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你的名

作者:徐悦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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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三章


      林晓婉来时,叶欢和周佳瑜正用圆珠笔在纸上一遍遍地写着小寻这个名字。方哲似是有点吃醉了的酒,双臂支在桌上两手一直揉着太阳穴。听见林晓婉在大厅里轻喊着佳瑜的名字时,他忽然抬起了低垂的眼帘,再次将专注的目光滞留在那道门上。
      “在这儿。”佳瑜出声回应。
      “幸好掉在这儿,若是掉在路上我又得重写一份麻烦的要死。”刚迈进门,便是一脸浅笑地抱怨着。
      接过包时,她目光扫到我正坐在对面。皱眉问:“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在这吃起酒了?”
      我讪笑着没有吭声,坐在我旁边的方哲忽然缓缓站起身。嘴唇颤抖着、结巴的挤出一句话。说:“好、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她的眼睛飞快地循声注意到了他,在那一眼间脸上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只是慢慢地那笑容变得僵硬,水灵灵的眼珠也隐隐闪闪的。
      由于紧张就会轻咬下唇的习惯也在那一刻表现出来,同样声音颤颤的回了一句:“还、还好——”
      话音落后,她低下头心神不宁地瞧着尖尖的、乌黑的鞋面。那上面正闪烁着由灯光打上去而反衬出来的光泽,那道微弱的光亮倒像极了她迷离的眼神。方哲在此间挪开了椅子迈步朝她走去,她听见动静抬起眼帘凝望着他。睫毛婆娑,底下的眼神像极了孩子怯生时的样子。而她眼前的方哲,激动的神色从瞳孔里一点点的扩张,嘴角慢慢翘起一丝怪异的笑。五味陈杂的情感在沉寂的空气里弥漫着,两个人相对无言似乎都是在等待着对方说些什么。
      忽然,林晓婉转身落荒而逃。对于此状,我们颇感意外。方哲还怔在那里,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回身向我们微笑,而后也匆匆追了过去。
      正值深秋,凛冽的风儿席卷着街道上的残叶,在她鼻尖萦绕着的便是那股残叶落地的凄苦味道。多年前,每每努力去想他那张日益模糊的脸,她胸口都会觉得一阵钝痛。现在这张脸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痛更如波涛般袭来。
      “林晓婉!”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可她却不敢回头,喘息着加快了脚步。他追上来,结实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借着朦胧的灯光,那双锐利的目光直直凝注着她。
      “你要去哪?”他呼吸极不稳定地问。
      她抬眼悄悄望了一下那张脸,忽地又垂下头。低声说:“拿了简历,回家。”说着侧身闪过,又往前行。
      “好久未见,连个叙旧的机会也不给吗?”方哲追上去,含着冷峻目光的眼皮不住地颤抖着。
      “都已好久不见旧日早已模糊,有什么可叙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说。
      他像被毒蜂蛰了一下,心头猛然一颤。在原地怔了一会儿,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小跑两步,又闪身挡在了她的前面。说:
      “既然旧日模糊,那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她抬起湿润的眼神,诧异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他有点慌张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脸上露出与他的气息完全不符的憨笑。说:
      “美、美女,我叫方哲,可、可以留个手机号吗?”
      他是在搭讪吗为何相貌俊朗的他作出如此举动竟像个初次登台的小丑般生涩、滑稽可笑?
      她是想笑的,但害怕笑起来时眼里打转的泪水顷刻间地滑落下来,忍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哀伤地说:
      “方哲,你不明白吗?自古只有分道扬镳日,哪有破镜重圆时!”
      他紧紧攥着手机,神情更加紧张。嘴唇抖索着,良久才目光笃定的望着她。说:“我不是破镜,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等了你三年的人!纵然过去的感情已面目前非,但凭我这三年的苦等执着还换不来一个重新认识的机会吗?”
      他的一字一言流露着坚决与苦苦哀求,像木棍敲击着钟鼓般震动她的心灵。但她的嘴角却翘起一丝苦笑,轻轻摇头说:“有些事我是永远忘不掉的,对你的愧疚让我不知怎么面对你才好,更何况重新认识呢?”
