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你的名

作者:徐悦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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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章


      小何姐见我落泪,突然笑了。笑声断断续续,睫毛跟着颤了。睫毛一颤,眼眶也登时红了。端起酒杯要与我碰杯,并祝词说:“姐也不舍得你,但人这一生注定是要跟不同人走下去的。姐会回来看你,愿姐来时,你已经是出色的婚庆主持了。”
      “但愿那时,姐有良人相伴,享尽人间极乐。”泪掺杂在酒里,一个仰脖,饮尽了杯中的苦,心里苦上加苦。
      她泪眼朦胧,连连点头。
      “坐车回去要多久?”我问。
      “快车也要一天多呢。”她擦拭着眼泪,说。
      “那今晚买票的话,明天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能到了吧。”我说。
      “啊,差不多吧。”
      “酒不喝了,赶紧吃饭,然后去车站买票,今晚你就走,还能在明天和他们过小年。”我起身把酒放到柜上,说。
      她有点神情恍惚,看了看钟表,没吭声。那会儿刚是下午两点钟,外面一片晴朗。可屋里的我们俩却像是在度过一个漫长且煎熬的黑夜。
      我们俩停止交谈,饭桌上一片寂静。吃过饭后,我起身套上袄准备出门。她叫住我,问我去哪。我说,出去叫辆出租。
      “骑车载姐去吧,等姐收拾好我们就走。”她微笑说。
      我脱下袄,躺在炕上。感觉头痛欲裂,手里的烟不间断的一根接着一根——
      “走吧。”她换上那件刚买不久的红色羽绒服,轻声唤我。
      我已很久没有见到她如此精心打扮了,乍一瞧颇觉得赏心悦目。只是那一双湿润的眼睛勾住了离愁,使我缓了大片刻才有力挺身坐起。
      街道上人影稀疏,大多正在家里热热闹闹的过小年呢。冷清的街道上,老旧的车轴发出的咯吱咯吱地声响格外刺耳。但我们俩个活生生的人却是一个安静的坐着一个卖力蹬车,除此外,一言不发。没蹬多久我感觉双腿发软,好似车厢上的重量比往常重了千倍、万倍。
      车行的很慢,在凛冽的风中倒像是步履维艰的老人,不时地吭哧喘气。到站后,小何姐要从车上直接跳下来。我伸手过去扶她,着地时我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姐,你啥时候告诉我——我来接你。”我泣不成声地说。
      “好啦好啦,姐会回来看你的。别耍孩子脾气了啊,听话,好好上班,好好生活。”她呼吸凝重地说。
      “我听你的,但、但有句话你说错了。”
      “哪句?”
      “你不是我生命的陪衬,有些人在生命里停留惯了,就成了一部分。所以你也要过的好,你若过得不好,我能感受到。”我松开她,转身擦了擦泪,点了根烟。
      “别抽了,陪姐进去买票吧。”她轻轻推了推我的肩膀说。
      “我就不进去了,会更难受。”我别着脸不去看她,可眼睛还是禁不住的又湿了。
      “行,也好。给姐来根烟,抽完这根烟姐再去买票。”她笑着,眼睛闪闪烁烁。
      “戒了就别抽了。”
      “就一根,不碍事的。”
      “我手埋汰,自己拿吧。”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
      她把手伸进我的袄内,摸到了烟手却没有立即抽出来。突然摸到我的腋下,搔痒痒。我忍不住咯咯的发笑,手里的烟差点滑落。
      “对嘛,开心点。像你跟姐说的,有娘人相伴,享尽人间极乐,是吧?”她点着烟,说。
      “是良人,不是娘人。”我纠正说。
      “良人是什么意思?”她问。
      “古时妻子对丈夫的称呼。”我说。
      “哦,我还以为是娘家人的意思呢。”她讪讪一笑说。
      我们笑的牵强,索性连话也说的少了。手里的烟染尽了扔在地上时,她突然笑说:“来,闭上眼睛,姐给你变个魔术。”
      “哎呦,还有这本事,那你变吧。”我闭上了眼。
