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

作者: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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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八


      钟离央这一坐下便是好几个时辰,午饭也是下人送进屋里来吃的。没了夏蝉的聒噪鸣声,只剩萧索的秋风游荡大地,倒也落个清静。
      窗棂落下白鸽,钟离央停下墨笔,留满卷丹青于桌,纸上字俊俏,笔锋稳重却纤瘦,果真字如其人也。
      钟离央揉了揉眼睛,转了转脖颈,起身取下信鸽中的信,也顺带舒活一下筋骨。
      “不准欺负我徒弟,三日后府上要人。”
      钟离央第一反应:这狗字。第二反应:这狗人。
      然后唤谷沛进来:“留客三日。”
      钟离央再次出房门已是晚饭,天色暗得很快,入夜后温度也下降了许多。
      “钟离公子。”晚饭散席后秦年喊住钟离央。
      钟离央转身看着她。
      “为何再住三日?”秦年没有想多呆,奈何妙妙一直赖着不走,想与小牛玩乐,谷沛下午一说再留,正合妙妙之意。
      “向天阑说的。”
      “师父?!”不仅秦年,连妙妙小傲二人也回问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的?”“师父在哪里?”
      钟离央挥了挥袖,一脸不想搭理:“不知道。”
      妙妙便发了一连串的追问炮弹,钟离央一瞪,一大堆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露出委屈的样子扯着秦年衣裙躲其身后。
      “三天。”钟离央留给三人一个背影,潇洒离去,“三天后你们的尊师驾临,你们自己去问他。谁再吵我揍谁。”
      说到这位尊师,消失了上上下下二十几天,可一点没闲着。从京城赶到南疆,啥都没干,光陪着一位人称撼山先生的老者作画临。
      是的,画画。按钟离央的话,向天阑活该没老婆!
      琴棋书画样样在行,种花扫雪,烹茶煮酒。饿了做饭饱腹,病了诊治采药,闲了作琴对弈,闷了乘风放歌,活得跟神仙一样。
      活该!没老婆!
      撼山先生不过一个称号,其名庞锋。过年过正好悬车之年,按官职算下来,血缘一半与皇帝家沾边,也算半个王爷。庞锋盛年时也任职过将,在钟离觫麾下效力,而后战绩突出,皇帝也提拔了不少次。之所以有撼山之称,全因一次战场上,在庞锋率领下,以我军五千对敌方三万大胜的恢宏气势,使得西戎多年不犯国土,那也曾是几十年前的一段传奇了。
      其子庞楚却没他的父亲如此出色,整日沉迷美色,饮酒作乐,庞锋年迈后渐渐恩宠渐失,庞氏被谪南疆守境,曾荣华一时,到现在这个人早已被皇帝忘个干净。南境向来安宁,这个空虚席位给庞氏父子也给的正好,既省得伤了皇族颜面,于庞锋而言也能轻松胜任。
      庞峰除了带兵大战之外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向天阑画技也能让人看得过眼,带了几幅画去请教庞峰。
      “在下拙作,还请撼山先生提点一二。”
      向天阑千里迢迢找庞锋不可能来作画,庞锋虽老也不傻。他记得向天阑,钟离觫大将军尚在之时的旧交之子。
      向天阑明言了朝中形势,皇帝老了力不从心,被奸臣贼人骗得团团转,这时候更需要庞老站出来秉持正义,他陪了陪几日便携庞锋回京了。
      这三日,钟离央吩咐谷沛对外称恙闭门谢客,让客人们玩得更自在些。
      小牛带着妙妙到处玩,玩遍各种游戏,与街坊邻居家的小朋友们打成一片,平时欺负小牛的,被妙妙揍了之后就不敢拿他们两怎么样了,两人一时竟成了孩子界的地方一霸。[没看懂]