      “只有愧疚吗?”他死死盯着她,注意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变化。
      她虽然没有吭声,却是用眼神告诉了他:方哲,三年前我是怎么狠心跟你说分的,你难道忘了吗?除了愧疚还能有什么呢?
      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神黯淡了,闪过一丝失望。她向远处驶过的出租车招了招手,在车停下的那一刻,她说:
      “谢谢你等了我三年,可你要等那个姑娘已经走远了,现在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等下去。”
      她没有听见他的回音,在迈步上车的时候感觉脊背有一股凉风。他突然箭步冲上来拽住了她的手,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他身上散发的酒味与那贴过来的热唇让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手臂用力的推搡着、挣扎着,说:
      “方哲你放开,你喝多了——我、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他睁开眼,盯着她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惊恐,心里一阵冰冷。不由地放开了手,像赌输所有家当的赌徒落寞地站在那,眼神绝望地看着她。
      出租车司机以为两口在吵架,早已踩下油门开远了。车水马龙的路边,两个人明明站在一起,却各有一种形单影的感觉。凉风拂过,路灯下影影卓卓的黑色树影闪动着。林晓婉系上因方才挣扎时挣开的衣扣,说:
      “我是个自私的人,但希望能把对你的愧疚化成一份祝福,愿你早日找到一位合适的姑娘。”
      听了这话,方哲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笑。抬起了左手,挽起袖子。说:“还记得这块手表吗?”
      林晓婉看着那块手表,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那是上火车时她送给他的手表,为了买这块手表,她花掉了一半的生活费。刚开学便啃了一个月的面包,她怎么忘得掉呢?
      他注意着她脸上的变化,又问:“还记得当时你说了什么话吗?”她死死盯着表上没有走动的分针指在‘十点十分’的位置,当年说过的话也清晰的在脑海里回荡——
      ‘没有我陪的日子里,你的时间就是静止的,谁也夺不走你。’泪眼朦胧中,她仿佛还瞧见了那一幕。自己抬眼望着他时,是多么的骄傲和幸福。现在呢?都已经变了,她的那份骄傲早已随着时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痛和愧疚。
      “我、我们的故事都已被另一个故事掩盖,你——你又何必这样呢?”她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睛说。
      “究竟是我不明白还是你不明白呢?有些故事可以重复的上演,我也可以等你三年、五年——但我最终也只是在你的生命来过一次而已。我有勇气等下去,你为什么没有勇气给我们一次机会呢?”方哲激动地说。
      “我已经变了,配不上这个机会——”林晓婉吸了吸鼻子,自嘲的一笑。
      方哲上前一步,又将她抱住。只是这一次他的手臂不再那么僵硬,而她无力的贴在他的胸膛,炙热的眼泪与胸口剧烈的心跳交融在一起,再未挣扎。他的嘴唇附在她耳边,轻声的说:“林晓婉这个名字出现以后,世间的女子对我来说都只是一副模样。你真的狠心让我孤独终老吗?”
      她抬起泪眼,望着那双灼热的眸子。颤声说:“你为什么不恨我呢?你不嫌弃我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三年吗?”
      “反复的恨,反复的心痛过最后都为了怕自己忘记你。那几年过得的确很不是滋味,可又不想找谁倾诉。觉得是自己先离你而去的,心里也是愧疚。现在终于回来了,可以陪我走走吗?”方哲说。
      “嗯。”林晓婉点了点头。
      那一夜,方哲拉着她的手从东大街一直走到西大街,走了很久很久。聊着他是怎么在暑假时跑到公司实习的,又是怎么编辑出那套程序递给某个公司当起了程序员的。可关于他分手后痛苦的心境却只是寥寥数语。最后听得月光也清醒了,匀润的身姿散发出皎洁、明亮的光照着他们的身影。再从西大街走回来时,时间已经过了午夜路上的车越来越稀少。方哲深情的看着她,紧紧攥着那双青葱的手。
      “晓婉,陪我这么一直走下去吧,我们永远也不分开了,行吗?”
