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你的名

作者:徐悦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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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章


      世间好像真有冥冥注定这种事,由不得你不信,也由不得你坐以待毙。在你迈出一步之遥时,它正巧侧身经过,唯美的恰到好处。
      徐美莹要坐的是班车,而不是公交车。所以当叶欢急匆匆地跑到街道上时,她正站在老邮局那里等车。叶欢在跃下墙的那一刹,也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矫健。因极度惶恐和激动,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围墙上的铁丝在他左边眉梢处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登时流淌下来。他没在意,他的脸燥热得厉害,像刚从火炉里伸出来一样,所以还感觉不到疼痛。他一直以为那是汗珠,也不抬手去擦拭,他认为真正的男儿该是如此。
      她站在那,眼神一直凝注着街道的对面,复杂的眼神里也许有对叶欢出现的期待和即将离开的流连。但她毕竟是个干脆的女孩,无论心里有什么情绪翻涌,她的脚始终没有挪动半寸。
      眼前有一辆班车鸣笛了几声之后离开了,她没有注意挡风玻璃上的牌子写着开往哪里。等她扭头去看时,班车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将头再转过来时,她吓了一跳。
      也就在她黯淡的眸子忽然变得明亮起来的那一刻,他突然从街对面冲过来。正是来往车辆最多的时候,刺耳的鸣笛声嘀嘀叭叭的叫囔不停,她心惊肉跳。
      等他跑过来时,几乎连大气都来不及喘。一手拉着她的行李箱,一手紧紧拽着她往右手的方向跑去,如同一个顽皮的孩童拉着他心爱的风筝在田野里狂奔。
      颠簸起伏的眼神里,她清晰的看见他脸上尚未凝固的血迹随风溅到了自己的脸上,与温热的感觉接踵而至的是她突然间的泪流满面。
      人群越来越稀少了,再也看不到建筑物了。眼前是一座老旧的无人经过的残桥,他们这才停下来。他们弯下腰,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直直地看着对方饱含热泪的眼睛,开心地笑着。
      “血——”她抬手擦了一下他的左半边脸颊,喘气说。
      她的手指上都是鲜血,他知道自己的脸上流淌着的可能更多。但他还是不在意,也没有抬手去擦。看了看那双灵动的眼睛,又看了看她颤抖着的手,心里一阵亢奋,伸长脖子去吻她。
      没有了璀璨迷眼的光儿,也没有了偷偷窥视他们的月儿。但在这红火的阳光下,他们的舌头似乎更加地绵软。
      柳树的影儿映在清澈的河面上,像是在自赏着快要冒出来的嫩芽;但那河面再清澈又怎么会比他的眼睛还明镜呢?她在如此明镜的眼睛里,仿佛是月下娇美的嫦娥。可嫦娥又太冷清,怎么能体会到情郎怀中的温柔呢?
