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

作者: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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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别(三)


      秦琤一下山就被唐高恕扛进马车里,白才福给他看病,秦年被江落霞和江落梅二人拦下了。
      “大嫂!留步!”江落霞喊道,“大嫂!王爷听说你有危险,就冲上山了,叫我们一路暗伏着以防有后手!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王爷呢?!”
      秦年哑然,看了江落梅一眼,淡淡道:“不用叫我大嫂了,我与他......生分了。他还在山上,没事。”
      不待他们二人反应,她便坐上了车,扬长而去。
      秦琤吐了一口心血,白才福竟说对身体有好处,半年郁塞的思绪都消除了,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秦琤决定在京城暗处呆些日子,京中如今风云莫测,向天阑一去,不知钟离央会如何处理,朝局在年后的这些日里,也会慢慢地稳定下来。
      如果真能众望所归不节外生枝,秦年就会回到江南,陪着她哥哥度过最后的日子,那样当然最好不过了。
      钟离央两天后才下山,进府没一刻钟又坐车去了宫中请罪,随后的几天都是大牛上山。向天阑的死讯是在一周之后才散播下山的,自唐家堡传出,唐蒙下令劫杀叛徒唐高恕以报此仇,以至于唐高恕这些天都躲躲藏藏,秦琤身边只剩白才福和秦年两人。
      少了一个能打的,秦年担心秦琤会出什么事,为了夜晚他也能安全,搬到了他的房间睡,她睡地板秦琤睡床。秦琤坚决不答应,两人来来回回说了半天,秦年还是决定在他房间打地铺。
      秦年这些天睡眠很不好,总是梦到谷夫人、梦到向天阑,梦回曾经的时光,还有一次梦到大街上一群人围在一起,秦年拨开人群,看到满身血的秦琤,脑子一片空白,醒后半身冷汗,当晚吓得再也睡不着觉。
      她时常盯着秦琤,这个人,几乎成了她的全部依存。春风起于青萍末,捧入掌心,格外小心。
      “哥哥哪里得罪你了,最近阿年怎么老看着我。”秦琤剥下一片橙子,漫不经心塞进嘴,投眼向她。
      “没有。”
      “是哥哥最近变老了吗?”
      “没有。”
      “那是哥哥最近变帅了吗?”
      秦年认真想了想:“也没有。”
      “好呗。”秦年成功地扫了兴,秦琤取来巾帕,“好闷呐,出去走走么,听说东门那儿新开了一条美食街,大江南北的菜肴齐聚,今儿出去吃晚饭,高冷的秦小姐,赏个脸呗。”
      秦年瞅他一眼,去拿他的厚氅,没好气道:“秦大公子开金口,还能怎么着?”
      秦琤低低笑了几声,在秦年背后抱过她,柔声道:“阿年......”
      “干嘛。”她轻轻拍掉他的爪子,转身嗔道。
      秦琤可怜兮兮道:“哥哥喊喊都不行么。”秦年露出笑容,给他披上衣服。
      这条街刚开业没三天,行客热闹,寒气都被驱散了不少。
      担担面、叉烧包、东坡肉、云吞面、手撕鸡、糖醋里脊、江米扣肉、四喜丸子、扬州炒饭、驴肉火烧、兰州烧饼、煎饼果子、烤羊肉串......
      白才福在后面跟着,秦琤拿着两个驴打滚笑盈盈地在秦年面前晃,秦年没睬他,拉着他去买了臭豆腐。
      卖臭豆腐的铺子人挤人,队伍排得老长,秦琤捏着鼻子说好臭,秦年踮起脚一边张望前方一边道:“香!超级香!”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秦年端着一碗臭豆腐和秦琤从人群中钻出来,热气扑面,臭气扑鼻,秦年兴奋地吃了两口,又给了秦琤两片豆腐。
      帽檐下的秦琤皱眉:“我不要。”
      “吃!”秦年一瞪眼硬塞给他。
      秦琤为难地嚼了几口,咽下去,眉头舒展,过了一会儿,郑重其事道:“走,再买一碗去。”
      秦年哄笑着把臭豆腐塞给了他,注意力又被另一边的叫卖声吸引了过去,她搀着秦琤,道:“热干面!走走!”
      刚走还没两步,便听到了两声粗犷的鸦鸣。秦年脚步一顿:“......”
