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久矣（重生）

　　霍祁闻言微微挑眉也不多说，目光越过魏舒远，朝着容凌看去：“容太傅。”

　　容凌压根就没有听见君陶和霍祁时候的话，所以当霍祁叫他的时候，他转过头来，一脸迷茫，霍祁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且看且珍惜。”

　　“啊？”容凌没有听懂霍祁的意思：“侯爷什么意思？”

　　“我是说......嘶——”霍祁话音未落，突然吸了一口冷气，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君陶笑眯眯露出一个小脑袋：“他喝醉了，说话颠三倒四的，不用懂。”

　　君陶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碾着霍祁的脚，霍祁脸色微变，也不再说，他转过头来看着君陶，低用仅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殿下，男女授受不亲，你拿脚踩我，不合规矩，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只怕是会说你，不守妇道。”

　　君陶收了脚，皮笑肉不笑道：“侯爷方才做的事情自己忘了？”

　　霍祁道：“我又未婚，而且素来懂得和殿下您保持距离——嘶。”他话还没说完，君陶脚上地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君陶道：“只许男人放火，不许女人点灯？要我说，你才不守夫道呢。”

　　霍祁眼底闪过一丝戏谑，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君陶怒道。

　　“我在笑。”霍祁放下了手，眸子黑亮，声音低沉带着磁性：“你家先生就是这样教你的？”

　　君陶脸上浮现出一丝愠色，不知道为何，她特别讨厌霍祁在她面前提起容凌。

　　“殿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说的话，总是能够让人想入非非？”霍祁道：“不知道你是刻意为之，还是真的浑然不觉。”

　　魏舒远咳嗽一声，可是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君陶恼羞成怒，脸色由红变得铁青，半天方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来：“那是你自己想多了，满脑子都在想着什么，我就算是死，也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那最好。”霍祁淡然道：“臣在这里谢殿下不嫁之恩。”

　　“你。”君陶正要发作。

　　夹在两个人中间动弹不得地魏舒远道：“那个，你们两个能不能待会儿再吵，我快透不过气了。”

　　君陶这才作罢，再想到现在是在国宴之上，不能发脾气，故而她心中重复了几遍，我不生气，这才将自己的火气给压了下来。

　　她用余光看向霍祈，目光落在了他腰间的令牌上，她抬眼，对上了不远处林宁儿的目光。

　　林宁儿的眼睛中带着恳求，君陶隔着魏舒远，也不能做什么。

　　魏舒远转过头来，看着霍祁道：“霍兄，我从前倒是不觉得你这张嘴，这么会讨女人喜欢，莫说是昭华帝姬了，就连我也差点招架不住。”

　　霍祁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魏舒远恬不知耻地迎上来，低声道：“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霍祁问。

　　“故意躲着昭华帝姬。”魏舒远道：“欲擒故纵，这招妙啊，现在帝姬对你可是在意的不得了，要是当年我能学会你半分精髓，不那么随叫随到，估计现在她对我也是一样的。”

　　“.......”霍祁看着阴沉着脸，很显然什么都听见了的君陶，微微错过眼睛，很快就将自己的视线给收了过来。

　　君陶看着魏舒远沉浸在想象之中，一时间倒也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你坐这边。”君陶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下定决心，对着魏舒远道。

　　“你又要干吗？”魏舒远一脸震惊，该不会是要打霍祈吧。

　　“我没做什么，我就跟他说几句话。”君陶道，说着，君陶站起来，朝着霍祈方向走去。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霍祈乐得自在，有不少王公贵女纷纷将视线投向霍祈，毕竟对于危险人物，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征服欲，桌子上摆放着洗好的葡萄，晶莹剔透，还放着一把精致的钝头剪刀，用来剪掉葡萄上面多余的枝桠，君陶随手剪了一段葡萄，摘下来一颗丢到嘴里，漫不经心道：“从你这个地方看歌舞甚是好。”

