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

作者: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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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宫(一)


      “江湖快报!江湖快报!一份十文!江湖最新事!五毒挑衅唐家堡,后援竟是药王谷!中原大地再掀波澜,门派之争鹿死谁手?欲知详情,速买此报!京城独一份!只要十文!”
      江落霞见众人蜂拥抢购,也买了一份,被谷沛骂了个狗血淋头:“十文钱!十文钱!你是不是脑子进屎了?钱多的没地方花了是不是?这种报上的消息你也要关注?亏你还是钟离府上的情报员,我看你是闲得发慌,脑子被那树上的蝉钻了进去吧,我叫你出去看看林府怎么样了,你就给我整这玩意儿回来?”
      江落霞捂住双耳,躲在黄婆背后,大喊道:“我就是买了份速报,探听一下江湖形势,你这人比知了还烦,逮着十文钱就开始唠唠叨叨,我作为情报员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么,仅有的一点上进心被你打击得荡然无存,我不干啦我要请辞!”
      “你!”谷沛一瞪,黄婆道:“好啦好啦,一点小事,没什么要紧的,大不了从臭小子月俸里扣嘛。”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必不必要的问题!黄婆你别护着他,他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不教训他他永远都改不了。”谷沛说道。
      牛婶从秦年屋里走出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吵什么吵,王妃刚刚喝下药,准备休憩了,都安静些。”
      江落霞嘁了一声,道:“休憩,她会休憩才怪,不出一炷香就又从窗户跑出来了。”
      牛婶摆手道:“这回王爷亲守着,跑不出来的。”
      江落霞一听就乐了,直拍手道:“哈哈哈,这下可热闹了。”
      果然,没读完报的时间,屋内传来一阵锒铛物件落地声后,来自钟离央一声低沉的怒喝响彻将军府:“还跑!给我睡觉!”
      江落霞还没哈完,房门大开,红衣身影溜之大吉,钟离央喝道:“谷沛!”
      谷沛得令,在正门门口拦截秦年,江落霞看热闹,笑道:“牛啊我的嫂子,能从我大哥眼皮子底下溜出来!”江落霞还没夸赞完,秦年就和谷沛交上手了。
      江落霞道:“大嫂我来帮你!”白衣如影袭来,江落霞一秒变成鼹鼠,噤若寒蝉,钟离央搂过秦年的腰,连提带抱拖回屋里。
      转眼瞬息万变,秦年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别碰我!别脱我衣服!”
      “闭嘴,再说一个字我连哑门穴一起点。”
      谷沛收了江落霞的速报,有意接着数落他,江落霞很快反应过来,一溜烟跑出门了。
      谷沛摇摇头,扫一眼报纸,嗤笑一声,嘀咕一句:“还没完没了了。”
      江落梅急匆匆进屋,道:“坏了,王爷呢?”
      “里边呢,怎么了?急成这样。”谷沛手指了指秦年的房间。
      江落霞见自己妹妹来了,也从屋顶上跳下来,进了门。钟离央正好走出来。
      江落梅道:“线人来报,蒋明像是知道了白医堂的事,奏折已经呈上去了,蒲尘轩看到前几日我们与唐门的人一起出行去回春坊,断定瘟疫的事与咱们王爷有联系,蒋明添油加醋这么一说,这下林老王爷的事就赖在我们头上了。”
      谷沛蹙眉:“怎么会这样?蒋明知道了?知道了多少?全部?”
      江落梅摇了摇头:“不清楚,但皇上看到了,一定会召王爷进宫的,到时候听听皇上怎么说,就知道个大概了。”
      “不应该啊,他们要是知道了全部,找的不该是我们王爷啊,他们要出手的对象绝对是穆府啊。”江落霞用手摸了摸下巴。
      “清者自清。”钟离央说完便回了书房。
      江落霞瞅见钟离央离开,自己转身出了门,绕到秦年房间的窗户外面,敲了两下窗棂,轻声道:“大嫂大嫂,我来救你了。”
      里面没声响。
      江落霞又道:“大嫂大嫂,听得到吗?我来救你了,前提是你给我做一碗排骨牛肉面,不要葱花,同意了你就吱个声。”
      屋里传来踢床板的声音。
      江落霞一笑:“得了。”
      他推开窗户,三下五除二解开秦年身上的穴道,道:“走走,窗户走。”
      秦年抓了衣服快速穿上,跳窗逃跑。江落霞跟着后面,道:“我饿死了,中午在外面就吃了一碗粥。”
      秦年朝厨房的方向而去,丢下一句话:“等着。”
      秦年煮好面,江落霞如捧珍宝般蹲在墙角开心地偷吃着。
      秦年来到谷沛房间,叩门进来,谷沛一抬头就道:“妈呀,你怎么在这,快回去快回去,王爷看到了要拿我问斩的。”
      秦年冷静地关上门,道:“今天军情还没看。”
      “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看,你知不知道昨天你逃跑之后我和江落霞都被吊打了一通,我现在腿都软着呢,您快回去歇着。”
      秦年果决道:“不。”
      谷沛扶着额头,头疼道:“要看可以,抱着军案回您房间,好不好?”