      他们吻到舌头有些酥麻了,才慢慢地停下来。她解下围巾,按在他微微跳动着的眉梢。他凝注着那张娇滴滴的嘴唇,还要去吻,却被她挡住了。
      “别动,血都快流干了——早知道你会来,我也许就不会走了。”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说。
      “若知道你要走,我宁愿不出现的好。”他紧紧抱着她细腰,柔声说。
      她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抬眼看着他,笑了笑,说:“但我不后悔,这样挺好的,久了人就会感到厌倦——”她又继续轻手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他直直地看着她,眼神突然变得奇特。“你——你为什么——”剩下的‘喜欢我’或者是‘看上我’之类的他硬生生的咽回去了。他的嘴角明显地微微下垂,眼神躲躲闪闪。何必问呢?无非是因为长得比较像那个叫黄轩的人吧。
      她完全能揣摩到那藏起来的后半句话,但她却一个字也没有说,虽然她也清楚,他此刻是多么的渴望她能表个态,但她就是沉默着,将心思放到了他的伤口上。
      叶欢的伤口不再向外淌血后,他们静静地坐到了桥梁上。一只手勾着栏杆,另一只手紧握着对方的手,看着涓涓细流一直流淌到他们不知道的远方,谁也没有说话。
      叶欢说,他们俩就像一对品酒师,用最安静的方式默默地品尝着离别的愁苦。看似平静的河面上,却时而会有一道支流在溪石旁打转,形成一道漩涡。其他的呢,依旧向前流动着,继续他们的使命。
      “我们和这溪流有什么不同呢?生来□□,走时亦是如此。各自不同的是我们会在各种地方停留一段,引起一道漩涡。我们不知道哪道漩涡是最美丽的。所以,少年时,我们心怀神往地向前狂奔着;年老时,我们又带着怀念之情蓦然回首——也许那个时候才会有答案吧?”她目光柔和地说,嘴角还淡淡地微笑着。
      “所以呢?”叶欢转头直直地看着她,问。
      “所以——保重吧。”她微笑着说完之后,松开了他的手,从桥梁上跳下来了。
      “保重?”叶欢目光呆滞,藏着说不出的悲伤。
      “嗯——保重。”她紧抿着嘴唇,似乎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送送你。”叶欢也从桥梁上跳下来,将紫色的围巾递给她。
      她没有接,手径直地去拉行李箱,走了。他攥着围巾,永远慢她一步的跟在后面。两个人还没有走到邮局那里,徐美莹要等的班车就驶过来了。
      这次,她清晰的看见了挡风玻璃上写明的方向。她挥手,班车停下。车门打开了,她走进车厢的半个身子忽然停下,猛然回头看了他两秒。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微翘的眉梢和紧闭的嘴角都是伤心的,但她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
      她坐在了最后排,脸一直别在另一边,不再去看他。那一刻,他也是如此的安静。叶欢在日记本里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来描述他当时的心情。
      你来时,我避开了万人的目光,用最明亮的眸子看着你信步而来,其间不胜喜悦。你走时,我又将目光回归到了万人之中,怕是多看一眼便惊动了泪腺,遂后痛彻心扉。
      班车开动了,他还怔在原地,紧紧攥着那条在风中飘起来的紫色围巾。他低头把围巾裹起来,夹在了腋下。再抬头时,突然看见她打开了后面的车窗,半个身子都快从里面探出来了。
      “叶欢,我爱你——”她泪流满面,歇斯底里的喊着。
      他笑了,眉梢上的伤口又淌出血来,眼角的眼泪也顺着鼻翼流到他微张的嘴里。他的嘴唇那么的干瘪,使伤心的他喊不出一句话来。
      班车渐行渐远。那一刻,他像一个可怜无助的孩子。看着自己吹起来的七彩气泡慢慢升向了天空,还没来得及高兴,气泡突然在风中破碎了。对此,他感到无能为力,只能含泪的回忆着痛苦前的欢乐。
      “道阻且长,愿君珍重——”
      叶欢回来时,他的父母都已在学校等候。所有人都在打听他的消息,忙得焦头烂额。当看见他左半边脸上满是鲜血的出现时,又忽然都光张着嘴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叶父横眉怒目,伸手就要在他右边脸上掴一耳光。可手刚伸出去,叶欢却突然昏迷倒地了。众人将他送到了医院,缝合了伤口。医生说,他可能失血是有点多,但导致晕迷的是他过度紧张,躺两天就没事了。叶欢在医院躺着的那两天,学校下了通知,将他以早恋、越墙逃学的罪名开除了。
