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

作者: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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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鱼(二)


      钟离央熟练地搭起烤架,然后在刚刚来的路上寻些柴火。
      “你别动手,这些我来,待会你有的忙。”钟离央不让秦年做这些脏手的事,抱了一大堆柴火来,麻利地生了火,炙烧乃是北疆常事。
      待会的事当然是让秦大厨烤鱼了。
      可是两人隔岸观鱼半晌,潭中三人一点收成也没有,全身湿得透心凉。
      柴火在空气中烧得啪吱啪吱作响,秦年钟离央等到无聊,又一炷香过去,二人坐在较为干净的石头上守着渐渐熄弱的火,也不添柴了。
      “......”向天阑回头一望二人孤寂的身影,这鱼,咋就是不进篓呢?
      是水中鱼有灵?还是潭中人无心呢?
      不行,今天是帮小傲恢复心伤的。
      得改变方略!向天阑开始指挥起二小徒前后夹击,自己负责补抓逃鱼。
      一时水花乱溅,小傲露得少有的笑容,妙妙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师——父——怎么还是抓不住!”妙妙拉长声音,不满抱怨道。
      “唉,肚子真的饿了......”向天阑心念道,对不住了兄弟!
      忽然一个起身飞向石岸边,拾起三颗小石子,只一眼就往水中三个不同方向掷去。
      头两颗分别掷向水底下两头晃晃悠悠的大鱼,石头倾入水中离游鱼尚有距离的时候大鱼就纷纷逃离了。
      好在最后一颗石子击中了另一条鱼,恰巧刚浮出水面探出头的刹那,祸从天上来,精准打到它的头部,然后华丽地坠落水底。
      真惨,对不住了。向天阑趁鱼被打晕还未来得及清醒挣扎,见一个大步流星走向它,一个完美空抛把它丢到大鱼篓中。
      “哇!有一头啦!”妙妙拍手叫好,随即妙妙小傲也开始效仿其师父。
      可想而知,对于畅游其中的鱼来说,头穿身坠真无辜,飞来横祸何其惨。
      岸上人开始忙了,钟离央用细签条穿过鱼身,秦年接过开始烤鱼。
      又是添置柴火扇风加火,又是翻转烤鱼挥洒调料。火星子飞出至地面熄灭,青烟缥缈,香味起伏。
      三人全身挂着水珠劈波斩浪上岸来,不顾光脚湿身便吃起烤鱼。
      “好吃!”妙妙满心欢喜地吃起自己的劳动成果,潭中鱼仍不时浮至水面,看到同伴身焦肉脆此番场景不知作何感情。
      “来。”秦年递给钟离央一串。
      钟离央接过,看了秦年一眼。秦年不知为何感到那眼神中透出几抹温柔,大概是出现幻觉了吧。
      众人草草吃过几头鲜美的鱼,妙妙又扯着小傲下水继续嬉玩,毕竟是小孩子天性。
      向天阑拍了拍身上水,认真拧了拧两边裤脚,道:“我不下去了,你们多抓些丢竹篓里罢,鲜鱼带回去煨汤喝,你们俩小心点,别向太深的水域走。”
      徒弟们纷纷答应着。
      秦年见向天阑不下水了,浑身尚湿着,起身并道:“我去拿衣服。”朝着来时路披挂衣服的方向走去,给向天阑拿外裳。
      见秦年远去,钟离央开口道:“跟她谈一谈吧。”钟离央只一眼就能看得出向天阑的心不在焉,吃饭有时吃的出神,忘记自己带了行李,抓鱼也抓得六神无主。
      “谈什么?”
      “说那天你骂她的事,说你的心情,说你怎么想,说你喜欢她。”
      向天阑听到最后一句,不过脑子嘴里飞快吐出一句:“滚吧你。”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一串鱼不知熟否就啃了起来,另一手执蒲扇扇着火。
      半晌,二人都没说话。
      向天阑突然来了句:“我他妈才不喜欢她。”
      钟离央斜眼看着他,毫不客气道:“你光着屁股学飞檐走壁的时候我就在下面看着你,你什么鸟样子我不知道。”
      第二次:“滚吧你。”有那么一霎,向天阑想把吃完鱼剩的竹签笔直地插进他嘴里。
      秦年把向天阑的暗色外裳拿回来了,递给向天阑。
      向天阑慵懒一抬眼,也没说什么,只落落大方地披在身上,踏过泥沙的衣角有些脏,泛着泥黄借着火烘干了。
      不远处还有孩子们欢笑声声,似是妙妙抓了一条巨大的鱼在雀跃,此处却是寂静,向天阑往里拉了拉肩上衣裳,烤着火还有驱散不去的余冷。
      不知是不是向天阑比钟离央稍矮一点的原因,向天阑此刻佝偻着背,在地面的石子上拿着细木枝条随意写字的时候,身板竟显得有些瘦弱。
      “还要吃吗?”秦年发问,不知向谁问。
      向天阑不答,钟离央道:“带酒了,差点忘了。”说罢,推了坐在地上的向天阑一把,示意他去拿。
      向天阑丝缕绕心间,脑中正在杂乱,干脆枝条一丢,起身趔趄便去取酒了。
      “这个我嗅的出,另一个什么玩意?”向天阑手提两壶酒。
      “桂花糖水,给他们喝的。”钟离央道,他们自然是指小傲和妙妙,钟离央瞥了瞥,又道,“杯呢?”
      向天阑一愣,讪讪笑道:“哦,忘了。”
      钟离央投以‘满脑子都是想些什么’的目光。
      “我去拿。”秦年说罢,便起身去拿,不知是不是错觉,似是听见向天阑坐下时发出一声轻叹。
      待酒入喉,向天阑晃了晃脑袋,慢悠悠道:“哎,你说咱们怎么喝清酒了,该是烈些的葡萄酒酿就好了。”颇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味道。
      钟离央懒得说那么多,分明是他自己说过的小酌清酒修身养性,烈酒伤肝劳体。只是这时向天阑有郁结在心罢了。
      向天阑有点郁闷,喝了好几杯,就瘫在大石头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相比之下,钟离央坐的笔直,全身除了尊臀以外每处寸裳都不沾尘埃。
      不禁感叹,这简直是军人与野人之间的差距啊。
      向天阑躺了一会儿,一扭头就喊道:“喂!你们两个!留着点啊!鱼呢?!鱼呢?!”
      一时辰前满潭游鱼,现在零零散散水中逃命,其他同伴皆入鱼篓。
      把大自然馈赠的一池方潭全部收入囊中,两个小徒还在发连环夺命石,平时练功都没这么积极。
      秦年还未看清向天阑如何起身飞起,他就一手提一娃蹭着水回来了。
      秦年不由轻呼一声“哇”。
      “他天天被他师父追着打,轻功了得。”钟离央淡淡开口道,揭短如家常便饭。
      钟离央很少夸人,想来必定是相当厉害了。
      向天阑轻放二徒落地,努嘴向右脸长发吹了吹,盖是试图挽救自己渐渐颓败的伟大形象,道:“王八,不讲那个死老头子会死是吧!”
      不知是不是此刻他不太高兴的原因,对师父如此出言不敬,让秦年暗自一惊。
      估计是也怕刚刚的口无遮拦让小徒弟们有样学样,向天阑假正经一咳嗽,转移话题道:“玩累了过来吃点鱼,配着糖水喝。”
      向天阑蹲下身子把妙妙湿透的衣服拧干,小傲也跟着拧干自己的衣服,想是玩得有些渴了,妙妙一把夺过桂花糖水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向天阑起身一拍她的小脑袋,道:“你这样口对口别人怎么喝!有杯子不倒,怎么这么懒。”
      妙妙边笑边喝,眼睛似月牙弯弯,喝完又将壶子递给小傲,可爱的样子叫人根本提不起劲骂。
      “小师妹,我要两串鱼!”小手比了个耶。
      “好。”
      尽管身上还挂着水珠,微风过一阵凉,咸甜交互进入口的瞬间,小傲妙妙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准备回去了,但出现了一个争执。
      谁提满载的鱼篓?
      向天阑第一个不干,嫌腥。秦年自告奋勇要提,钟离央不干,不让她弄脏手。
      “哦?那你来呗。”向天阑挑眉贱笑。
      钟离央冷哼一声,提了就走,身后的向天阑发出啧啧的声音。
      秦年脸上冒出两抹绯红,取了树上的斗篷穿在身上也快步走了,小傲妙妙提着酒壶一人拿一叉架也向前跑着。
      见他们远去,向天阑脸上的笑很快淡去,盯着红色的背影良久,嘴唇紧闭。