      夜里的风儿越来越凉,不时地从她的衣缝间侵入肌肤。她微张着嘴唇怔怔地望着他,眼神躲躲闪闪,犹豫不定。
      “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走。”他目光坚决,又说。
      之后,两个人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小城。没有临行前的告别,就像那个夜两个人从未出现过。
      他们去了方哲上大学的那个城市,一座大城市。到的第一天,方哲就为她重写了一份简历发到网上。之后他带她去了家具城,买了一套新家具、窗帘也换成了她喜欢的颜色。一个每月要付二千块的小楼房,在她来临的那一刻,忽然就成了一个温暖的家。他们在这甜蜜的生活了三年,方哲生命里最后的一点时光。
      第一年的除夕夜,他接来母亲一起在南方度过了新年。第一次见面,她很紧张。尽管方母的一言一笑都流露着对她的喜爱,可面对一些简单的谈话时她却总回答不上来。吃过晚饭后,两个人在厨房洗碗。
      “你干嘛那么紧张啊,我母亲看起来没那么严肃吧?”方哲笑问。
      “怎么会不紧张呢?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很怕说错一句话呢。幸好只是伯母来,若伯父也来了,我更手足无措了。对了,伯父为什么没来呢?”她抬眼望着他。
      他手里的动作停下了,望着哗啦啦的流水。冷冷回答了一句:“去世了。”她脸上掠过一丝惊愕,歉意的说:“对、对不起啊。”
      “人总有一死的,又与你无关,不必说对不起。”他说。
      她没有说话,低头洗碗时心里一直在琢磨:方哲这么一个感性的人,为什么说起父亲的死讯来如此冷淡呢?他和父亲的关系很差吗?
      方哲突然扬手将水珠弹到她的脸颊,笑问:“想什么呢?回家的票买好了吗?”她这才回神,说:“买好了,你、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明年吧,那时候首付的钱应该会差不多。我可不想让你父母知道,原来她们的宝贝女儿一直和一个穷酸小子住着出租房。”他笑说。
      “他们若知道你对我这么好,不会介意房子的问题。”林晓婉说。
      “我介意——”他将嘴唇附在她的耳畔轻声说:“租住的房隔音太差,每次欢愉还要压低声音。太扫兴了,我们需要一间自己的房。”说着,嘴角翘起一丝坏笑。沾着水珠的手一把拦住了她的腰,热唇蹭到了她的脸上。她闪躲着,低声娇嗔说:“你妈还在这儿呢,老实点。”
      第二天一早,他送林晓婉到车站。两个人依依不舍的抱在一起,林晓婉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说:“明年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好,我答应你。”方哲微笑说。
      可到了第二年的春节他食言了,又是她一个坐着火车回去的。临行时,她一脸失落的望着他。听到他说:节假日工资翻三倍,我们的婚房可又多了一平方米呢。盘旋在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热闹的除夕夜,她却心里感觉一阵凄苦。对方哲的思念让她没来得及焐暖自己的床,便早早回去了。
      两个人只要黏到一起后,时间就如白驹过隙一样快。在那个冬天几乎不下雪的南方大城市中,春节又悄无声息的来了。别人对这个春节都是喜不自禁,可她却是忧心忡忡。晚上方哲骑车接她下班时,她没有揽住他的脖子,在他面额上高兴的轻吻。她走的很慢,沉默寡言的坐到了后座。
      方哲与她不同异常的兴奋,所有的举动也随之变得异常。他不但没有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她,反而任由她坐在沙发上发呆。脱了外套,系上围巾,哼着小调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晚饭很丰盛,都是平时她最爱吃的。可面对这些佳肴时,她却迟迟没有动筷子。这时,方哲才笑问她:“发什么呆呢,没有胃口吗?”