      秦琤头也不抬,笑道:“别管阿沚,咱们吃咱们的。”
      唐门耳目众多,唐高恕只要一露面,便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新仇旧账一起算。
      唐高恕也绝对算得上武艺高强,作恶多端,在唐家堡偷师学技,暗器信手来,没几个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一双手更是将他嫉恨在眼的事物以摧枯拉朽之势毁灭,所以说与其担心他的处境,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再磨蹭下去就赶不上吃热乎的面了。
      随着两个妇人的尖叫声,前方人群突然一哄而散,映入秦年眼帘的是一男子倒地血流不止的场面。
      “刑部办案!杀人犯逃窜在此,无关人员散开!”一男子扬声道,把这句话重复了三遍。百姓们只得退避回店铺两侧,空出街道。
      面对着举起通缉令的官兵们的询问,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见过这个杀人犯,秦琤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站在一旁,好似生来就气度不凡,带头办案的那个男子在人群中注意到这个黑色笼罩着的男子,指了指他,手下就到秦琤前面,喝道:“你!脱下帽子!”
      秦年护在他身前,正想开口,被秦琤扯了扯袖子,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把右手的那碗臭豆腐换到左手,脱下帽子,向带头办案的人微微一笑。
      那人一愣,摆了摆手:“不是他!走!接着找!”
      待刑部人员走远一些,秦年耳语道:“你认识?”
      秦琤彻底吃完:“打过两次交道,不太熟。”
      秦年本想问你熟哪些的,想了想又算了,生熟的关她毛事,朝野两不沾,才是最好的日子。
      有人大喊:“怎么又打起来了!官爷官爷!不要在我的店里打啊!”——唐高恕穿着唐门服饰,带了个枪黑色眼罩,公然挑衅刑部,一直以来明追暗伏唐高恕的唐门看到唐高恕显身,冲起来横弓驾弩,刑部不知道情况,以为新来的这一干人是唐高恕的帮手,也纷纷亮刀,唐门之前也惹毛朝廷过一次,人没抓到多少,这下刑部更是恼火,一时混战停不下来,反倒让唐高恕脱身逃之夭夭。
      秦琤评价:“到处惹事。”
      好戏没停,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五毒教的人也到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唐家堡的人?刑部的人手不够,也不耐打,没一会儿又跑回去请求支援,这下换五毒跟唐门扛上了。
      秦年懒得看,拉着秦琤走到安静点的店里坐下吃椰子鸡和椰子饭。她从来不喜欢和秦琤面对面坐着,而是两人坐在同一排,能挨得更近。与其说她的安全感很弱,不如说她害怕失去秦琤,怕得要时时刻刻寸步不离保护他,离得稍微远一些心中就揣揣不安。
      秦琤的手很冷,冷得不像话,碰到木桌,桌面好像马上就要起一层霜,秦年握着他的双手,朝他手心呵气。
      胖掌柜看他面色苍白,上了一碗热姜汤,温和道:“公子,喝喝姜汤暖暖身子,不要你钱。”
      “多谢。”秦年道。这碗东西,她是打小就讨厌的,一闻到味道就想吐。
      这家店店面小又破,没什么人光顾,胖掌柜踱了半天步,又绕到他们俩身边,搭话道:“看你们这样,是情侣不?刚在一起的?”
      秦琤喝光姜汤,略有意味地咂了咂嘴,发出一声模糊的“嗯”让人浮想联翩,故意一顿,笑吟吟道:“好喝。”
      秦年小声骂道:“好喝个屁。”
      胖掌柜只当红衣小姑娘是害羞,乐呵呵道:“我家里有个闺女,身子不太好,所以店里常煮些姜汤备着,小伙子看起来身子也不好啊,脸色煞白煞白的,得多吃些,姑娘也太瘦了,年轻人要爱惜身体啊。”
      “好的。”秦琤笑道,“就是这个小姑娘太挑食了。”
      秦年嗔他:“哥......”
      “什么都要吃,吃什么都补身体的,年轻人,以后路还长着呢,身体要养好,营养要跟上,才能说什么跋山涉水肩扛重任,你们现在是年轻,不惜身体,可你们到了我这般年纪哟,才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我现在腿疼腰伤齐发,治也治不好咯,你们可要吸取教训啊,趁着年轻!多吃饭!多锻炼!什么都要吃!好好吃!知道么!”
      秦年瞅了秦琤一眼,这套话她听了很耳熟,可她想不起来是谁说的。
      秦琤竟郑重地一抬手:“晚辈谨记。”
      椰子鸡和椰子饭都上来了,胖掌柜招呼了一句“吃好喝好”后又笑嘻嘻溜到下一桌聊天去了。
      兄妹二人吃完后,秦琤去结账,柱子后面钻出半张脸——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瘦瘦黑黑的。
      胖掌柜讪笑,低声道:“那个......那边那个是我家闺女,她托我问你......如果你非要娶那个小姑娘做妻,能不能考虑收她作妾......”