      我心里清楚,她这是要转身走的。如此做法,只是避免她的背影在我的眼里越拉越长而已。等我感觉到她已经走了时,睁开了眼回头去瞧。
      果然,她已拖着行李箱走到了售票厅的门口。我望着背影,含泪的大声喊去:
      “何小曼——”
      她蓦然回首,向我一笑。那是我见过的最模糊的笑容,像是水波涟漪里的月光。
      “记住,你骗了我一次,总有一天我也会骗你一次。”
      “好。”她干脆的回答,利索的转过身进了售票厅。
      她的背影再也瞧不见了,我小声嘀咕:我对你的感情也未必像姐弟般纯净,这算是骗你还是骗我自己呢?我心里难受的要命,再不想多留片刻。蹬着车,离开了车站。所经路上,感觉彼时天空正下着一场浩大的雪,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白的让我晕眩,看不清方向。但自己心里清楚,天是晴朗的,并无雪。可感觉却是真实的,心里的愁闷也是喊不出的。
      那一路我想,今年是送别的年。但两次的送别所带来的感受却是不一样的。送林晓婉她们时,像是在尝一杯浓茶,甘甜萦绕鼻尖,其中煎熬不说心也明了;送小何姐时,又像是在喝一壶浊酒,辛辣在舌头,酝酿的醉早已在心里发酵。
      可无论送走了谁,迎来了谁。我终归觉得:有些人在你的生命里活久了,是有影子的。人虽走了,影子还在。而影子,恰好是思念的凝聚。
      再回到院落里,寂寞从四面八方袭来。疲倦的眼睛里依稀的瞧见她与我割草时大汗淋漓的样子,可现在身上的汗珠却是冰凉刺骨。如此想着,便再也不愿于院中久立,落荒而逃的跑进了屋里。躺在炕上,香味还带着热量的扑鼻而来。我像个大哭的婴儿,抽筋的手凌空想抓住什么东西。翻身掏出手机,仓促的拨了她的电话。还未等传来接通的声音,我又给挂断了。
      痛苦是自己的多愁带来的,又怎么能让她再听见自己啜泣的声音呢?我心里这么想,可电话却紧紧握在手里,不肯松开。
      不知怎地,我突然极度渴望有个人能在这时陪自己说说话。于是,这个电话又给叶欢打过去了。他接的迟疑,像是正在忙着什么事。
      “老哥啊,你打的真是时候,刚发完传单。”他在电话里喘着粗气说。
      “南方的来北方搞传销,您却跑南方发传单,够牛的。”我死气沉沉的说。
      “不是为了钱吗?您给我钱,我给您回家抱孩子都成。”他笑说。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吧?”他问我。
      我一愣,没想到大大咧咧的他几时不见就摇身一变成了能听出人心思的家伙。跟他讲也是无济于事的,能换来只是两句安慰话罢了。
      “我哪有什么不顺心事,还行,就是想你们了。”我沉吟良久,说。
      “有良心,后天回去了,回去请你喝酒。我这还有事呢,老哥。”他有点难为情的说。
      “有什么事啊?不是刚发完传单吗?”
      “佳瑜也快下班了,我去接她。”隔着屏幕听见一阵明朗的笑声。
      “这也成你工作了?”我笑问。
      “哪能啊,买了张电影票,晚上去看电影。”他的发音吐字里都流露着一种叫做甜蜜的东西。
      “林——林晓婉跟你们联系过吗?她和方哲现在怎么样?”我有点难以启齿地问。
      “应该也挺好的,佳瑜说上次十月一放假林晓婉还去找过方哲呢。”
      “哦,那行,你忙吧。”我挂断了电话。
      上次十月一距离现在也是很长时间了,日子真如流水一般,丝毫感觉不到它的流逝。周佳瑜和叶欢之所以没有回来,是叶欢提议的两个人在一起过一次小年。叶欢的胆子大,周佳瑜也受感染了,跟家里谎称没有买到票,要小年后才能回去。由于距离太远,家里人虽然半信半疑,但也只能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催促。林晓婉应该早已到家了,但自从在歌舞厅找过我之后再也没有打一个电话。我忍不住打给她时,才发现本市的号码早已变成了空号。我们俩产生了隔阂,隔阂就是她一直对我突然而去耿耿于怀,我呢,又当面不知怎么跟她解释。久而久之,思念成了生活中的一种习惯,而那个人的位置却已是一片尘埃。至于方哲,从高校走出来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我在年后找他的那次。(那时,我已经是浪漫天成的学徒了)。