      而钟离央每日带着秦年小傲练功,有时一对一单挑,有时一对二的对练。三日下来,对于钟离央来说,二人的套路招式已经基本摸清。而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每日心照不宣的练习与其说是对练,不如说是一种乐趣与享受。比起南山上枯燥的练功生活,当然是有个无敌的敌手更加深得二人心。
      钟离央早上陪着二人练武,下午便独处,或书房看书或琴房练琴或忙着公务。
      秦年不若平时在南山上做饭打扫,闲来无事做,便去了书房看起了书,钟离央倒也不在意,随她去了。
      在钟离央的书屋中,大部分都是兵书,各类兵马器具分配制度体系方法在书中都写的甚是详尽。
      叹为观止。
      有时,秦年在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翻看了几页便站在那里,看入神了,一站便是一下午。自然也遇上许多不明之处,午后钟离央正忙,秦年怕打扰他,便晚饭后找他请教。
      钟离央的作息是晚睡早起,鸡鸣时便穿戴整理准时迈出房门,晚上夜深后他房间的灯火还不灭。
      钟离央见到秦年晚上叩门而进,十分诧异。她捧着两本书,进来时也有些不安与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钟离央的房间。所有物品的摆放整齐有序,没有任何多余冗杂的东西,连桌上的两个茶杯都摆放得绝对对称,简约得简直不像将军府邸。
      钟离央扫了一眼书名,大致已猜出秦年来的意图。他也不急着说,请了秦年入座,合上了窗。“这几日,在府上住的习惯么。”
      “嗯。多谢公子照顾。”
      “近来天冷,衣裳被褥可够?”
      秦年愣了愣,看着窗边正看向自己的钟离央,这话,谁说都不应似他说出的。
      “不够直接跟府里人说。”钟离央走近她,在秦年身边坐了下来。
      秦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哪不懂,问吧。”钟离央指尖轻点桌面,眼瞳里的倒影全是她。
      一问便有许多问题,复杂时钟离央执笔画图示意,秦年有时也道出她自己的理解,一时话竟也多了起来,二人不可思议得投趣。
      直到妙妙过来敲门,秦年才意识到该睡去了。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感觉分明才坐下谈论不久。
      “今夜打扰公子了。”秦年离开时道谢。
      “无碍。”钟离央淡淡地回答,“早些休息。”
      “好。”
      第三日,如旧的早晨对练,红白纠缠剑影纷飞时,从房檐之上传来熟悉而慵懒的声音:“我不是说了嘛,不准欺负我徒弟。”
      一个身影轻飘飘地落地,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来耍帅,扇啊扇,扇得自己长发翩翩,仙风道骨。
      钟离央第一反应:斯文败类。
      “师父!”小傲秦年齐声道。
      妙妙一听声响一溜烟地就跑过来,一把抱着向天阑后背不放,
      “小宝贝们,想我没有呀?”向天阑抱着妙妙走向众人。钟离央听了想翻白眼。
      “这个王八有没有欺负你?”向天阑指着钟离央的方向转头问秦年,一脸诚挚关切。
      王...王...王八?
      “......没。”秦年震惊,下意识地看向钟离央,此人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竟然不生气?
      “哼,他倒是敢,我揍不死他我。”向天阑收了折扇插放腰间。
      钟离央冷笑一声:“呵。”剑收回剑鞘,转身就回亭子,一边走一边说道:“江落霞,你死了吗?”
