遇到你很是开心。你既然进来了,想来也是你的一番机缘,我没什么好东西,这本书你拿去,是套剑诀,不是什么好东西,权且看来解闷,说不定于你参悟剑道亦有些帮助。我有些累了,你这便走吧,这里毕竟是禁地,日后没有掌门令,不可再进来了。”

      明彦连连称是,行过礼后急忙退了出去。

      再次踏入树林,那小院流水,灵草仙果便统统消失不见。

      这次巧遇就好似场美梦一般忽然闯入,让人尚来不及留恋与回味又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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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存了8w字,争取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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