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

作者: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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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谜团


      李茂制定完作战方案,魏兮扬手提出质疑,李茂很不满意,认为这个年轻人浮躁不够老练,说话也太直白,李茂不光对魏兮如此,他连钟离央都鄙夷,认为其一干人都是缺乏历练目光短浅的年轻人。
      毕竟钟离央气傲功高是事实,平素两人挨个西北,也不甚相关。
      魏兮的意见没有被采纳,还被李茂说是不熟悉这边的战斗环境,魏兮气得要死,回去的路上,岳善拍拍他的肩膀,和善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咱算了,打完这一仗也就回去了。”
      魏兮道:“他根本不知道当年的吐蕃有多强大,吐蕃统治一百多年,只要首领一声令下,挥手间就可集结四十万兵马,我们皇帝都做不到如此!连吃两次败仗,还如此小觑敌人,不败才怪!”
      “话也不能这么说,衔虎将军一向都是这样,事越大他越重视便越急,谁也不听谁也不信,那些谋士于他到关键时刻都是摆设,上次他也是这样,一意孤行之后还打了几场胜战,先帝一时高兴,封给他衔虎了,要我说,他用兵也还是可以的,就是不肯听取意见,西戎多年不犯一次,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师,他这不是也想像撼山将军那样,一战震天下么。”
      魏兮唾弃道:“反正我不喜欢他,还是我家将军带兵好。”
      岳善压低声音:“这话留着回去说,这边说话还是小心些。”这一说,魏兮更不爽了,朝着明月连翻两个白眼。

      叶子楷被罚做苦力,来往信件都由他传递的,这时他不在,杨抉羽担起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说来也巧,这日秦年拿着一篮果仁去晒,看到杨抉羽抱着一叠信件,于是就放下篮子去帮忙。
      “哇女神,我差点没看见你,啊,这信堆得太高了,你看看有没有你自己的或者将军的,直接拿走吧。”
      秦年取来高处一堆:“跟你一起发。”
      要说唯一会给她写信的人,此时正在将军帐里面正襟危坐着,能沾上半边父亲之称的不靠谱师父大半年也没给她写过信,虽说写了也看不懂,秦年自然没个盼头。
      “这个是子楷的信。”杨抉羽示意了一下,他眼下没空手,就叫秦年抽出来,秦年一扫,目光凝在信封上,杨抉羽问道,“怎么了?”
      “没。”
      杨抉羽大叫起来:“哇!完了完了,有将军的信,快拿走!快快!你拿去给将军,千万要说刚到的啊。”
      秦年点头,把叶子楷的信还给他,只身走回将军帐,还没走到帐门口,信就看完了。
      是谷沛的信。
      因军粮失火一事的证据链指向蒲尘轩,皇帝龙颜大怒,蒲府无处开脱,一口咬定说是钟离央的阴谋,是将军府陷害于他,恰时蒲尘轩的手下伤痕累累回京,途中写了血书,不料被大理寺的人截获,未来得及让蒲尘轩知晓,人关押大牢,刑部人手查下去,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便呈于殿上。
      那封血书便是蒲尘轩手下回复给蒲尘轩的情报,刘三妹叛变,火药地点错埋,未能炸毁将军营,反倒让百二十个弟兄牺牲。
      贩卖黑火的人已经被蒲尘轩灭口,可车马出城入关的记录却铁证如山,何时何地几车几人,却无法销毁。接着蒲尘轩的二十几人安然回蒲府,可不料蒲府如今已经被朝中几十双眼睛盯着,没过多久,又被抖落出来。
      同时钟离央又写了请罪折子,说军中发生爆炸案,报了伤亡人数,已处理完毕,其余再无多说,关乎蒲尘轩的,半个字也没有说。
      皇帝看完后更生气了,一对比看来,简直是一个在溷一个在天。军粮纵火使得战俘逃脱,还要咬定是别人陷害于他,转眼间又被抖落出自己加害于钟离央的事实,皇上破口大骂:“实在丧心病狂!”
