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你的名

作者:徐悦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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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二章


      去的路上,林晓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依旧歪坐着身子,一言不发。我看着她这副憔悴的模样,心里难受。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各自沉浸在落寞中。过了蜿蜒的山路,还有一段颠簸的土道。我提醒她不要靠着窗户,把头收回来。
      可她没听见似的,头果然撞在玻璃上发出咕咚的一声。她对这种疼痛好像麻木了,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突然微微坐正了一下身子,说:“不觉得闷吗?放首歌吧。”
      这种心情下无论听什么音乐都觉得像是噪音,很腻烦吧?但我照做了,只是把音量放低了一些。歌曲一开始的旋律就很悲伤,听了一段才察觉到是张信哲的《别怕我伤心》。我腾出一只手切换掉,她又切了回来。
      “就这个吧,听着就好像还是在很久以前,他还在另一个城市生活着一样。”她悲哀地说,只是眼角里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佳瑜她们婚礼的那天晚上你们俩个人就一起走了对吗?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呢?”既然方哲的离去她已然知晓,那么我也毫不避讳的问了。
      “是我决定的,感觉我们两个人再出现你们的眼里会觉得别扭吧。”她说。
      “那只是你们两个人觉得,大家会很开心,哪有什么别扭啊。”我说。
      “尤其是面对周佳瑜,那种女人特有的感觉,你们男的是不会懂的。”她自嘲的一笑,说。
      “即便是这样,为什么那么久也不回来一次呢?”我问。
      她沉静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压抑。从香烟盒里掏出最后一根烟,随着袅袅的烟雾她的神情有所舒展。也随着神情的舒展,将方哲与她最后的那段浪漫时光,大致地告诉了我。
      按照她叙述的角度来说,我讲的回忆也要追溯到叶欢结婚的那一天。
      那时我已主持了不少的婚礼,但主持他的婚礼时还不免有些紧张。我正在台后背着自己写的稿子,他突然走过来。
      “哥们,拿着。”他笑着塞给我一个红包。
      “多了吧?我、我不值这价儿。刚在还担心给你搞砸呢,现在红包到手我更紧张了。”我说。
      “大胆的来,没事啊。只要新娘和新郎的名字别念错就行,哥们还给你准备惊喜了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有深意地说。
      我瞧着他那诙谐的笑,心里很是没底。摸了摸红包,也不失幽默的说:“这红包就够我惊喜的了,别再来大的了。这两年,心脏不好。”
      他笑着走开了,也没说明白惊喜到底是什么。直到我登台用贺词迎接新娘的登场时,才知晓他所谓的惊喜是当伴娘的林晓婉。
      从高中毕业到他们的大学毕业,我们整整四年没有见过一次面。她的脸比以前匀润了,眼睛里的笑意也多了一股浓情。
      “嘿,老朋友——好久不见呀。”她笑着,轻声对我说。
      我看着她蠕动的嘴唇,眼眶湿了。竟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叶欢用胳膊怼了我一下,沉声说:“哥们结婚呢,你把目光放在新娘身上成不?”
      我这才缓过神来,但脑子里的台词已忘了大半。最后凭着一点小机智勉强地把整个流程硬撑了下去。
      宴席上,林晓婉就坐在我的旁边。在那样一个热闹交谈着的场合里,我们两个都算是比较安静。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抿了一口酒,问。
      “不久,你一直在这儿?”她反过来问我。
      “一直在呀,不然能去哪里。”我笑说。
      “谈女朋友了吗?”她问。
      我以为当初那么活泼好动的两个人见面时难免会说出与常人不同的俏皮话,没想到却也是这样了无趣味的交谈。
      “没有,你和方哲怎么样了?”从周佳瑜那儿,我已经知道他们早就分手了。只是内心有一股很想自己亲自问的欲望。
      “呀,和另一个都已经分手了呢,你这是老新闻了哦。”她苦笑了一声,大口的喝了一杯酒。
      “为什么?”看着她那眼神里躲藏的忧伤,我心痛的问。
      “别问了,他们结婚的喜庆日子我不想说。”她摆手说。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我转移话题。
      “还没,你这社会大学上的怎么样?”