      秦年点头。
      军案刚刚批完,秦年正收拾着本子,钟离央临门,秦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床上,闭上眼睛,心道:坏了,衣服还没脱,要露馅。
      钟离央一进门就皱眉头,扫了桌上一眼,又看向秦年,道:“别装了。”
      秦年假装一脸茫然睡眼朦胧地醒来。
      钟离央走到她床边,道:“宫里来人了,我得马上进宫一趟。”
      秦年立刻恢复神情,道:“这么急,马上就晚饭了。”
      钟离央在她额上留下一吻,柔声道:“你们先吃。”
      她抓着他的袖子,道:“是不是出事了?我同你一块去。”
      “没事,你还不能进宫,在家等我,乖。”钟离央摸了摸她的脸蛋,秦年点头,他便离开了。
      谷沛随着钟离央进宫,晚饭完秦年百无聊赖,若是平常,她洗完澡,会到庭上的亭子里听钟离央弹琴,心情好时再舞一曲,钟离央不弹琴时便在书房,她也跟着他看书,钟离府的书她也没看过多少,遇到感兴趣的都会从书架上拿下来看一看,遇上不懂的就像当初那样问钟离央。
      今晚钟离央不在,秦年一时半会找不到事儿做,闲得在府上晃悠了两遍,江落梅笑她道:“王爷不在,王妃是不是感觉心空空的,什么做不了了。”
      秦年一愣,道:“才不是。”
      江落梅笑着看了她半天,道:“王妃真是有趣,怪不得王爷那么喜欢你。”
      “啊?”
      茅叔突然跑进来,喊道:“来客人了!是林小姐!”
      江落梅应声:“没事,我出去看看。”
      秦年坐在堂中,远观不动。
      江落梅施礼:“林小姐,好久不见。”
      林紫玄披麻戴孝,目光望向秦年,不温不寒,开门见山问江落梅道:“你们王爷人呢?”
      “王爷下午被急召进宫去了。”
      林紫玄“哦”了一声,小声说了一句“我是来找他的。”又笑了笑,道:“算了,没事,我这就走了。”
      “林小姐若是有急事要说,可以说与我,或是不方便的话,写下来也是可以的,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转交给王爷。”
      林紫玄假笑道:“也没什么事其实,不过是我现在身份特殊,还在守孝期间,不能面圣,我父亲的事我已经查明白了,我只是想把这些证据证词交给皇上处理,别的也无怨词,所以想托钟离王爷帮我转达一下。”
      江落梅点点头,道:“这个好说,我会告诉王爷的。”
      茅叔唯唯诺诺出来,道:“王妃请客人进来说话。”说完,林紫玄的眼神变得有些不自然,“王妃”这个称谓让她很不舒服,茅叔浑然不知,江落梅却洞察得清楚。
      江落梅圆场道:“林小姐若是有事,先走一步也无妨。”
      “不必,找故人叙叙旧也好。”林紫玄苦笑了一下。
      江落梅点头,二人进屋,林紫玄大方坐下,道:“秦年,恭喜你。”
      秦年一愣,不明所以。
      林紫玄笑道:“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还没定。”不知道为什么,秦年老有一种小三上位的错觉。面对着‘原配’,神情总有些不自然。
      “其实我很早就看得出来,他是喜欢你的,你也不用太在意以前的事,本来钟离央就不喜欢我,只是父母命罢了。”林紫玄就一直笑,看得秦年有些心疼。
      秦年道:“我知道你喜欢他。”
      林紫玄怂肩,咬了咬唇,笑道:“十几年的单恋咯,说出来也是笑话。”
      秦年摇了摇头,认真道:“你很了不起。”
      林紫玄一愣,笑着环顾了四周,对着江落梅道:“你哥呢?平时都来找我打架,今日怎么不见他?”