      可找他时,问起他和林晓婉的感情状况。他只是含笑的说还行还行,多少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我随即也不多问,所以关于他们在大学里发生的事我多数都是含糊不清的。
      小年那天在家里吃晚饭,母亲仍劝说我回学校读书。我把名片给她,说自己很快就是婚庆主持了,也算是体面。所以,书肯定是不读了。
      “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和你妈管不了你。但路是你自己选的,哪天摔了自己像个爷们站起来,别找我们俩哭就行。”父亲撂下碗筷,坐在沙发上说。
      “别听你爸的,不读就不读吧。受委屈了还是回家诉苦来,我们是你父母,怎么着都要管你的。”母亲一手掩面,声音颤颤说。
      那一次,我是第一次见她的态度软下来。心里应当高兴的,可却差点哭出来。深夜时,我躺在床上给小何姐发短信,忽听见母亲一次次的坐起身,沉重的叹息着。那声音像榔头般敲碎了我的心,使我一整夜都没能阖上眼。
      早上,趁着他们睡意正浓的时候我轻推房门,走了。在楼下喝了口豆浆,七点钟左右打了出租直奔浪漫天成。从那刻起,就开始了我的婚庆生涯。头半年,干的竟是打杂的零活。后来才慢慢开始学习主持方面的东西。
      讲到这,我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紧靠在椅子上,盯着窗外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昨夜下了场雪,窗前的常青松上还挂着厚厚的积雪。一个多月了,冬天悄悄的来了,慕雪也已伤愈准备出院。她叠好被子,盘腿坐在床上。灵动的眼珠望着我,问:“后来呢?”
      “后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啦。”我笑说。
      “小何姐与你还有过联系吗?夏晓静你也再未见过了?唐妙蕊呢,就只是跳了一次舞吗?”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笑了笑,整理头绪。缓缓道:“在我工作不久时,小何姐打过几次电话,可后来也换了号码。至于夏晓静,我很少回家的,真的算是见没有见过——唐妙蕊呢,呵呵——我知道,如果没有她,单凭我是没法拿到那张录取通知书的。”
      她听后沉默了,眼帘低垂,清澈的眸子像潭水里倒映了柳絮,复杂多变。
      “有些人的出现是像流星的,闪耀且短暂。让我们极为珍惜却不敢再过多奢望。”我痴痴地看着她说。
      “除了找过他以外,有再次见到方哲吗?”她略为伤感地问我。
      “叶欢婚礼的那天,他和林晓婉都出现了。算是我们最全的一次聚会,之后两个人又都凭空消失了。”我说。
      “他们两个人是一起走的,去了方哲的城市——除了高中之外,那算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了。”她仰面望着天花板,呆滞的目光像是一缕青烟,突然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这时我才想到,她是比我了解方哲的。于是下意识地问:“我的故事讲完了,你之前说要告诉我的故事呢?”
      这话把她神往的思绪又勾回来了,眼睛盯着我打转。忽然俏皮地一笑,说:“现在嘛,还不告诉你。”
      我无奈的笑了笑,正犯难要不要开口追问。慕雪的主治医生突然走进来,瞧了瞧我们俩。眉毛和嘴角默契的向下一撇,说:“我当这么多年医生还是头回见,医生主动催病人出院的。你们还不愿意走吗?”
      听了这话,我起身尴尬一笑。说:“唔,快了,快了——”说话之际,慕雪从床上跳下来,穿好鞋子,拎起包就朝门外走。脚迈出门时又收回一步,朝医生诙谐发笑。说:“其实,在这听故事真的挺不错的。改天你们医院也可以尝试一下让护士讲故事给病人听,疗效肯定不错。”
      医生听得一头雾水,在我跟出去时忽然叫住我。说:“姑娘的脚伤虽好利索了,但你有时间还是带她去看看精神科或心理科吧。”
      我们俩一致的看向慕雪活泼乱跳的背影,不禁一笑。“不用啦,故事已经讲完了。”我说。
      我到门外时,慕雪正站在台阶下等我。我笑着走过去,说:“刚才医生叫我有时间带你去看一下精神科或者心理科。”
      “那你决定好了吗?”她笑问。
      “决定什么?”