      “马马虎虎,做了婚庆。”我讪笑说。
      “专业的?”她瞪大雪亮的眼睛,惊讶地问。
      “嗯。”我点了点头。
      她突然扑哧地笑出声来,那笑声让我更加心痛,因为以前她笑的时候从不皱眉。而现在即便笑着,那眉毛也不得轻松,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
      “虽、虽然跟你梦想的沾了点边吧,但、但你主持的也太差劲了吧,我要是佳瑜早把你从台上踹下来了。”她收敛住笑容,说。
      “还、还、还不是好久没见到你,紧张了嘛。”我有点结巴的说。
      “我们有多久没见?”她凝注着我,问。
      “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四年了。”我感觉喉咙有点灼热,喝了口酒说。
      她别过脸去,红晕的脸颊直直看着酒杯里的气泡。略发感叹的说:“四年,过的真快,变化也挺大的嘛。”
      “唔,是啊。”我随声附和着。
      尴尬的话题没有持续下去,我们自顾的喝着杯中的酒。有时眼神会默契的碰撞到一起,淡淡的一笑后又不约而同的去关注碰杯的亲友。她比我看的专注许多,毕竟我把目光转去别处只是为了躲避她的目光而已。但她灵活的眼神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停留片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眼神里有丝疲倦的看向我。嘴唇蠕动了良久才生硬地问了一句:“你、你有见到他吗?”
      “方哲吗?”我反问。
      “嗯。”她嘴角淡淡一笑,但却无法遮掩她那迷离眼神里的忧伤。
      “他好像没怎么回来过,我们也只是通过几次电话。”我说。
      “他在电话里没有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吗?”她的神情忽然有点紧张兮兮的。
      “没有,每次问到只是说还好、还行啊之类敷衍的话。”
      她不再吭声,目光又直直盯着手里的啤酒,仿佛从那混杂着气泡的酒水里看到了很远的地方。这一次不仅是她的脸,就连躯体都在流露着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轮到叶欢和周佳瑜这对新人到这一桌敬酒时,她的脸上才泛起一道笑容。只是喝完了杯里的酒后,她起身对佳瑜说:
      “我、我有点醉了,先走了。”
      “我们这么久没见了,再呆会嘛,不行你先上楼休息会儿。”佳瑜挽留她说。
      “今天你们小两口是主角,咱们改天再聚呀,我、我有时间。”她温和的一笑,而后就只剩一道背影对着我们了。
      叶欢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沉声说:“机会来了,赶紧追呀。”听到这话,我僵硬的笑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还是追了上去。
      她走的很慢,但我却追得很焦急。险些一不留神直接滚到了她的脚边。她听见了动静,回头一看是我。笑问:
      “你也是醉了吗?”
      “不,我来送送你。”我喘气说。
      “回去陪陪他们吧,我自己可以的。”她笑说。
      “真的可以吗?”望着她眼神里如故的倔强,我竟没有了当年厚脸的强求。
      “可以,没有醉的那么厉害。”
      “那、那我帮你到外面拦辆车吧。”我说。
      她淡淡的一笑,慢悠悠的往前面走。我则挺了挺胸,有点紧张的跟在她后面。没有了可以缓解尴尬的酒杯,两个人更是沉默。
      “晓婉,你过的好吗?”走出酒店,我再也按捺不住地问。
      “怎么,跟我整电影里的老桥段啊?好不好的,反正现在没心情谈。”她回头一笑说。
      “为什么要分呢?”我当时头昏脑胀,只想和她说话。至少有些话合不合时宜根本不在思考的范围。
      她的脸上还露着淡淡的微笑,好像是笑对她来说,只是一种装饰。最后倒是收起了这件装饰品,沉思着说:
      “你说的是方哲还是——”
      “方哲。”我的神经一阵紧绷,呈现给她的自然是一张严肃的面孔。
      “因为、因为——缘分尽了吧。”她一脸无奈的说。
      “缘分这种东西掌握在两个人的手里吗?”我困惑的问。
      “应该是吧。”她不确切的说。
      “那他也是认为缘分尽了吗?”我问。
      “不知道。”她淡淡的说。
      “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了吗?”我问。
      我当时胸口一阵钝痛,心里还有一念执着。执着的、反复的碰触那份痛。总觉得当初自己的情感也掺杂其中,现在他们的感情结束了,而我的情愫也突然消失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苦笑说。
      她走到路边,开始去留意来往的车辆有没有出租车。我站在她的旁边,悄悄看着那张多了一丝忧郁的脸。
      “你觉得两个人分手了,还有毕竟见一面吗?”她忽然问我。
      “有吧,毕竟是初恋。”我说。
      她笑了,眼神忽然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我。说:“如果深情的人应该好好对待分别的话,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们不告而别呢?”
