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杀了我[伪乙女游戏]

　　祭司殿位于城外深山，从山脚到殿门，有三百六十九级石阶。石阶曾经残破难行，石缝间荒草丛生，但不久前翻新过后，路也就不那么难走了。

　　楚向迈着小短腿，乖乖地跟在商祈九身后爬着石阶。

　　他们走得很慢，因为她心事重重。楚向不敢搭话，只好在心里默背元归舟交代的事情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告诉了他们如何联系他。

　　如果事情不紧急的话，就向祭司殿一个姓王的药师借用药鼎，然后元归舟布置在祭司殿的眼线会把消息告诉他，并布局让他们承担第二天去城里的采买任务。他会在小书房等他们。

　　如果事情紧急，就放飞歇云宫屋檐的画眉鸟。

　　连一只飞走的画眉逃不过他的眼睛，丞相公子在祭司殿究竟有多大的势力？

　　想到这里，楚向不禁有些灰心丧气。元归舟毫无疑问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如果一个那样聪明、那样有势力的人都找不到祭司殿失窃案的线索，凭他和商祈九，能做什么呢？

　　他们能在大祭司眼皮子底下活下来，就算是不错了。

　　楚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只是一阵寒风忽然迎面吹过，石阶两侧树木沙沙，盖住了叹息声。

　　他不自觉地抖了一抖，却并没怎么在意，继续默背着元归舟的话，低着头继续爬着石阶。

　　却撞上了商祈九的背。

　　她正皱眉抬头看着天。

　　此时正是赤乌季中旬的正午，灼目的太阳刚至正空，日光灿烈，万里无云，地面腾腾暑气像是要将一切融化。

　　怎么会有这样的寒风？冰冷的像是大圆月季的凛冽寒塘。

　　她心里有点发毛。

　　楚向也抬头看了看天，却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他揉着因为直视太阳而感到不舒适的眼睛，问：“怎么了？”

　　商祈九低下头来，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那阵风？”

　　楚向还揉着眼睛，随意点了点头。

　　商祈九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摇了摇头，又继续向前走。

　　感觉视力终于恢复正常，视野里不再有暗红的圆形斑影，楚向抬起腿赶忙跟上。

　　嗞——

　　他惊得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脱下鞋子，光着脚踩在了安全的地方。

　　商祈九也被背后的声音惊住，她迅速转身，看到楚向慌张地把手中的鞋子丢在了地上。“怎么了？”

　　“踩到了什么东西……”楚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方才落脚的地方。

　　商祈九走下来仔细检查了他的脚底，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才把视线转向石阶。

　　平坦整洁的灰石石阶上，竟有一个指甲盖大、形状不规则的粗糙小坑。坑里黄绿色的粘稠液体还冒着白沫。

　　腐蚀性液体，而且显然是刚刚才落下的。

　　她小心地把楚向脱下的鞋子拿了起来。鞋底上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小洞，只差一点点，那种黄绿色的腐蚀液体就会接触到楚向的皮肤。

　　楚向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鞋子，不自觉地想着要是这鞋底稍微薄那么一点点……他现在肯定已经疼得满地打滚了。

　　“这是什么东西？”男童的心脏还在快速跳动着，他捏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是在试图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按回去。

　　商祈九小心翼翼地凑近了石阶上的小坑洞，白沫正在渐渐变少，黄绿液体慢慢凝结在石壁上，变得透明，干涸下来。

　　还没等楚向恢复平静，那腐蚀物质就消失了，只在石阶上留下一个毫不显眼的粗糙小坑。

　　她皱眉道：“我们去烟海阁查一查。”

　　烟海阁是祭司殿藏书的地方。

　　她确认鞋子还能穿之后把它还给了楚向，嘱咐道：“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楚向听话地点点头，穿上了鞋子。

　　他们赶到歇云宫的时候，今日的授课早已结束，学徒们已经各自散去了，五十张矮桌上乱七八糟地摆着他们的书本文具，只有仍等着他们的右祭司坐在讲台后面。

　　他好像有点愁眉苦脸的。

　　商祈九走上前去，从怀里把元归舟给的四张预言之纸递给了老祭司。

　　老祭司嘿嘿一笑，宝贝地摸了摸手上光滑的黄纸，小心翼翼地它们揣进了怀里。“不错啊，辛苦你们了啊，这个拿去吧。”小老头笑眯眯地对他们道，伸出的手掌里摆着两块包装精致的糖果。

　　毕竟在他眼里，眼前他最喜欢的两个学生还都是小孩子，对糖果一定是分外喜爱的。

　　商祈九道了谢，乖乖地收下了跑腿费，却发现开始收拾药箱的小老头忽然看上去又不太高兴了。

　　她把一块糖果递给眼冒金光的楚向，试探地问：“老师，您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右祭司摆了摆手，叹气道：“又失窃啦。”