      “是去看精神科呢,还是去看心理科。”她幽默地说。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精神科,而我应该去心理。”我说。
      她笑了,笑的时候从不像别的女生那样捂住嘴。她的牙齿整齐、皓白,似乎连一颗尖尖、小小的虎牙都流露着一股别致的美感。
      我彻底被她迷住了,正盯着她的梨涡发痴时。她忽然侧身对我,要与我握手。我僵硬地伸过手去,听的她说:“耽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真不是好意思啊。也不知怎么说,但真的谢谢你。”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不算耽误。要不然我没工作的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消遣呢。应你说的,只当算是各有所求吧。”我温和的说。
      每次听她说这类客套话时,我心里都极度的沮丧。客套,是两个人有距离的人应该说的话。可当一个令你神魂颠倒的女人说出这话时,那简直比仇家追杀更让你苦恼。
      “如果你还愿意的话,自然会有婚庆公司聘用你的。对了,你真的不打算把这段故事写出来吗?”她问我。
      “你听故事不就是为了寻找素材吗?你来写吧,我——我写不出来的。”我沉思片刻,说。
      “真的是写不出来还是没勇气执笔了呢?”她盯着我,说。
      我点了根烟,想了想。说:“是真的写不出来。”
      她微微一笑,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我。我接过,诧异地问:“这是要干什么?”
      “翻开看看。”
      本子是崭新的,翻阅时发出细微的、清脆的声音。每一页都有一个人的名字,比如叶欢。在名字的下面是发生的事和对应的时间。我再往后翻阅时,皆一片空白了。
      “其实,你说你与夏晓静、林晓婉她们差了一步。那一步很遗憾吧?按你自己安慰的说,也是美妙的。可这一步之差的问题不在别人身上,在你自己呀。你可能是觉得迷茫之途,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是迷茫的。到现在你还是迷茫吧?放不下那段时间里的情感,所以自然也写不出来。过去的都只是一种经历了,写到纸上时也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那些空白、未知的才有可能成为传奇。”她看着我迷惑的眼,说。
      我听后觉得头脑发愣,笑了笑,语无伦次的说:“太深奥了,我——唔——没——可能不太懂。”
      “你看啊,他们名字下面的都是他们的故事。你的呢?你为什么要自卑啊,即便这故事是他们的,但也只占了你人生中很小的一个篇幅啊,剩下的一大片空白还是要你自己去执笔的。难道你就打算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的过日子了?”她激动地说。
      我听的目瞪口呆,心里隐隐作痛。
      “你应该继续写作的,没有人天生是做这行的。更没有人天生就被这一行抛弃的。一些人之所以登不上山峰,只是因为名利这种过眼云烟的东西成了他们的包袱。”她朝前慢悠悠的走,说。
      冰冷的风从街上刮过,卷起树下那稀少的叶儿。又忽地将叶儿摔在地上,化为一道被碾碎的粉末。那叶子碎时的样子像极了慕雪凌乱的碎步,她穿的单薄,身子不住地发颤。
      我追上去,将袄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推却说:“你穿着吧,上了车就暖了。”
      “你先裹着,上车后再给我。我不冷,听君一席话,浑身还冒热汗呢。”我笑了笑说。
      “我不是卖鸡汤的,是写鬼故事的。但我说的那些话是真心,我读过你的诗。”她说。
      “哦?我给你看?”
      “以前读过的,你肯定不知道我是怎么得到的,我也不会告诉你。”她这话有点赖皮,但却非常可爱。我淡淡一笑,心想她只是随口敷衍的,并不当真。
      岂料她清了清嗓子,忽然真的读出了一首。内容如下:
      我是一根草,在破墙下听着无趣又腻烦的蟋蟀叫。
      池里的蟾蜍,在雨天总会跳过来在我的头上踩一脚。
      它嘲笑我,只是墙边的一根草,风往哪吹,我往哪倒。
      我从不争论,也不烦恼。
      吸允着甘甜的雨水,希望有一天可以长到比墙头还高。
      那天比期待中的或晚或早——
      但我相信,它来时,阳光刚好!