      我怔住了,原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停止我一再的追问。那一刻我才发现,我们的思绪是在不同的时间轨迹上。我所怀念的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不堪回首的往事。随即只是落寞的抽了一根烟,等待着出租车的来临结束这场尴尬的冷战。
      “哑口无言了吧?所以过去的就过去的,再提起时也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了。”她淡淡的说。
      我的确沉默了,从挥手拦下车到目送着她离开再也没说一句话。回到宴席时,独坐在一间包房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像那缭绕的烟雾一样,林晓婉的样子不断从我脑子里浮现。不再像梦里那般模糊,可越是清晰我心里愈发的难过。后来,叶欢推开包房的门发现我坐在那抽烟。先是吓了一跳,而后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我还要送个一年半载的吗?”我瞪了他一眼,说。
      “唉,不是那意思。最、最起码这么久没见也该好好叙叙旧吧。”他说。
      “是啊,好久不见了,已经陌生了。”我站起来,苦笑说。
      “陌生了?”他诧异问。
      “不是那种陌生。”我手不知往哪放,不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是两个人之前建立的那种印象已经模糊不清,所以交谈的话题也很少了。”
      “不能吧?就你喜欢她那么多年,说给她听可以三天三夜呢。”他夸张的说。
      听到他这么说,我思绪又一次凝固了。那种喜欢真的是可以说出来的喜欢吗?以前看着林晓婉的笑,我可以毫不遮掩的说我喜欢她。但她现在已经改变了,而自己也在微妙的变化。是否还能毫不遮掩的说我喜欢她的笑呢?
      “嘿,想什么呢?你、你早就解开这心结了?”他问我。
      “间隔的时间太久了,有些事很难说清——亲友都走了吗?”我岔开话题。
      “嗯,我回来看看有没有客人落下东西。”他说。
      “还会有客人落下东西吗?”我问。
      “怎么没有,刚佳瑜就接到了林晓婉的电话,手提包忘在这儿了。”他笑说。
      “她要过来取吗?”心里侥幸能再见到她,便问。
      叶欢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包在前台,她倒说没关系,太累不想过来取。但你要不要亲自给她送过去?”
      “唔,算了。我也先回去了明儿还要上早班。”转念想到她仓皇离开的样子,好似是在刻意躲避着我们这群人。心里又忽然觉得沮丧,说。
      “唉,这么多年了,的确都发生了变化。可你一见到她时情绪还和当年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化。”他感慨说。
      他这话像用针刺又狠狠地在我心头来了一下,我僵硬的微笑苦撑,想快步离开这儿回到自己的小屋里静一静。
      正值深秋,夜里的风儿有些阴冷。叶父和叶母正在酒店门前与亲友笑谈着,周佳瑜站在后面样子有些局促。见我和叶欢走出来,急忙忙过来挽住了叶欢的手臂。
      “慢点,肚子。”叶欢轻弹了一下她的脑壳说。
      周佳瑜刚怀上小寻两个月,肚子的变化并不算太大。自己还和小女生似的,大大咧咧的毫不在意。
      “你也要回去了吗?”她把目光转向我,问。
      “嗯,明儿要上早班呢。”我说。
      “回去注意点,我这有家有业的,恕不远送了。”叶欢笑说。
      “成,和佳瑜也回吧。外面风大,当心感冒。”我说完就下了台阶往路边走。
      突然,路边过来一辆黑色轿车在酒店门口缓缓停下。那刺目的灯光让我下意识的停留了片刻,心想可能是叶叔的战友从远处赶来吧?从车前擦身而过时,车子忽然鸣笛一声吓了我一跳。我还惊魂未定呢,车窗慢慢落下来从里面探出的那张脸彻底让我惊住了!
      “我这刚回来还没见过呢,你要去哪啊?”声音雄浑低沉,再也辨不出少年音。但那张脸却是怎么变也能认得出的。
      我当时过于激动,像柱子般杵在那里连寒暄的话也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微笑着推开车门走下来,伸出手来与我紧握着。两只手都是燥热的,仿佛正从汗毛孔里冒着蒸汽。久久凝注的眼神流露出难以平复的心情,他苦笑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关系,我想他们是不会介意的,反而很高兴你来了。”我笑着,同时向叶欢夫妇那里瞟了一眼。
      相隔较远,虽然看不清他们俩人的表情。但已眼瞧着叶欢急匆匆地跑下台阶,简直可以说是飞扑而来。
      “号码换了,消息也没有回复,真的以为你不来了。”叶欢激动的说。
      “我这不是来了吗?留言看到了,没有回复只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方哲说着,转身弯腰到车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叶欢。
      在他拿礼盒的时候,车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有点羞涩的问他:“我、我要不要下车啊?”