      “这个春节,你还是不和我一起回去吗?”她声音很低,毫无底气。
      “唉,你别难过——”他叹了口气,说。接着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了两张车票放在桌上。微笑说:“你看,我还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道‘开胃小菜’呢。”
      林晓婉拿起车票,眉头的苦闷转眼变为了喜悦。努嘴娇嗔,道:“你买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还让我难受了这么半天。”
      “惊喜嘛。”方哲笑说。
      林晓婉高兴地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他的碗里。笑问:“那如何应对岳丈岳母你也想好了吗?可别像我一样词穷啊。”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出息吗?你爸对我定会一眼投缘,一醉方休。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六——”方哲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得得得,你可别饮酒。真怕你喝醉了拍着我爸的肩膀说,大哥,喝好了没?”林晓婉也是一边说,一边装出醉汉的样子。
      两个人都不禁大笑起来,意乱情迷的盯着对方。方哲说:“我们现在要不要喝一点酒庆祝一下?”
      “好啊,可我们家里没买酒吧?”林晓婉说。
      方哲弯下腰,从桌下拿出一瓶干红。见林晓婉瞪大眼珠看着自己,说:“橱柜里有两只高脚杯,拿过来。”
      方哲慢慢地将酒注入杯中时,林晓婉的眼神里也随着殷红而出现迷人的妩媚之色。她走过去,细长、白皙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卷舌在他的耳畔柔声说:
      “小哥,你还有什么准备好的没有告诉我呢?”
      “你洗澡时的浴巾还有你爱穿的那件内衣。”方哲坏笑说。
      “你已经洗好了吗?”她轻咬着他的耳垂,声音撩人的说。
      “咳咳——”方哲轻咳了两声,抬手擦了擦额头,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说:“女王陛下请自重呀,贫僧虽没有什么定力,却也不喜欢空腹上阵。”
      酒足饭饱后,两个人都没去收拾桌上的碗筷。方哲起身把台灯打开,关上了大灯。幽暗的灯光里,两个人的眸子明亮地凝视着对方。流露着三分醉意,七分情欲。她扑上去,跳起来,双腿结实的盘住他的腰。他贪婪地亲吻着那柔软的唇、光滑的颈。
      正缠绵间,他突然痛吟一声,动作戛然而止。林晓婉诧异地望着他,擦拭着他脸上闪烁的豆大汗珠。
      “怎么了?”
      “头痛——”话还没说,他忽然跳下床往浴室跑去。
      林晓婉慌张了,披上衣服追过去。打开门时,他正趴在马桶旁晚间的饭全都呕吐出来了。林晓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去医院吧,我去叫车。”
      他拉住了她的手,感觉好一点了之后。声音虚弱的说:“不想动,帮我倒杯水。”他的手一直在抽搐,那张脸苍白的就像刚刷过的白漆,痛苦的青筋显而易见。
      她害怕了,端着水的手也在颤抖。略带哭腔地央求道:“我们去医院吧,别耽搁好吗?”
      “明天吧,我现在真的不想动,没有力气。”
      林晓婉搀扶着他上了床,帮他盖上毛毯。之后用一条热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又用酒精擦拭他的身体。过了一会儿,他痛苦的喘息声慢慢减弱,阖眼睡着了。她把毛巾又用热水浸了一遍,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他醒时,她正半睡半醒地看着他。问:“好点了吗?”他点了点头,说:“吃过早饭后我送你去车站,然后去医院。过两天再去你家,好吗?”