      粮仓纵火案、军营爆炸案两起,足以教他百死莫赎、满门抄斩,加之皇帝心爱的妹妹远谪,皇帝暗火迁怒于他,死罪免不了了。
      蒲尘轩被拖出金殿的时候,双眼充血,不顾礼仪,冲着皇帝大吼着:“我没有纵火!我没有!不是我干的!有人陷害我!”
      朝中皆知,蒲尘轩,完了。
      钟离央看完就丢在一边了,没有浪费一个表情。
      秦年道:“我觉得,纵火案不是他干的。”
      钟离央漫不经心喝了一口水,没应她。
      “之前你说,叶子楷是穆府的人,我觉得不对。”
      钟离央飞快回应:“嗯。”
      “你知道?”
      他又不应。
      秦年道:“本以为这么久了我俩能够相照无猜,但今天看到唐高恕给他写信,我觉得无人可信。”
      钟离央在位置上抬眼看着她,她的眼中好像有什么不同的东西,钟离央抿了抿嘴唇,道:“眼睛看见的,也不一定为真。”
      “上次我问他,听命何人,他答:‘男、为民、善琴。’我以为是我师父,如今一想,有第二个答案。”
      钟离央垂下眼睫:“云焂。”
      “你早就知道了?”秦年看到他平淡的样子,不可思议道,“你不告诉我?”
      钟离央偏着头,一直没敢与秦年对视。
      “你有事瞒着我,钟离央。”秦年上前摁住他的双肩,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对视良久,钟离央反抓住她的手腕,道:“你只需知道,我瞒着你,是为了你好。”
      “放屁为了我好!”秦年用力挣开他的手,怒道,“这些事,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你凭什么什么都自己扛着?装着一副闭口不言神通广大翻手覆云的样子?蒲尘轩被人陷害你为什么不说!前段时间魏大哥在军中出事你也没告诉我!师父写信你也瞒着我!人心算计貌合神离我是不懂,可你要是早一点告诉我......爆炸案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你知不知道?”
      “秦年!冷静一点。过来,过来。”钟离央张开双臂,“我抱你。”
      秦年红着眼睛,胸中却是怒火重重,她道:“我问你,你回答我。”
      “好。”
      “粮仓纵火案是谁做的?”
      “叶子楷。”
      秦年倒吸一口气,接而道:“穆府倒台,幕后之人,也是云焂?”
      “云焂推动,主谋馥宁确凿。”
      “那天,我师父信中写了什么?”
      钟离央不答,秦年咄咄逼人:“好,再问你,谁杀了谷夫人?”
      “秦年,你不是想要山河清平吗。”钟离央缓缓道,“很多事你不知,就会清平。”
      “放屁!那是假的清平!什么狗屁河清海晏!看起来琼楼玉宇,浇筑的都是滚烫的人血!”秦年拔剑,九渊指着钟离央,“你只告诉我,谷夫人是谁杀害的,我不报仇,我就想知道。”
      “我杀的。”
      长剑咣当掉落,落在桌边一滑又摔到地上。
      秦年把自己锁在厨房里,一边揉面一边泪流满面,好久没都哭过了。钟离央四处找她,最后知道她在厨房,拍了几下门,未果,索性踹开了。
      “你别过来。”秦年背对着面,迅速控制住泪水,语气装作轻松,“你敢走一步,我把这团面扔在你脸上。”
      钟离央不曾犹豫,大步上前,从后面抱住她。
      “我不知道你们要干嘛。”秦年哽咽了一下,又轻声道,“你让我静静。”
      钟离央垂下眼皮,道:“我请辞卸甲,我们回家,建个小房子,就我们两个人,过日子,好不好?”
      “别......你别说话了......求你了......”
      钟离央就真没说话,一直在她背后抱着她。
      秦年面无表情,揉着同一团面,突然停下动作,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道:“我该相信你吗?”