      学校宣布的他早恋的对象不是周佳瑜,而是刚刚离开学校的徐美莹。所以对于我们这群人(包括叶欢)来说,打击最大的非周佳瑜莫属。
      我还记得叶欢跳墙跑出去的那一刻,她差点软瘫在地。在我母亲眼里,她更像是那个犯了胃病的学生。所以一千米的长跑要找人替换她,但她坚决自己跑完。她在叶欢跳出去的那个地方连续摔倒了两次,可她还是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向终点冲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在沼泽里垂死挣扎的小白兔,好生心疼。从叶欢回来到他被送进医院的过程,周佳瑜一直躲在教室里,林晓婉在一旁陪着她。
      林晓婉说,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原来女人哭起来的样子是这么的丑。像被浪水冲到了沙滩的鱼儿,泛白的眼神直直的望着天花板。嘴巴圆张着,任凭雨水一样的眼泪灌进去。
      林晓婉使劲了浑身解数来安抚她,她的哭声才慢慢地止住。但那段日子里,她丢了魂,整个人就像一根空心的稻草。白天,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谁也喊不动。夜晚,床头上的那盏台灯一直亮着,她就蜷缩在墙角,双目再无神韵。
      林晓婉早晨醒来的时候,她还是会那副样子。
      “佳瑜,吃点饭吧。”林晓婉将火腿、面包和牛奶放到她桌上,心疼地说。
      “吃不下——”她趴在桌上,声音有气无力。
      林晓婉看着她病怏怏的样子,很是揪心,但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倒是她自己极力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喃喃自语:“我要自己受的苦比喜欢他的时候还要深,这样,以后忘不掉的就不再是他,而是自己的所受的痛苦了。”
      放月假时,我将周佳瑜的状况告诉了叶欢。
      我们俩坐在他们家后面的那条无人经过的小巷里,嘴里叼着烟。他消瘦了许多,眉梢边上的那道伤口已经痊愈,但留下一厘米长短的白色疤痕。他右边的脸颊臃肿着,显然是被叶父用手掴的。
      “帮我劝劝她。”烟雾里,他的那双眼睛是湿润的。
      “怎么劝,没法劝。兴许过段时间就把你忘了,慢慢就好了。”
      “她说的?”他吸了口凉气,声音颤颤地问我。
      “还用得着她说吗?你可是把刀子插到了人家的心口上。”我叹了口气说。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瞧着他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滑下来了。我一时也觉得伤感,转移了话题说:“还能回去吗?也许回去之后是另个结果呢。”
      他摇了摇头,抬手擦去泪水。说:“不知道,我特想回去,却也害怕回去之后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我们不再说话,一个劲的抽烟。将我带来的那半包烟抽光之后,我起身走了。我走后,叶欢戴着一顶红色的棒球帽去了世纪公园。
      约莫是下午三点钟左右,公园里的青年人很多。不时地会有人拿鄙夷的目光瞧着这个戴着红色棒球帽的家伙。越是有人瞧他,他越是强作出一副悠然得意的样子,像是一个穿着舒适睡衣的英国佬在自家的庄园里散步似的。可走到那条人迹稀少的小路时,他的神情立即颓废下来。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像是一个刚失去家园的人坐在废墟中。
      他抬眼望着这条小路,唏嘘不已。一年前,他和周佳瑜就坐在这张椅子上。他将生日礼物——那个音乐盒塞到她手里的时候,她的脸颊泛起比玫瑰色还美丽的红晕,那双羞涩的眼睛里也发出比落霞还绚丽的光芒。他还像白痴一样在这条小路上跑了两次,只为了寻找到她。可现在呢,他就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小偷拿走了善良的女主人的项链一样,纵然衣冠楚楚却不敢再面对她。
      如果徐美莹没有出现,还会不会有造成这个后果呢?这是个愚蠢的假设,但他想过。他不怪她,尽管她走后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联络方式。她终归只是一场美梦,现在他醒了,想重新回到那片金灿灿的麦田里,在她温柔的手臂下,酣睡一会儿。无论用什么方式,他都想回去——
      深夜里,他情真意切地写下了篇幅很长的道歉书。看着从骨子里抠出来的文字,他心里稍感慰藉。在道歉书写出来的几天后,叶父严肃的告诉他,可以去上学了。