      “我陪你一起去。”林晓婉说。
      “以往都是坐这个班次的车回去的,突然换了你爸妈会担心。我没事,最多就是食物中毒。”方哲微笑说。
      “怎么会呢,我们一起吃的饭啊,我都没事。我要跟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林晓婉坚持说。
      “但午饭我是在外面吃的啊,吃完后下午就感觉不对劲了。去收拾行李吧,我没准下午检查完了,第二天也坐到车了。”他说。
      他推搡着将她送到了车站。站在检票口回头望了一眼方哲时,他正微笑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地,林晓婉觉得心头很痛。
      她说:那时自己还以为,心痛是担心他又跑到公司上班,不去医院检查。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自己的心知道这个最爱的男人要走了,向他呼喊着告别呢。
      回到家林晓婉总是心不在焉的,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方哲回来。打他的手机居然一直提醒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她匆忙地订了票,回去了。在火车上时,她心里一直有种柔肠寸断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惶恐不安,很想在下车时便能看见他的身影,扑进他的怀里。回家的路途中,她一遍遍的拨打着他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窗帘是拉开的,冰箱里还放着一起买的青菜、水果。只是一尘不染的沙发是冰冷的,没有他斜靠在上面看电视时的温度。阳光照在桌子上,透亮的高脚杯所反射的光芒吸引了她的目光。走过去,瞧见高脚杯下压着一张便条。
      她看着那熟悉的字体,顿时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晓婉,我去过医院了,真的是食物中毒而已,不要担心。你回来时看到这张纸条会觉得突然,但别为我流一滴眼泪。如你所说,从我决定走的那一刻起,已经不值得。至于我为什么要走,可能是因为心太累了。为什么心累呢?因为我没办法负担我们以后的生活。你千万不要把问题归咎在自己身上,你很优秀。无论何时提起,我都能为爱过你这么一个女子而骄傲。也正因如此,我觉得你应该找一个更优秀的男人来照顾你这一生。我们这三年的快乐时光,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别觉得愧疚,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只是都在心里留下了一份遗憾。也许这个遗憾会在你心里开出一朵花,也许会在我身上结下一个瘤。那又如何呢?时间久了,花凋谢了,只是一缕芳香。瘤切了,也只是一道痕。
      此去路远,归信缈缈。愿君勿念,盼君珍重!
      她瘫在沙发上,嘴唇在颤抖、牙齿在打战。脸上的泪水却如汗珠般流淌,毫无知觉。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那封信,万念俱灰。感觉方哲好像就站在她眼前,一脸忧郁、痛楚的神色望着她,说出这些话。也不知过了多时,身体有些气力后走进卧室。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两人的合影,照片上的甜蜜笑容与现在极大的反差更使她觉得心痛钝痛。
      身子弓成一团,宛如一条脱水的鱼奄奄一息的盯着那照片。忽然想到那夜他笃定与自己说,再也不分开的话。整个人突然发疯似的从床上跳起来,跑了出去。
      烈日炎炎,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一个神情痛苦、好似丢了魂魄的女人跌撞跑过,嘴唇大张轻喊,像是丢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她来到他的公司,狼狈的样子吓呆了这群人。
      “女士,你找谁?”一位高管问她。
      “方哲。”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剧喘息着,说。
      “方哲?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公司还在找他呢。”高管皱眉说。
      “没有说去哪吗?”
      “若是说了去哪,公司就不会找了。”高管冷笑说。
      她转身要走,那高管叫住她。问:“请问,你是他的什么人?”她愣了片刻,强忍心头痛苦,说:“女友。”
      “那麻烦你回头给他带个话,我们这庙宇下容不下他这尊大神,还请他另谋高就吧。”
      从公司出来,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她像迷路般的不知去向。沿路跌跌撞撞的走着,忽然在一家首饰店门口停下脚。从橱窗里看见和自己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样的玉镯时,仿佛看见了方哲的身影。
      “好看吗?送给你。”他为她亲自戴上,笑说。
      “太、太贵了,我不要。”她于心不忍,试图要摘下来。
      “只是一个镯子而已,不戴在你的手上也没有了灵气。你才是无价的。”
      “晚些再买吧,不然咱俩这半年的钱都白赚了。”她低声说。
      “钱没了咱可以再赚,可等你的手长出皱纹再戴就不好看了。我们赚钱买房是为了生活更好一点,但我的生活里你才是重心。没有你,我在这偌大的城市里便是流浪。”他说。
      深情的话在她的耳畔回荡,不禁地泪眼潸潸。她把当初两人去过的地方走了一遍,可看到终究也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身影。
      暮色四合,她也实在撑不下去了。走回家里,扑倒在沙发上。抱头痛哭,喊:“阿哲你去了哪啊?你、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啊?阿哲——你回来好不好——
      她在这儿等了他一年。那一年中,镌刻在心头的画面好像一台轰炸机,每天重复地将她心脏炸的粉碎。最后,再也承受不了这折磨,留了一张纸条也离开了。
      “阿哲,我走了。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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