      钟离央道:“我永不负你。”
      八月十五,月亮最亮最圆,士兵们围成好几组,篝火生得正旺,柴火劈哩叭啦响,秦年搬出藏在床下的两坛酒,还没闻过是什么酒呢,她拿出一篮子的月饼分给大家,她记得钟离府的侧厅是有一棵小桂树的,若是有桂花酿就更好了。
      士兵们蜂拥争抢,没剩下一个,秦年和钟离央都没来得及吃,杨抉羽自告奋勇:“给,吃我的!”
      钟离央视若无睹,秦年道:“你吃。”
      杨抉羽笑嘻嘻,冲着身边人道:“你们这些什么人呐都是,粗人一堆,月亮还没破雾,你们就把月饼吃光了,一点情趣都没有!”
      秦年倾杯,给钟离央和自己都倒了一杯,各自敬了大家一杯之后就回帐了。
      纵然外面热闹,秦年的情绪也高不起来,就算与钟离央并肩而坐,却恍若相隔天涯。她无心满桌书文,投眼帐外,亦知身边人目光在己。
      “我想喝酒,钟离央。”若是以前,她会说“我要喝酒”,可不知什么时候,她变得需要征求他的意见了。
      “不行,伤身体。”钟离央坚决道。
      秦年很深沉地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忧郁情绪教钟离央颇为担心,他道:“干嘛叹气。”
      秦年:“难受,感觉全世界都是假的,你也是假的,爱也是假的。”
      钟离央信以为真,伸手拥抱她,秦年靠近她,假装投入怀抱,突然扯过他的耳朵,半拉半扭,钟离央“哎哟”一声,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秦年不肯松手,咬牙道:“说,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为什么害谷夫人?”
      “媳妇,疼......”钟离央低声道,“放手放手,我说。”
      秦年不放手,力度减轻了不少,道:“说。”
      “为夫......迫不得已......”
      秦年又加重力道:“什么不得已?”
      他反手钳住她的手臂,淡淡道:“我只想让你别离开我。”
      态度变化得太快,教秦年有些懵,她轻声喃喃:“什么跟什么嘛......”又道:“我不离开你,你告诉我。”
      “不说。”
      “不说我便走,就作与你不识,从今陌路。”秦年甩下狠话。
      “秦年。”钟离央的声音有点像哀求。
      秦年握住他的手,道:“我们之间,不该有隔阂,对吗?”
      “好,我说。”钟离央囫囵咽回了悲哀,面色恢复如水的平静,“你是前朝的东隅公主,你的父母,被我的父亲杀了,你中的毒巫山果,是解千愁下的,而谷夫人,是向天阑杀的。”
      秦年被惊人的信息量惊呆了,久久不能恢复过来。
      钟离央一直握着她的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我的父亲和师父、先帝三人是知交多年。七年前,一支西北而来的军队连下七城,父亲率兵与宫内伪装为乐师的解千愁里应外合,攻破旧都,先帝要的是江山,解千愁想要九渊剑,师父如愿拿到九渊剑,但不知何故,盖不解其中奥秘,于是将你和九渊一齐托付谷夫人,当时谷夫人被逐出宫是因为怀上了解千愁的孩子,也就是,谷沛。”
      秦年连自己的呼吸都忘记了,目不转睛盯着钟离央,手紧紧拽着衣袖,冷汗从手心里蹿出。
      “战未平,北狄来犯,开国四月,父亲战死,第二年,我出兵北征,师父却因故去世。向天阑,他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嘴上犯贱,可对师父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师父死后他下山报仇,白蛇剑斩下六十条人命。至于谷夫人,向天阑害怕她会将解千愁的事说出去,或者说,所有威胁解千愁的人,向天阑都要杀。”
      秦年低下了头,揉了揉眼睛,感觉有点困倦,心却越来越明晰,她冷冷道:“六十条人命,他担得起吗?”
      钟离央不语,秦年摸了摸他的脸,竟教他怀揣不安,钟离央不敢看秦年。
      静默片刻,秦年面如寒霜道:“是你吧,你替他担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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