      晚饭炖了鲜美鱼汤,香醋炙鱼下饭,自是出自秦年之手。
      小傲今日玩得很开心,向天阑特意嘱咐他多休息,好好调理身体。
      小傲一休养,秦年就变得忙了,练武与家常压榨得她几无时间。
      夜色渐渐苍茫,手头刚刚忙完,就被向天阑喊到外面,那人正斜倚亭柱,散着长发,半干不湿,应是刚沐浴完,领口松垮,似有朦胧醉意。
      “师父。”秦年低喊一声。
      “嗯,坐。”向天阑声音喑哑,秦年不由一愣。
      只听他接着道:“这几天辛苦你了。”秦年上南山半年多了,没有听过从他嘴里吐出辛苦你三个字,一度怀疑师父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秦年只摇了摇头。
      良久无声。
      “你怪师父吗?”倏尔空气作响,不等秦年回答,向天阑又接着道,“我这几天不太好受。”
      向天阑自嘲地笑了笑,把一直看向别处的眼神终于挪到秦年脸上,道:“我以后不会那样了,好不好?”
      “没事的,师父,没事,秦年没有怪过师父。”秦年前进一步,又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又道,“本就是秦年错了。”
      “我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向天阑道,认真注视着她,他的那双眼似被赋予刀盾铁甲,那样坚定而穿过千山万水。
      秦年看着他一双桃花眼,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有点像女孩。因为发上水的重量,风吹不起他的黑发,黑眸却像装满星星一样闪烁。
      “那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吗?”向天阑说出的话就像小孩子吵架后认真地说出“我们和好吧”一样软腻。
      “嗯。”有时秦年真的觉得她的师父跟个小孩子似的幼稚。
      向天阑伸出双手作环抱状。
      秦年自然不接受,就愣在原地。
      “师父要抱抱。”向天阑撒了个掀天揭地的娇,对于秦年来说,简直比山崩海啸临前更考验定力。
      空气似一刹那凝固。
      没有撒腿就跑已经很给面子了,但秦年大概已经丧失正常走路的定力,这才是真正的举步维艰。
      秦年突然很想呼喊一个人的名字——虽然有些对不起师父,但是——心中还是“钟离央,你在哪里......”
      向天阑看着秦年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半泪半笑道:“算了算了,逗逗你,看你吓的。”
      秦年心中总算放下屠刀,哦不,放下重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手同脚就跟逃命似的跑了。
      向天阑转身背手对月长叹一声,嘟囔道:“我这么帅,是不是撩得太直接,把她弄得不好意思了......唉...没办法,下次注意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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