      江落梅道:“兄长随王爷进宫了。”
      林紫玄长长“哦”了一声,道:“你们家王爷知不知道真相?”
      江落梅假意迷惑,问道:“什么真相?”
      林紫玄抿了抿嘴,作思忖状,道:“之前你哥不是来我府上调查么,我爹爹的病其实根本不是致死的原因,传染瘟疫的是白医堂那帮人面兽心的渣滓,亏我之前还待他们那般好。那雷公藤来自蒲尘轩,我原先以为这事是蒲尘轩干的,结果一查,蒲家贺礼中的鲸香送了好几家,而且是从店家那直接走货的,蒲尘轩看都没看一眼礼单,根本不知道送过什么东西,所以我们从当天送货的人马入手,果然发现人员中混入了白医堂的人,队伍和时间都是对的上的。”
      林紫玄有些口干舌燥,黄婆正好端上了茶,于是她喝了一口,接着道:“我们到白医堂去抓人,但奇怪的是,这个白医堂竟然乖乖地交了人,那人也亲口承认,写下供词,我们还有证词,这一切顺利地有些出乎意料,我一直担心他们有后手,暗伏了几天,相安无事后,这才敢将真相公布出来。”
      江落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个白医堂,平素看上去十分安分老实,没想竟这么居心叵测。”
      林紫玄用力一捏茶杯,怒道:“可不是么!当初对狗都不该对他们好!”
      江落梅故意在秦年面前这么一问:“那林小姐是要把供词证据交予王爷?”
      “嗯对!差点忘了。”林紫玄从腰上解下一个锦囊,递给了江落梅,“都在这里面了。”
      江落梅将锦囊收好,微笑道:“我们定会第一时间转交给王爷。”
      林紫玄点头,松了口气,将目光移向秦年,道:“秦年,这么久没见,要不要比试比试?今晚江落霞不在,我白带鞭子了。”
      江落梅朝着秦年微微摆动了头。秦年一瞥,道:“身体不适,恕不能奉陪。”
      林紫玄道:“好呗,那算了,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秦年起身行礼,林紫玄作别。
      前脚茅叔把林紫玄送出府,下一秒江落梅就拉着秦年朝侧门跑,秦年还没来得及问她,江落梅就道:“快!上车!我们得拿着证据进宫,蒋蒲肯定要为难王爷的!林紫玄正好给的及时。”江落梅早在林紫玄进屋前就已经示意了大牛侧门备马车。
      秦年终于脸色起了一丝波澜,她问道:“出了什么事到底?”

      灯火明彻城外河,远山苍茫,皇宫的红墙像是隔绝了两个天地,大殿竟比之前布置得更加辉煌大气。
      新皇比钟离央的年纪还小,无精打采地坐在龙椅上,手指敲着扶手,一脸不耐烦。钟离央站得笔直,不声不响已有半个时辰,可那扬言要弹劾将军的蒋明和蒲尘轩却迟迟不见。
      先来的却是馥宁郡主。“参见皇兄。”
      皇帝睁开了眼,笑道:“馥宁,这么晚了,可是有事找朕啊?”
      馥宁郡主一跪三拜,瞥了钟离央一眼,哭声已出:“皇兄可千万要为妹妹做主啊!”
      皇帝一看这样子眉头就锁了起来,道:“来来来,有话起来好好说,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馥宁郡主一边掩袖抽泣一边道:“馥宁今午刚刚收到一封匿名信,读来后万分惶恐,不知为何是好,踌躇半天,这事只得找皇兄做主了。”
      “诶,馥宁说的是哪里话,有什么事尽管找朕,朕的天下,谁敢为难你让你惶恐,来,说与朕听听,究竟是什么信让你此番紧张?”
      馥宁郡主呈上一封信,道:“请皇兄过目。”
      皇帝简单阅览完,便觉得馥宁是在大惊小怪,道:“这就是封匿名恐吓信嘛,哪里值得皇妹如此忧心。”
      馥宁郡主立马又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馥宁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可就在下午,钧儿就突然起了高烧,昏迷不醒,与信中所述的完全相同啊,皇兄,这是诅咒是巫术啊皇兄,有人要害我!皇兄千万为馥宁做主啊!”
      “巫术......”皇帝低声喃喃,又道,“馥宁最近可是与什么人结上仇了?”