　　霍祈握着酒杯的手忽然一顿，他看过来，君陶能够感受得到霍祈打量她的视线。

　　君陶只当做看不见的模样，嘴角带着浅笑，她对于自己的相貌格外自信，甚至还特地选取了一个角度，霍祈刚看能够看到她完美的下颌线。

　　但是，霍祈的目光只停滞了片刻，就转过身来了。

　　“喂 。”君陶硬着头皮道，然后那个喂却没有转头，甚至连搭理她的意思也没有。

　　“我耳坠丢了，你看是不是在你这那边。”君陶点了点霍祁。

　　霍祁迅速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地面，回答的很是干脆利落：“没有。”

　　“你得认真看，我刚瞧见了它就掉在你那边桌子下面了，你弯腰看看。”君陶道。

　　霍祁很是无奈，他蹲下身子，朝着桌子底下看去，君陶趁机一把抓住他腰间的令牌，猛然一拽。

　　“你干嘛？”霍祁转过头神色莫辨盯着君陶，君陶记得令牌很好拽了，莫非霍祁改了系腰牌的方法？不要不该啊。

　　“你看看那边有吗？”君陶抬了抬下巴：“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霍祁满腹疑惑，等他刚转过身来，君陶眼明手快，迅速拿过剪葡萄的剪刀。

　　“你干什么？”魏舒远惊的目瞪口呆。

　　君陶狠狠瞪了他一眼，魏舒远顿时不敢说话，只是勾着头看热闹。

　　“我没有看到。”霍祁的声音传来。

　　“你再好好看看。”君陶道：“肯定就在那里，我保证。”，说着君陶一把抓着令牌，手起令牌落。

　　“找到了。”与此同时，霍祁的声音传来，他起身坐在下来，将那个耳坠放在桌子上——“你笑什么？”

　　君陶强忍着笑意：“当然是找到耳坠，我开心啊。”

　　“实在是太谢谢侯爷了”君陶道：“要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你谢我，你拿着剪刀做什么？”霍祁盯着她。

　　“......”君陶这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拿着剪刀，于是她讪讪一笑：“剪葡萄啊。”说着，咔咔两下，君陶拿着剪刀又剪下了一段葡萄，递给霍祁。

　　霍祁满腹狐疑，只觉得没什么好事。

　　眼看着霍祁没有再看她，君陶抬手让半月过来，趁人不注意，将令牌塞给半月，命她去给林宁儿，半月依言照办。

　　那边林宁儿看向君陶，用口型道：“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没事。”君陶冲她眨了眨眼睛，林宁儿开心的就差点蹦起来了，君陶原本得意洋洋的，给完了令牌之后刚一转过身来，就看见君宁冷冷地盯着她，眼神冰冷之至，就好像是看透一切一样。

　　君陶不知道为何，感觉有点心虚，而且也有些恍惚，她觉得这个三妹妹和方才不一样了，刚才见她的时候，她还是柔弱虚弱的，而现在，即便是淡妆素颜，可是眼神之中带着犀利和冷冽，总之，不像是刚才的君宁。

　　酒过三巡，约莫着半个时辰过了，各国使臣也差不多都觐见完毕了，唯一引起诸位贵女们注意的无非是柔然王子郁久闾金缇，金缇是柔然可汗膝下最得宠的王子，日后继承可汗之位的不二人选，他今年才不过二十八，不过至今未娶。

　　金缇给皇帝请过安之后，刚一扫视大殿，目光就落在了正在喝酒的霍祁身上，金缇看着霍祁道：“霍侯爷，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霍祁冲着金缇淡淡道。

　　金缇目光如炬，同霍祁四目相对，眼中含着刀光剑影，双双带着戾气，所有的人都知道霍祁当年曾经带兵攻打柔然，柔然王室求和，将16岁的金缇送来金陵当质子，后来金缇不知怎么，盗了令牌，杀人潜逃，偷了战马，夜奔回国，几年蛰伏，一朝雪耻，竟是一举拿下了兵权，并且杀掉了身为继承人的兄长，一夜之间，柔然王室天翻地覆，迫于强压之下，柔然王不得不立金缇为继承人。

