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

　　1.
　　小丑是马戏团里最卑微的存在。

　　当别人赢得鲜花和掌声时，他蜷缩在床角，独自品尝着孤独与寂寞。浓重的妆容下，掩藏着不为人知的难过，连画出来的笑容都显得苦涩。

　　鲜花和掌声不属于他，他拥有的只是一个落幕的舞台，没有观众、也没有灯光，空空如也。

　　今天却产生了例外。

　　一个孩子坐在台下，用水润过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小丑。

　　这聚焦的目光几乎使小丑落泪。

　　孩子怀里抱着一束玫瑰花，花朵透着萎靡的气息，花瓣怏怏地打着卷儿。

　　他撕下两片花瓣，轻轻送入小丑的手中。花瓣很小，握在手心是那样的柔软，柔软得像孩子的心灵，既干净又纯粹。小丑不忍收紧手掌，手指只微微蜷起，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手心，生怕错过这细微的美丽。

　　真好。

　　小丑喜悦的将花瓣放入自己的瓶子，他的房间很简陋，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老式海报，灰暗而不见光亮，唯独那个透明的玻璃瓶里装着鲜红的玫瑰花瓣，格格不入。
　　2.
　　小丑越来越喜欢和孩子相处了。

　　孩子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那双眼投向他的目光永远是温和的、喜悦的，不带偏见、不带歧视，小丑无法在其中找到任何让自己不悦的东西。

　　而孩子把头靠在小丑的肩膀，静静依偎着。小丑的肩膀很宽阔、很暖和，就像一个避风港，体温隔着衣服传到孩子的身上，融化了一颗同样孤独的心。

　　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让人心醉了。
　　3.
　　直到那天——

　　小丑抱着心爱的玻璃瓶像往常一样去寻找孩子，他看到孩子蜷缩着卧在地上，白皙的小脸布满血痕和泪水。

　　玻璃瓶“砰”地落地，碎成了一片片雪花。

　　小丑漆黑的眼里燃起了一团火焰。

　　“你个小赤佬！”

　　“滚！”

　　“你也配？”

　　……

　　年代久远的故事死灰复燃，黑暗吞噬了被欺压者的灵魂。
　　4.
　　小城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个三流马戏团的团长离奇死亡，死前身上布满划痕，尤其是一张脸，血肉模糊。如果细细比对的话，还能发现划痕的长度与扑克牌的径长竟然是吻合的……
　　5.
　　小丑脱下道具服，洗去脸上的浓妆，恢复了一张干净清秀的脸。他郑重地换上箱底的深棕色西装，拎着老旧的牛皮包，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时间不多了……

　　“叮铃——”

　　花店的门被突兀的推开，孩子正坐在一张木板凳上，怀里依旧抱着那束玫瑰花。

　　可玫瑰花已经枯萎了。

　　小丑走到了孩子的身边，轻声道：“我想买下你怀里的花。”

　　“全要吗？”孩子抬起了头。

　　“对。”小丑伸出手，想触碰他红通通的鼻尖，手指却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孩子并没有看见这位陌生人奇怪的举动，他正点着玫瑰花数，面上浮现出一丝犹豫。

　　“你、你需要人照顾吗？”小丑的声音有些干涩。

　　孩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我有人照顾。”孩子突然摘下两片玫瑰花瓣，将剩下的花全部塞进他的手中，转身跑远了。那声音听上去如此的轻快、明媚，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小丑怔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角忽然渗出了泪。
　　终.
　　他慢慢走出花店，向警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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