      馥宁郡主哭得正伤心,不顾回话。
      皇帝忙安慰道:“这事皇兄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小李子,去查一查可有哪位官府大家最近走动得多,府上又有什么巫师。”
      未几,奴才复命道:“林府的林老王爷不久前薨逝,府中请人做法事,还有之前林老王爷也请了方士求仙问药,不过前一阵子都遣散了,张侯爷的小侄子得了热病,也......”
      他话还没说完,馥宁郡主就不由分说地打断道:“我想起来了!我府上家奴说发现那封信的时候林府的手下就在附近!”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皇妹是怀疑这事是林府做的了?”
      馥宁郡主又哭出声,抽抽噎噎道:“皇兄你也看到了,那封信实在歹毒,说我儿要发病,父母得瘟疫,丈夫弃之不顾,非要我家破人亡,分明是蛇蝎心肠。”
      “好了好了,不哭了,朕一定会查清楚,给皇妹一个交代。”
      馥宁郡主抽泣点头,钟离央冷淡至极,全程没有浪费脸上的一块肌肉。
      此时,蒋明、蒲尘轩二人进殿拜见。
      馥宁郡主一下子收敛了神态,冷冷斜眼打量身后两人。
      蒋明道:“皇上,臣此番弹劾钟离王爷,实在是要紧事,前一阵京城瘟疫一事沸沸扬扬,民生哀怨民心不一,江湖势力中的三大医家高价抛售瘟疫的预防药物,百姓们入不敷出,国库久久未有能增添,利用灾害牟取暴利的手段实在恶劣,臣已参本上奏,皇上也有所了解,此事,恐怕与钟离王爷脱不了干系。”
      皇帝问钟离央道:“爱将,蒋爱卿的指控是否属实?”
      钟离央淡淡道:“不实。”
      蒋明又道:“胡说,我府上的人明明看见前日你同唐门的人一起去了回春坊,相处时间甚久,三大医家此占其二,白医堂素来也与你府上交好,如果没记错,前一阵子钟离兄的未婚妻还为白医堂的人出手鸣不平,三大医家勾连已齐,还说这事与你没关系。”
      唐高恕与江落霞都打上天了,在蒋明口中竟是简单一句“相处时间甚久”,他眼睛没瞎吧?蒋府的手下自己先为难白医堂的人,秦年出手相救,而今在皇帝面前咬文嚼字,“为白医堂的人出手鸣不平”,他脑子没病吧?这两件事追根溯源,没有任何一件事经得起推敲,钟离央也不费口舌,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无据。”
      蒋明气得要死,蒲尘轩上前一步,道:“九桥镇的李氏贩桃商售卖出三斤桃子给唐门弟子,经唐门核实确认,此名唐门弟子为瘟疫解药制作人唐高恕,第二日一早,福缘客栈的店小二看见唐高恕送桃给钟离王爷,钟离王爷也收下了,紧接着,唐高恕与钟离府的车马一同赶赴回春坊,进坊一刻钟有余,坊内有来访客人名单登记在册,无法造假,证据确凿,三位证人,李氏贩桃商、福源客栈店小二和回春坊来客登记门生,都能够提供证词。”
      钟离央听着他这模棱两可的辩词,直想朝着他脸上来两脚。
      皇帝将目光转向钟离央,道:“爱将,他说的这些,你可承认?”
      “认。”钟离央面圣,道,“前日为爱妻寻病解药之事去了回春坊,唐高恕顺路送桃,但蒲王爷所说,并无半分将我与售卖高价解药之事关联。”
      蒋明笑道:“你已经认了,接触的人已经如此明显了,再说尚无关联,我是相信钟离兄,恐怕皇上也不相信吧?”
      皇帝蹙着眉头不说话,似在考量,馥宁郡主在旁却道:“蒲王爷这么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之前我家家奴去卖瘟疫预防药的时候,瞧见钟离府的下人也在白医堂买呢,白医堂居然不收钱他钱。”
      馥宁郡主一下子站明立场,钟离央瞥她一眼,道:“收了。”他明明白白记得谷沛为了这破解药的高价钱囔囔了一炷香。
      馥宁郡主眼神闪躲,道:“钟离府家奴坚持要给,最后好像是收了。”
      皇帝扶额道:“这叫什么事啊?你们说来说去,倒是说出一条能定罪的啊,此等破事抖出来也能做文章么,这不是叫钟离爱卿看笑话么。”
      太监上前殿门外喊道:“皇上,那个,钟离王爷的未婚妻求见。”说话略有磕磕绊绊。
      皇帝举眉道:“啊?”
      馥宁郡主、蒋蒲二人齐齐转头,钟离央脚步微移,神情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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