      “都是跟我很好的高中同学,可以下车彼此认识一下嘛。”方哲声音温和的说。
      我们本都满怀期待的猜测着礼盒里是什么礼物,但听到车内还有一个女人时,不免一脸诧异的看向了方哲。
      在此期间,车里的女人推开另一边的车门走下来了。由于外面只有微弱的路灯照射,看不清她具体的相貌。只能说身材姣好,一头短发衬托出文静的气质。方哲注意到我们脸上的变化,解释道:“这是我的同事小李,也是咱们的老乡。这次请假回家就搭个顺风车一道回来了。”
      “他叫柳铭心,这位是新娘周佳瑜,新郎叶欢。”他依次介绍说。
      气氛依旧尴尬,显然各自都没有兴趣认识彼此。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风度友好微笑,她也怯怯地说了一句:“你们好。”随后对方哲说:“哥,那、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留下喝杯喜酒再走吧。”叶欢笑说,浑身散发着东道主的气息。
      “不、不了,家有急事,先走了——新婚快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打开后备箱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就要走。
      方哲上前帮她拎着箱子,我们也随其送她上了出租车。目送着出租车开远了,叶欢对方哲开玩笑说:
      “香车美人,怪不得乐不思蜀啊。”
      “车是同事借的,这小李也真的只是同事而已。”方哲又一次解释。
      “那更厉害了,开着别的车,载着别人的老婆,潇洒!”叶欢大笑。
      “都已经结婚了,说话要注意尺度。”方哲自己也感到好笑,说。
      “这你就错了,若不是尺度大,这婚可能要晚一两年呢。”叶欢笑说。
      在旁边一直挽着他的手臂周佳瑜掐了他一下,眼神里还是当年那饱满爱意的娇嗔。方哲没听懂这句话的深意,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我和叶欢拉进了包房。
      明亮的灯光下,我仔细的打量着他。一身黑色的西装显得比当年更加沉稳、内敛。俊朗的脸上也留下岁月走过的痕迹,一个个深浅不一的痘印。叶欢为他倒了一杯酒时,他的眼角微微颤抖着。
      “好久没沾酒了,可能会醉的不省人事,少来点吧。”他讪讪说。
      “不能少,咱得把这几年错过的都弥补上。”叶欢热情的说。
      “真的不能醉,明天我、我还要回去。”方哲说。
      叶欢愣了片刻,将那满杯的白酒倒了一半在自己的杯中。说:“难得回来一次,不多住些天吗?”
      “不能啊,只给了三天假,来回就要一天的时间呢。”他说。
      “啊,那还真是。刚毕业就找到了好工作,其他的都不能相提并论了哈。”叶欢的脸明显沉下去,话里带着嘲讽地说。
      方哲没有吭声,微微垂下头,双手不停地摩擦着裤面。在他低头时,我和叶欢才瞧见他满头黑发里还夹杂着的几根白丝在灯光下闪亮着。那一刻,叶欢也不再说什么嘲讽的话,气氛忽然沉静。
      “佳瑜,难得方哲有心还带了礼物,拆开看看吧。”我打破沉静说。
      佳瑜闻声拆开了礼盒,我们这才瞧见里面装的是一副画。画里是一对男女在黄昏下依偎的样子,明显是佳瑜和叶欢。
      “唔——实在想不出你们这几年变成了什么样,只能根据着以前的样子来画。”方哲抬眼看着那幅画说。
      “画的真漂亮,谢谢你方哲。”佳瑜笑着说。
      “漂亮是漂亮,但最重要的一笔你没画出来啊。”叶欢在一旁说。
      我和佳瑜都看向他,用眼神责备着他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刻薄的话了。方哲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难堪,只是微笑着问:
      “少了哪一笔?”