      又一个身影从檐上落下,低着头走向钟离央,闷闷地说道:“我拦不住他。”
      “罚。”
      “是。”
      “别,这也不能全怪他,你这换了谁也拦不住本公子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毕竟我轻功......”话还没说完,被钟离央一声“滚”打断,江落霞应声消失。
      “师父,这些天你去了哪里呀?”妙妙抱着他,撒着娇。
      向天阑看着妙妙,腾出一只手来弹了她一下脑门,吓唬她道:“你还有脸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些天都在干嘛,回去再收拾你。”
      “呜呜,救命哇小师妹。”妙妙挣扎着要逃到秦年那里去,被向天阑用手拍了一屁股,安分下来了。
      “师父,什么时候回去?”小傲问道。
      向天阑一手托腮,装作思忖状,道:“明日吧,为师乏得很,歇息一日再回家。”
      “好。”
      “喂。给我安排个房间,要最好的。”向天阑对着钟离央喊道。
      钟离央回复没花一秒:“客满。”
      “噢,那我睡你房间。”向天阑开启不要脸模式。
      “脏。滚。”钟离央不说还没发现,向天阑身上的衣裳沾了好几滴血渍,比较小,很难叫人发现。
      “切,死洁癖。”向天阑拂袖背手,转头道,“小傲,带为师去房间休息。”
      二人正欲走,秦年跟上来,道:“师父,秦年替您洗下脏衣服。”秦年也注意到了向天阑身上的血迹。
      向天阑回首对她温柔一笑,道:“还是我徒弟知道疼人。”
      钟离央虽嘴上话难听,还是肯将自己的衣裳借给向天阑。向天阑去洗了个澡,换下旧裳,回来换上了钟离央的白衣。
      原先钟离央穿着着显得仪表堂堂,霞姿月韵,怎么这一袭白衣穿到向天阑身上就显得这么不正经了呢。
      向天阑回到小傲房间,眼未落满室茶香已斥入鼻息,只有钟离央一人,坐于木榻,显然已恭候多时。
      向天阑整了整领口,勒紧了腰带,道:“这衣服上还有香味啊。”
      钟离央一挑眉,道:“体香。”
      “得了吧,骚不死你。”向天阑扑哧一笑,身体砸向床,瘫成一个大字,“累死。”
      “不来喝喝茶?”
      “不喝,你这龙香茶哪有我南山上的云眉好,过些日子我派人送些到你府上。”向天阑继续躺着,“你倒是挺闲,听说还赏了一个月休沐,明日直接去我那喝酒吧。”
      “你事情办完了?”
      向天阑叹了一口气:“算是吧,该帮的都帮了,剩下的,看造化吧。”
      “你不是向来不掺合这事吗?”钟离央倾倒一杯茶,小抿一口。
      “但是这次情况特殊啊!”向天阑立刻反驳,坐起身来,手拍床头木,“唐门被他们欺负了,我被他们整得饭都没得吃!咱也得出口气是不是!”
      越说越来劲。“诶,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倒腾来倒腾去,请了谁回来?”不等钟离央反应,向天阑就自己说起来,“撼山先生庞峰啊!”
      钟离央又一挑眉,见怪不怪。
      “这皇帝老头八成快忘了他吧,我把他安置林府,让林家将他接回朝。那些小辈不知道他,但江湖上那些长老帮主可不会忘记他当年的名头,朝中也有不少敬重或畏惧庞老先生的人,江湖势力少了,帮着咱这边的人多了,足矣煞煞那帮孙儿的威风。”说完又倒下。
      “将军府的床就是舒服,这被子,啊......真舒坦啊......”向天阑发出享受的声音,手摸着被褥,又滚了几滚,似又想到些什么,停止了动作,“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又不是你,到处给人臭脸结了满街仇,这次来去途中都有人想害我,我就奇了怪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
      向天阑连忙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会是他们那边的人,他们的动作不可能那么快,从我一开始走的时候就有所察觉,这绝对不可能。应当不会是他们。”
      向天阑揉了揉太阳穴,小声嘀咕道:“会是谁呢。”
      好一阵子不说话,钟离央突然开口:“你徒弟不错。”
      向天阑一愣,坐起身来,大笑道:“哟,我徒弟可很多人追的。来来,排队,交钱。”此徒说的正是秦年。
      钟离央起身欲离。
      “诶诶,等等。”向天阑喊住他,“拜托你个事儿呗,有个事我一直弄不清。”
      钟离央顿步,嘴角一勾:“噢?稀罕。”南山隐仙还有搞不定的事。
      “有关那孩子父母的消息,我费了好多心力,还是查不到。”向天阑表情认真了起来。
      “哪个孩子?”
      “你喜欢的那个。”向天阑这话才刚刚说完,从钟离央方向而来的碎石便冲着向天阑的俊俏脸蛋袭去。
      向天阑侧头一躲,没中,砸到床壁弹回地上,他急忙喊道:“妈呀,我就是开个玩笑,开玩笑开玩笑。”
      钟离央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直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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