      我一脸的惊异之色,这是我初中时写的诗哩。由于是第一首,记忆颇深。她似乎一早预料到我会有这种表情,笑说:“这回信了?但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告诉你,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欧亨利这样的大文豪呢。你的那些诗,像儿时的看图识字一样,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鼓励你什么?”我心里感到得意,嘴角含春一笑,问。
      “鼓励我鬼话连篇啊。”说着,她发出咯咯的响笑。
      你若看见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突然像孩童般发出天真的笑声,你万不可去看第二眼。若看了,每每合眼入梦时,周围都是她的笑声。
      短暂的幸福是有的,但过后是一夜的相思之苦和无尽的寂寞纠缠。
      出租车驶过来时,她把衣服脱下递给我,转身上了车。我走过去追问:“不用我再送送了吗?”
      “不必送,故事未讲完,我随时都会来的。”她粲然一笑。
      我帮其关上车门,目送着那辆车在拐角消失。回去后,我一直琢磨着慕雪说过的话。整理了一下自己多年写下的东西,又向各个婚庆公司投了简历。那些诗句和短篇故事用打印机打印出来时,我自己也有些惊诧,竟有电话机那么厚了。可却迟疑着没有勇气发表。至于简历,像是一根鹅毛飘进了大海,一点回响也没有。
      正一筹莫展时,曾在浪漫天成共事的小王突然给我打来电话。他直接了当的问我有没有找到工作。我坦白相告。他笑笑说,自己已经跳槽到一家新公司了,我有没有兴趣加入。我自然欣喜若狂,第二日便精力充沛地跑去面试了。
      望着排队在前的一群大学生,我心里突然感觉异样紧张。唯恐面试官只看了学历一眼,便阴沉着脸摆手叫我离去。轮到我时,身后的大学生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大哥,我这还有别的事呢,能不能先让我来。”他的面色黝黑,两颊的汗珠如阳光下的贝壳般闪亮。
      我心想,早晚都是一个结果。便闪身退到他身后。他慌张地跑进去,还不时地含笑向我道谢。先前,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憨厚老实、毫无经验的大学生。可当我看到一旁的公告时,当即傻眼。
      公告上写着:由于应聘者众多,本公司每日只应聘二十人,招满五人为限。看完公告,我转头向身后瞧了一眼,只剩下我和干净地板上的倒影了。
      转身欲走,恰好逢见那大学生急匆匆的走出来。笑脸问我:“大哥,你怎么要走啊?”
      我白了他一眼,说:“公告上不写着呢吗?我不走等着你请我吃饭啊。”
      他恍然大悟,挤出一脸尴尬且憨厚的笑容。说:“大哥,你是二十号。怕抢不到票,我让朋友也在网上挂了号。他没来,你现在可以进去了。”
      我怔在原地发愣,大学生似乎看穿了我的焦虑。推了推我,说:“既然之则安之,试一试吧。”他这一推不要紧,可我却突然把准备好的自述忘于脑后了。
      “请坐。”面试官抬头看了我一眼,说。
      看着他那双锋芒的眼睛,我觉得很不舒服,像是即将被严刑拷打的犯人似的。但总得装出一副自然、谦卑的样子把简历递给他。他只潦草地看了两眼,便要发问。
      “这次我来问吧。”坐在他旁边的中年妇女含笑说。
      她的声音温和却很有震慑力,主面试官当即闭口不言。她看了看我的简历,脸上的表情复杂、古怪。
      “柳先生今年多大了?”她微笑问。
      “快二十七了。”我忽然有种压迫感紧逼心头。
      “那在这个行业算是资深较老了,但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做其他的行业呢?”她问。
      这话把我惊了,旁边的两位也都惊呆了。悄悄瞥着她,心想这哪是面试,分明是轰人啊。
      “我退学早,可所涉及的工作少之又少。婚庆主持算是其中拔萃的,所以只能做好它。”我说。
      “看了你的简历,算是我们面试中较为专业的一位了。既然是专业的,对薪水有什么要求吗?”
      听了这话,心中窃喜有戏。却不肯狮子大开口,谦卑一笑地说:“薪水公司订,我向来无异议。若以后业绩还不错,公司要加薪的话,我更无异议。”
      她听后,笑了。说:“你还没有择偶吧?”
      我这才明白,她的笑声是有嘲笑之意的。只尴尬的点了点头,未做言语。
      “你面试通过,具体的他们会告诉你。”说完,她突然站起身匆匆地离开了。
      我一脸茫然地坐在那,虽然是被留下了,心里却有股被冷落的感觉。但庆幸,自那次面试之后,我再未从公司遇见过她。所以,凭着对业务的熟练,日子过的也算舒心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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