      “我儿子啊。”叶欢伸手轻轻摸了摸佳瑜的肚子,得意说。
      “佳瑜怀孕了?”方哲诧异地问。
      “再有八个月,小叶欢就出来啦你们俩就要当干爹了。”叶欢咧嘴笑着。
      “你、你这是双喜临门啊,那值得一醉方休。”方哲伸手拿过白酒将杯中倒满,一个仰脖全喝了下去。
      辛辣的酒让他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呛出了泪水。他揉了揉眼睛,那种过度的喜悦难以言表。我只是瞧着他,发现他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了那层忧郁时,笑起来还是那么的迷人。我和叶欢也举杯一饮而尽,喝完后叶欢咂巴了一下嘴,用那种说评书的腔调道:
      “话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小爷拿着画班分红的那点钱心里高兴啊。这一高兴就和我这婆娘弄了一个烛光晚餐。这酒啊,它真是色媒人。三巡过后,就忍不住了。也着急啊,忘了给我小兄弟戴顶帽子。结果,我这兄弟就着凉了,鼻涕是大把大把的往下流啊——”他说到这忍不住大笑起来,再也说不下了。
      我们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气氛像炉子上的水壶热闹到了极点。叶欢一直在讲类似的成人冷笑话,对于过去我们好像都很避讳的只字不提。可冷笑话总有笑不起来的时候,酒喝着喝着人也会醉的。
      “林、林晓婉来过了吗?”这个名字从他唇边支吾的说出时,那张微笑的脸已变得凝重、愁苦。
      气氛再度的沉静下来,周佳瑜和叶欢都没有吭声。我说:“来过,今天的伴娘就是她。”
      听到伴娘是她时,他笑了。随着微笑眼角有了一道道很浅的皱纹。那些若不细看难以察觉的皱纹好像不是岁月的痕迹,倒像是心里的伤痕挤不下了,烙印在了脸上。
      “过得好吗?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吗?”他又问,声音痛苦。
      “没有,已经分手了。”周佳瑜说。
      听到分手,他很震惊。眼皮颤抖了一下,眼眶里的眸子像结了霜雪一般,冰冷、僵化。我在旁边轻声说:“我问过她你们的事,她说缘分尽了,真的只是这样吗?”
      他好像没有听见我什么,自顾地发愣。愣了那么好一会儿,抿了一口酒,说:“算是吧。”听到这个答案,我更是一脸惆怅。心想,明明两个人都还好奇地打探着对方的消息,为什么一谈起这段感情时,都只是淡淡的一句带过呢。
      这时候,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僵局。周佳瑜掏出手机却没有痛快的接听,眼神呆呆的看着我们。嘴里挤出三个字,说:“是晓婉。”
      “能、能把免提打开让我听听她的声音吗?”方哲结巴地问。
      周佳瑜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打开了免提。对面先是传来一阵稀里哗啦好像在翻找东西的声音,之后才听见晓婉慌张地说:
      “佳瑜,你帮我看看简历是不是在我的包里,明天要去面试的。”
      “好、好,你别着急啊,我去看看。”周佳瑜站起身,匆忙地去前台拿她的手提包。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大男人,都屏息凝神地听着电话里的电流声,画面有些好笑。但你若看见方哲闪烁不定的眼神里含着的两颗泪珠,恐怕你就笑不出来只会觉得他可怜了。周佳瑜拎着手提包回来了,对着电话说:
      “放心吧,在这儿呢。”
      “柳铭心还在不在你那,让他帮我送过来吧。”林晓婉说。
      周佳瑜看了看方哲,又看了看我。说:
      “他、他已经回去了,你过来取一趟吧。”周佳瑜机智的说。
      “好。”林晓婉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在那一刻,我们都把目光看向了方哲。他显得很紧张,那双泪眼里的忧郁清澈可见。方哲结结巴巴的问:
      “我、我见到她该、该说什么呢?”
      “你们多久没见了?”周佳瑜问。
      “三年了。”方哲哀伤的说。
      “少说寒暄客套的话,把你内心最想说的说给她听。”周佳瑜浅笑说。
      方哲没有吭声,似乎在沉思着他内心最想说的话是什么呢?看着他这副样子,我们都觉得很难过。
      “嘿,咱这学问最高的就是你,给你干儿子取个名字吧。”叶欢是为了缓解他的紧张,扯开这个话题说。
      “我?我学问哪行啊,你连不如找他呢。”方哲推辞着,指了指我说。
      “人多主意多,你就想一个吧。”周佳瑜说。
      方哲抿了一口酒,似乎是为了平复一下心情。而后斟酌了良久,缓缓说:“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名堂,只给想一个顺口的乳名吧。”
      “行。”叶欢痛快的回答。
      “你的福分大,这辈子有幸遇见了周佳瑜。希望孩子青出于蓝胜于蓝,也能寻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和快乐。小寻,可好?”
      “小寻、小寻……”叶欢和周佳瑜小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眉开眼笑的说:“好听,好听,就叫小寻。”
      见到她们夫妇一脸的喜悦之色,我和方哲也不禁一笑。在欢笑闲余我瞧了方哲一眼,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包房的门。
      神情专注,如海水般清澈的眼眸里透露着紧张、殷切、忧伤——以及太多我难以说清但却感觉一阵揪心的复杂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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