      秦年正在喝茶水漱口,听完呛了,用手背快速地抹了一下嘴,顺便把笑掩了。恰时秦琤也将似笑非笑的眉眼投向她,开口道:“不纳妾,家里那个凶得很,回头跟我呷醋。”
      小女孩听到后沮丧地回了二楼,秦年向胖掌柜解释道:“休听他胡诌,他是我哥哥,亲哥哥,还没家室。”
      秦琤听到最后四个字,略有意味地微微挑起眉。
      胖掌柜惊讶地看了看两人的脸,恍然大悟道:“哎别说!真还挺像!亲兄妹呐......哎,真幸福!”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浅笑如出一辙。
      秦琤婉拒了美意后,与秦年在街上闲逛了一会,遇上买了两个奶黄包在啃的白才福,秦年道:“白叔,吃个包子恁地饱腹。”
      白才福笑笑,指了指不远处老鸭粉丝的招牌,嘴里还有包子,含糊不清道:“吃啦吃啦,吃过面啦。”
      秦琤微微点头,问秦年还想吃些什么。
      秦年表面四处张望了一下,实际却在考量秦琤的身体了:“都差不多,无甚好吃,给唐高恕带只烤鸭,咱就回去吧。”
      秦琤微微一笑:“阿沚有的是钱,肚子饿让他自己买去,还用得着我家阿年给他料理?走吧,回家。”
      行呗,小醋包。秦年暗想着。
      马车停在这条街的街头,白才福去牵车,眼下官兵在途,江湖门派子弟众多,马车想必是过不来接应秦琤的了,行人反倒安全些,秦琤让白才福先去牵车,自己和秦年二人慢慢走到街头,若是车不来他们便走过去。
      秦年护着秦琤走在街道最边上,也就是离刑部办案最远的店门口一侧,她正想着离这些刀剑之人越远越好的时候,百骑官兵朝着自己呼啸而来,为首一人大喊道:“抓住前面逃窜的杀人犯!蒙面的那个!快!抓住有赏!五百两银!”
      秦年刚听到前半句,左手把秦琤推向里侧,右手朝着前方疾跑的蒙面人一抓,朝着裆部狠狠踹了一脚,蒙面人倒地,迅速爬起来还想跑,秦年又补了一脚。
      周围百姓一下子散开,官兵为首的那人下马,拿出手铐利索地将人质铐上,蒙面人已落网,停止了挣扎。
      “多谢姑娘仗义出手!朝廷必将重谢,随我去衙门一趟,登记名册,赏额五百两银不日送上你住处!”
      秦年正欲摆手拒绝,忽一阵箭雨惊了官兵们马蹄,秦年极快地侧身掩在秦琤,周遭连连几声惨叫,偷袭而来的羽箭射落了两名官员,为首的官员高声大喊:“有埋伏!下马!”
      秦年也大声道:“趴低!”周围百姓皆恐慌抱头蹲下或就着周边物体趴下,又是一阵箭雨簌簌而落,秦琤握住秦年的手腕,快速道:“唐门。”
      灯火晃眼,酒楼最高处腾跃而下一只机关鸟,坐上的男子带着半边银色面具,从露出的半张脸中可以看出他有着薄而长的嘴唇,一双丹凤眼微微弯起,眼角上挑,该是个比姑娘还美的男子。
      “阿年,快走。”
      秦年不明状况,看着从夜空中徐徐落地的机关鸟上走下的一位应是身份尊贵的人,但闻他缓缓启唇道:“唐家堡唐蒙,如今方见云公子本尊,真是失敬。”
      秦年身子一僵,秦琤道:“抬爱了,贵堡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微笑作揖敬语,完美的一气呵成。
      为首官员在边上看傻眼,官兵们不知道怎么回事,默默退守到一旁,取而代之的是唐门弟子。
      “设计瘟疫落得天下动荡,恩赐敝堡解药秘方,放出风声,搅得江湖庙堂人人诛心猜忌,不日前又将南山隐仙杀害,桩桩件件做得滴水不漏,唐某花了这么久时间,才查出幕后之人,阁下好大手笔。”唐蒙扬起下巴,动了动一只机关手臂。
      秦琤微微一笑:“唐堡主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云某一介草民,不能文不能武,如何搅得这天下动荡。”
      唐蒙勾起嘴角,灯下照出半张俊美的脸庞,他动了动指节,阴戾地笑着:“若真如你所说这么没本事,唐某这遭岂不是白来一趟?叛徒唐高恕已落网,现在且让我看看,你身边这位来头不小的小姑娘,护不护得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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