      那是叶父第一次滥用私权,脊梁骨挺得笔直的他最终因儿子的问题将腰弯到了深沉的土地里。在父亲那双严肃与慈爱混杂的眼睛里,叶欢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那么地荒唐、幼稚。
      但一想到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都绕不过去的‘爱’时,他又觉得自己不得不这么做。他认为,自己无论犯了什么错误,父亲在一顿暴揍之后还是会站出来力挺他、保护他。而周佳瑜可不一样,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之后说不定就把自己给忘了。
      所以他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托人把道歉书交到她的手里,而后才去做他那些能证明他改过自新的事。他坐在后排,手紧握着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他用余光一直瞥着前排空着的座位。她和林晓婉从超市回来了,左手拎着的塑料袋里只装了一瓶牛奶和两个青色的苹果。她一眼便看到了他,一霎时,有了微笑的脸蛋当即僵硬了。柔和细腻的眼窝像被吸去了水分的花瓣一样,深陷、干瘪。她轻轻别过脸,低垂着的头回到了座位上。
      在她回到座位时,方哲将叶欢的道歉书交到了她的手里。是用书信纸写的,足足写了五张纸。周佳瑜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闪烁的眸子登时湿润了,泪光隐隐可见。他提心吊胆的望着,手里的笔像是风雪中的芦苇般瑟瑟发抖。
      但见她倏然间眉头紧蹙,上唇将下唇咬得泛白。颤动的手指那么用力一扯,满页洋溢着歉意的道歉书被她顷刻间撕得粉碎。她将撕碎的纸屑死死攥在手里,痛苦的脸上流出惨笑。对林晓婉说:“若是以往,我真的要被感动的痛哭流涕了,可现在——是哪个混蛋王八蛋第一个写道歉书的。莫不是一个死囚拿着此物在法官面前得到了恩赫不成?”
      叶欢隐隐听到了这段话,心底一阵寒凉。他感觉自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起这颗六斤半重的头颅。遂趴在了桌子上,闭目琢磨着别的办法。
      他原没指望凭借这么几张道歉书就可以得到她的原谅,但他也没有想到她会将其撕得粉碎。他开始忧虑起来:曾为她熬夜画的那本册子是不是也被她撕毁或者扔掉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切就玩完了,他想。
      那段时间里,叶欢的状态和从前比,简直判若两人。他不再大大咧咧的拿别人取笑,甚至很少在人群里扎堆,开始有点独来独往了。
      但他也没有悲伤到极点,至少在这狭小的世界里,他还能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只是每次周佳瑜都可以的绕开他,或者根本不去理睬他时,他觉得格外别扭、揪心。如果没有方哲在闲暇的时间陪他说话,讲几道习题,他整个人真的就崩溃了。
      开始时,周佳瑜的冷淡和忽视只是让他觉得内疚、憋屈。后来随着时间的演变,心里的内疚和憋屈渐渐变为了愤怒。
      他把这种愤怒发泄在了书本上,唐诗宋词、诗经论语让他背的滚瓜烂熟,比‘他妈的’还顺口。数学的公式、英文的语法他虽然不太懂,但却能依葫芦画瓢,做几道类似的习题——这种逐渐上瘾的方式慢慢的成了他的日常。
      即便如此,老天似乎也并不太怜爱他这个顽劣的孩子。总会以各种令他憎恶、厌倦的手段惩罚他。比如,正和一群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师会单单叫他过去搬些杂物、倒掉办公室里的垃圾。会经常有东西飞过来砸在他的头上,有一次,三楼的花盆突然从上面坠下来,险些要了他的命。当然啦,这些可能都不算什么。重点,我母亲为他安排了一项又脏又累的差事——打扫厕所。他一个人,而且要一直打扫到毕业为止。
      给他的理由是:如果一个人一直待在香的地方,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臭。等他去清理那些恶臭的粪便时,他的香气才会慢慢的散发出来。
      话糙理不糙,所以叶欢听从了这个安排。每天从食堂出来以后,体内的食物还没有消失,他就要拎着水桶和扫帚去打扫厕所。
      “有没有觉得不公平?”方哲问他。
      “有什么不公平的,我这样的学生还能回来上课,对那些循规蹈矩的人才不公平呢。”叶欢说。显然,能继续回来上课,他已然觉得知足了。
      直到有一天,他才感觉到老天似乎是在惩罚、戏谑他。