　　老人家声音里很无奈，还有些灰心。

　　三十年的失窃案，它刚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在盛年，下定决心要捉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可三十年过去了，他已经白发苍苍，却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他收好了药箱，向两个学生勉强露出一个乐呵呵的笑容，慢慢往殿门走去。

　　商祈九捏着糖果的手微微收紧，有点难过地看着老人步履蹒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日光中。

　　楚向已经迫不及待地吃完了糖果，抹着嘴，道：“其实我挺喜欢他的。”

　　这个小老头虽然有时候话多了一点，虽然在谈论起神明的时候固执了一点，但还是很可爱的。不像他师父，每天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馆里到处晃，做梦都能把他吓醒。

　　商祈九把剩下的一个糖果也递给小娃娃。

　　她仔细回想了目前找到的线索。一阵赤乌季的寒风，黄绿色的腐蚀性液体，石阶上的小坑，失窃案……它们有什么关系吗？

　　——

　　祭司殿栖霞宫东偏殿共有青铜灯三十二盏，它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只身形优美的青铜画眉鸟，嘴里衔着一段细树枝，树枝两端各有盛开的花一朵，花心处可以放置蜡烛。

　　只是这三十二盏灯里，有三十盏是闲置不用的，那三十只画眉鸟嘴衔的树枝上，从来没有点过烛火。

　　祁望之只使用放在桌面的那两盏。他常常孤身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黑暗偏殿，只就着四点小小的烛光，处理祭司殿的大小事务。

　　『玩家：话说这样是不是对视力不太好……？』

　　大祭司掌权而不管杂事，右祭司年事已高，不管有什么事，掌事的人都会找到他这里来。他桌子上堆着的公文从来没有少过，一旦他稍有松懈，它们就像蔓草一样疯长。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正在安排烟海阁的下一批购进书目。烟海阁的书分成两种，一种是藏书，一种是常规书。藏书都是重要典籍，放置在地下层，未经许可不能借阅。而常规书则可以供人随意使用，所以破损很快，每一季都要处理旧书，买来新书。

　　祁望之又写下一个书名，起身走向光线不明的门边。很少有人会在他工作的时候来打扰他，除非有要事。

　　“左祭司早上好。”明媚的赤乌季晨光中，右祭司最喜欢的两个年幼学生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他淡漠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穿着灰蓝色学徒袍的豆蔻少女眼睛都笑弯了，道：“我们需要去烟海阁地下借几本书，但右祭司说除了他的许可之外，还需要你的同意。”

　　她把一张圆形的黄色纸片递给他，那上面已经有了右祭司端端正正的签名。

　　他没有看那张纸片，只看着她，问：“借什么书？”

　　少女歪头道：“需要的书。”

　　祁望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要到烟海阁地下层借书，必须在圆形的借书纸上写下书的名字，并取得三祭司中至少两个人的签名。

　　可她递过来的纸片上，书目名称位置上空无一字。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就哄得小老头签了字的。

　　男童摸了摸鼻子，准备把用来哄右祭司的托词再背一遍，什么他们对知识有无限的渴望并希望接触到更高层次的学问云云。

　　少女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止住了他。

　　她继续笑眯眯地看着据说一向严格按规矩办事的左祭司。

　　男童咽了口口水，低头看向地面，却看到灰绿的衣摆一动，退出了他的视线。他眨眨眼抬起头，发现祭司已经走回了殿中。

　　当祭司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的黄色圆纸片上，已经签上了他的名字。

　　商祈九笑眯眯地接过这张一点不合规矩的借书纸，装模作样地道了谢就拉着楚向离开了栖霞宫。

　　这时距离他们在石阶上看到腐蚀性液体，已经过去了二十天。

　　他们始终不能直接找祁望之帮忙。

　　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找他。祭司殿人多嘴杂，一旦被察觉他们与左祭司有不寻常的关系，他们的真实身份就有可能暴露。

　　他们也不敢偷偷摸摸地找他。谁也不知道那个实力超群神出鬼没的大祭司一天到晚猫在哪里，万一被捉住，就算是祁望之也保不了他们。

　　而本就忙碌的祁望之，因为最近莫名损坏的一大批凤凰座大神槃越神像，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除了不动声色地给两人开开后门，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总之两个人只能自己行动。他们翻遍了烟海阁的常规书，却没有找到一点线索。他们还试图向祭司殿的人询问失窃案的事情，可所有人都说，那些药材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于是他们只得努力塑造好学生的形象，又拿着楚向花了十几天炼出来的神奇药水哄右祭司开心，趁着他心情大好，骗到了不合规矩的借书纸签字，好到烟海阁藏书里去寻找线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