　　君陶对他的印象不深，而且见面也不多，故而印象不深，最深的也就是在金缇夜奔出城的那一夜，她可能是最后见他的人。

　　那个时候，说来也奇怪，夜色已经很深了，君陶刚从母后寝殿出来准备回府，结果还在御花园碰到了金缇，她也不知道为何金缇这么晚了还在宫中，只道他是被父皇给留下来说话的，金缇冲她微微一笑，心情似乎很不错，对着君陶还说了一句：“再见。”

　　然后，君陶就得知了他夜奔出城的消息，父皇当年震怒，一度要举兵攻打柔然。

　　金缇为柔然主力的那些年，也是霍祁崛起成名的那几年，二人年龄相仿，经历却如出一辙，很难不让人拿来比较。

　　这么些年来，金缇一直想法设法打败霍祁，然而今年两国暂时休战。

　　“我还以为侯爷会和周将军一样，常驻边疆呢，怎么就被调回金陵城了？”金缇道。

　　霍祁淡淡道：“边疆有周将军一人，足以挡百万大军。”

　　“哈哈，我也不过随口一说，只是觉得侯爷如此能臣良将，不去建功立业而是呆在金陵城之中浑浑噩噩度日，实在可惜。 ”金缇道：“若换做我手下有你此等人才，我一定会重用。”

　　“连我这样的地痞流氓都找不到。”霍祁自嘲道：“看来，你柔然不过尔尔。”

　　金缇原本还想要客气，听见了霍祁这般说话，也不恼怒，反而看向了一旁的君陶，对着霍祁道：“咱们不如换个话题。”

　　霍祁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金缇道：“你觉得昭华帝姬做王子妃如何？”

　　不需要霍祁回答，金缇就很满意，原本立于疆场之上，临危不惧，十万敌军当道面不改色的长陵侯终于有那么一点动容了，即便是眼底的怒火一闪而过，但是也足够了。

　　“听说柔然王子今日过来，要过来求娶一位公主回去当王子妃呢。”钟秀对着一旁的君宛说道，君宛低声道：“去那边当王子妃有什么好的，那边什么也没有，除了大漠黄沙，而且蛮夷人，能有什么好的，就算是选我，我也不去。”

　　“那也未必选你。”君陶笑着道：“你可以放心了。”

　　“也是。”君宛道：“既然是王子妃，肯定是要选门当户对的，我呀，我不行，可是君陶妹妹出身好，相貌好，天生的王子妃不二人选。”

　　“你可算是说了句实话。”君陶道：“你明白你不行就成，只不过啊，柔然王子让给你，。好歹你还能为江山社稷做贡献，我就不用了，我舅舅可是为江山社稷做了不少贡献呢。”

　　“怎么，你还瞧不上柔然王子？”君宛道：“综合各种条件来说，最起码，柔然王子可比长陵侯强多了，虽然是外邦，但是最起码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更关键的是，人家最起码不弑父。”

　　声音不算大，但是足够让霍祁听见，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霍祁，霍祁眼眸闪过一丝阴沉，握手的茶盏微微有些紧，但是神态自若，似乎全然不在乎的模样。

　　“道歉。”君陶一字一顿道。

　　君宛有些意外：“什么？”

　　“向长陵侯道歉。”君陶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有那么一瞬间，君宛几乎就要被她的气焰给压下去了，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身为一国公主，怎么可能去给一个下属道歉，这样岂不是被人看了笑话？

　　“我为何要道歉？”君宛道：“我又没有说错什么？你敢说长陵侯没有弑父---”

　　“你再提这一句试试!”