      那日午后,学生们都在教室休息或者操场上踢毽子、打羽毛球。他同往常一样拎着水桶走向那平日里没个紧急情况谁也不愿来的臭地方。
      他在前面走着,后面突然有人朝他喊:“让开,让开——”
      他躲到一旁,瞧见同班的王硕和胡旭正提着沉重的纸箱往这边来。男厕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垃圾池,看样子,他们是要往那边去的。
      他们俩人身材消瘦、短小。提着这么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显然很是吃力。叶欢放下水桶,走过去帮忙。
      “嚯,这么多东西哪搬出来的?”叶欢看了一眼里面的杂物,问。
      “画室的。平时也没瞧见谁画过几张纸,今儿一收拾,好家伙,快盖一栋小洋楼了。”胡旭咧着嘴,夸张的说。
      到了垃圾池,叶欢猛地用力,要将箱子向垃圾池的中央甩过去。王硕二人拼足了力气才将其拽了回来。胡旭瞪了他一眼,说:“你虎啊,这箱子还要呢。”叶欢讪讪笑了一下,帮他们将箱子里的杂物慢慢地往外倒。叶欢发现,画纸在杂物中只占了少数,多数的还是些瓜皮以及破旧的文具用品。
      杂物差不多都涌进垃圾池的时候,里面竟然还夹带着几本正学着的教科书。随着这段时间的发泄,叶欢对这些书因恨生爱了。
      “还学着呢,怎么就给扔了呢,败家——”他弯下腰把那几本书挑了出来。
      “拿把扫帚装什么老夫子啊,你要就拿去吧,反正都是别人扔下的垃圾。”胡旭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说。
      叶欢没理他,等他们拿着空箱子走了之后。他坐在垃圾池的石沿上,翻看起这些书来。他翻开的第一本是历史书,刚打开封面,他惊住了,空白处写着他的名字。
      “谁他妈把老子的——”他站起来喊,喊到一半又怏怏坐下了。
      他想起来了,这本书是一直放在周佳瑜的抽屉里的。他一时难过,随手继续翻看着。在书的第二页,空白的地方用圆珠笔画着一片小巧的叶子。叶子的下面还配着这样一段话:这是傻叶子,被一棵大榆树紧紧拥抱着的叶子——一片只属于周佳瑜的叶子。”
      ‘叶子’是他,周佳瑜喜欢这么叫他。类似这样的话她写了很多,但他却把书合上了。像昨天刚发生的画面现在如锋利的刀片一样一下、两下的割着他的心。
      他用衣袖擦了擦书上的油渍,将书别在了腰间。他拎起水桶要去清扫厕所了,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跳进垃圾池里,他像公鸡用爪刨地一样翻着那些又脏又黏的杂物。
      箱子里倒出来的东西都快被他翻遍了,也没有看见那本‘画册’。他松了口气,嘴角微笑:“她没扔掉,那本画册对她来说还是重要的。”这时,他还放在杂物里的手忽然摸到一层塑料。他将其拽了出来,是一件包装崭新的T恤衫。
      这件T恤衫他认识,和徐美莹那晚要送给他的一样,也就是他衣领被扯坏的那件。他以为这件是徐美莹扔在这里的,可当他看到塑料包装后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的字迹时,他差点一个后仰倒在地上。
      “给傻叶子的生日礼物,他若不喜欢,我一掌拍死他!”上面这样写着。
      离他生日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可这时她就已经把礼物准备好了。也许就在他玩笑的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她就决心要买了,她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叶欢紧绷着的两腮不住地抽搐着,他心疼的要命,但还是把眼泪憋了回去。他转身跳出了垃圾池,一头扎进那冰凉刺骨的水桶里。
      春天是童话的季节,我很想用叙述童话的口吻这样跟你讲:王子因那桶水太冷而染上了风寒,公主感动地在他滚烫的面颊上吻了一口,他们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可事实并非如此,生活一旦陷入了泥潭里,可要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冰冷、残酷。何况,我也不想用这样幼稚的方式来掩盖对于叶欢来说,那样一个漫长又煎熬的春天。
      叶欢生病了,的确不假。可那段时间里,我也不比他好受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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