　　君陶额头青筋暴起，忽然她的手被紧紧抓着了，坐在她身边原本一言不发的霍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抓住了她原本准备去抓茶盏的手。

　　君陶转过脸来，正好对上了霍祁的脸，霍祁依旧淡然，神情无动于衷，但是等到霍祁松开手之后。

　　君陶想要拿着茶盏去砸君宛的想法也渐渐淡化了，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君陶也不能太过于放肆。

　　思考片刻之后再开口，就已经占了下风，君宛早已经得意洋洋耀武扬威地同身边的钟秀继续说话了，君宁越过君陶对着君宛道：“我还真敢说，长陵侯没有弑父呢。”

　　“一无血缘，二无养育之恩，从何而来弑父之说”君宁道：“既然诏狱和父皇都已经赦免了侯爷，圣旨昭告天下说侯爷并无弑父，皇长姐这是想要说是父皇包庇，还是北越的律法不公正？”

　　“我。”君宛被君宁这么一说，登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狠狠瞪着君宁，她仿佛已经不认识面前的君宁了，她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不单单是君宛和君陶相对一视，霍祁和魏舒远更是目瞪口呆，仿佛已经不认识面前的君宁了，这还是那个胆小懦弱的月华帝姬吗？

　　霍祁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继而客气道：“多谢帝姬。”

　　“侯爷客气了，我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君宁道。

　　“你怎么不谢我。”君陶闷闷不乐低声道。

　　“什么？”霍祁似乎没听清楚。

　　“我刚才要为你出头，你怎么不谢我。”君陶很认真地看着霍祁：“我觉得不公平。”

　　霍祁莞尔：“那你就继续觉得吧。”

　　“.......”

　　霍祈嘴角含笑，他最喜欢看君陶嗔怒看着他的模样，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这时候，一个小厮过来，不知道在霍祁耳边说了些什么，霍祁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他抬眼越过君陶，看了君宁一眼，君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君宁淡然一笑。

　　在君陶看来，就是眉目传情。，君陶不由得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等到那个小厮刚走，他就看向君陶，伸出手：“给我。”

　　“给你什么？”君陶明知顾问。

　　“你说呢？”霍祈挑眉:“当然是把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还给我。”

　　“我没拿。”君陶也不看霍祁：“不信的话，你可以搜身，我又不出宫，我拿你的令牌做什么，说不准是柳姑娘拿的也不一定呢。”

　　霍祁：“......”

　　“你这是害了她。”霍祁说完之后就站起来就要出来。

　　“你才是害了她!”君陶气鼓鼓道，紧接着跟着霍祁出去了。

　　霍祁快步走出大殿，他步子走的很急，君陶则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霍祁，霍祁！”

　　霍祁头也不回，只是走着，君陶跑上前去，一把拽着霍祁的袖子：“你给我站住！”，霍祁仍旧走着，君陶紧紧拽着他的袖子身子往后仰着，滑着走了两三步，因为是雪地，所以格外滑，君陶身后是带着两条长长的雪痕。

　　霍祁终于停住了脚步。

　　君陶正在兴头上：“干吗停了，原来滑雪这么好玩的。”

　　霍祁转过头来看向君陶：“殿下，男女授受不亲，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那你刚在大殿拉我的手，你成何体统。”君陶仰着头看着霍祈。

　　“不然呢。”霍祈道:“我还让你去砸明华帝姬的头？”

　　“我的错了？”君陶道:“明明是她先说你的，她算什么，她也能说你。”

　　霍祈心中猛然一软，他看向君陶，眸子深沉如水，他现在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

　　片刻，他方才沙哑道:“殿下，外边冷，您还是请回吧。”

　　君陶压根不撒手：“反正你不许去。”

　　“你知道夜奔出城的后果是什么吗？”霍祁道：“这可是林姑娘一辈子的名声，而且何卿不过是个穷书生罢了，你真的就想要这么毁了林姑娘的名声？”

　　“你还是派人去查了？”君陶气急败坏，但是也不敢大声说话，她压低了声音：“我只是为了林姑娘的幸福而已，她就是想要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了？”

　　“那完全可以等何卿金榜题名之后，让他来娶林姑娘，明媒正娶，光明正大。” 霍祈道:“总比夜奔出城好。”

　　“你错了。”君陶的气焰突然弱了下来:“那样的话，何卿就不会娶林姑娘了。”

　　“你怎么知道？”霍祈问。

　　“我就知道。”君陶鼻子一酸，不知道为何眼眶就红了:“因为你就是这样做的。”

　　霍祈一怔，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君陶的话如同利刀划开了他心底埋藏最深处的秘密，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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