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不好惹

　　接着赵嬷嬷先将她这些年在庄子里的遭遇给姜老爷诉说了一遍，姜老爷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老爷！老奴这都是被人故意陷害的呀，有人就是故意想在庄子里折磨死老奴，还故意说老奴因为没有护好田姨娘被老爷厌弃，那意思就是老爷故意纵着他们折磨老奴的……老爷是老奴奶大的，老爷最是尊老敬老重视孝道之人，怎么也不会如此做的！”赵嬷嬷不忘先说一番挑拨的话来。
　　姜老爷果然被她的一番话气的额角突突乱跳。
　　“赵嬷嬷，是谁故意折磨你的？你有罪又是怎么回事？”姜老爷目光严厉的盯着她，“今日你一五一十的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到底是当官的人，姜老爷官威一抖，赵嬷嬷也被震的瑟瑟发抖起来，但她知道她成败在此一举，非得将那个恶人供出来不可！
　　她还记得当日去乡下庄子的时候，那人派了心腹丫鬟给她送了一百两银子，让她在乡下好好养老，她还心里感激她，觉得她真是个心胸宽阔的好人呢。
　　真是可笑……
　　“老爷，当年田姨娘不是病死的，田姨娘的孩子也不是病死的，后面怀的几胎也不是坐不住胎自己掉的，是有人害的田姨娘啊……田姨娘死的好惨啊，可怜她到死都没明白到底是谁害了她啊！”赵嬷嬷哭嚎着，在地上砰砰磕头，“老爷，老奴有罪！真的是老奴没有护好田姨娘，才让姨娘被人所害，更被人害了老爷的子嗣……”
　　虽事隔多年，姜老爷却时时梦见他的田姨娘，从来不曾忘记过她。
　　本以为她就是一连掉了几胎身子给拖垮了才病死的，现在猛地听赵嬷嬷说出了这番话，当下一阵气血翻滚。
　　“青娥当真是被人害死的？”姜老爷脑子嗡嗡响，脸色狰狞，声音嘶哑。
　　赵嬷嬷听得这话，立刻磕头如捣蒜，接着又将她知晓的事情给姜老爷说了一遍。
　　姜老爷越听心中火气越大，虽然赵嬷嬷也没有明说那个暗害田姨娘的人到底是谁，却也根本不必明说了。
　　那时朱氏刚嫁进姜府，他府里也就只有朱氏和田姨娘一妻一妾，若说有人要害田姨娘和田姨娘的孩子，那也只有朱氏有这个动机和手段。
　　“赵嬷嬷，你今日说的每句话都是没有假？”姜老爷到底还没有让愤怒淹没了他的理智。
　　赵嬷嬷忙指天发誓，保证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在赵嬷嬷的叙述中，田姨娘生的头一个姐儿时是有人故意给那姐儿的奶娘下了少量泻药，那奶娘怕丢了这个好差事不敢说出来，姐儿年纪小，肠胃弱吃了她的奶水后才腹泻而亡。
　　而后来田姨娘一有胎就掉却是因为田姨娘贴身丫鬟春草的问题，但春草早就被老爷发买卖出去了……
　　故，春草到底有什么问题旁人就不知晓了，赵嬷嬷也是自己猜出来的。
　　姜老爷书房里的对话被传到姜瑄耳里时，姜瑄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
　　那就是田姨娘贴身丫鬟春草。
　　只是事隔多年，春草是死是活都难说，而且她既然是害田姨娘落胎的罪魁祸首，被弄死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所谓死无对证。
　　姜瑄已经无意去找春草了，要是姜老爷真的对田姨娘情深，有意给田姨娘一个交代的话，会主动派人去查春草的事情的。
　　她抬眸看向了红桔，“春草被发卖出去了，那她还有家人在府里做事吗？”
　　红桔这些年虽然在外面，但姜府里的事情她摸得估计比红乔和奶娘还清楚，立刻回答：“姑娘，春草一家人也被老爷撵出姜府了。我这就安排人打听一下春草的家人。”
　　姜瑄点头。
　　姜老爷那边心中已经认定害田氏的幕后黑手是朱氏了。
　　可愤怒过后他却冷静下来了。
　　伊人已逝，再说时隔多年，就算他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又如何呢？
　　青娥已经不能再活过来了。
　　而他又能怎么处罚朱氏呢？
　　处罚了朱氏后，宁姐儿和乐哥儿在这个府里该如何自处？
　　宁姐儿的前程和乐哥儿的前程受到的影响就更大，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奶娘，就算你没有老糊涂，你说的那些事情也没有任何证据，老爷我为官的，也不能因为你一人之言就去大动干戈，总归你有明确的人证物证才是。”姜老爷沉吟了一会后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赵嬷嬷心中一凉。
　　老爷当年那样宠爱田氏，说到底那些情深也不过如此，否则到了今日得知田氏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她的孩子也是被人害死的时，怎么连查都不查一下就这样算了？
　　那人证物证若是仔细查，说不定还是能查到蛛丝马迹的啊！
　　“老爷！那春草一家……”赵嬷嬷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还要再说的时候，被姜老爷语气严厉的喝止了。
　　“赵嬷嬷，你受苦的事情我会派人查清楚给你一个公道，府里现在是瑄姐儿当家，你先去找瑄姐儿让她好好安置你，去吧。”姜老爷将赵嬷嬷的事情推给了姜瑄，自己则走向了书桌。
　　赵嬷嬷无法，只好又去了姜瑄的院子里找姜瑄。
　　“大姑娘……老爷让老奴来找您，让您给老奴安置在府上。”赵嬷嬷脸色难堪的对姜瑄说道。
　　姜瑄点点头，“那好，赵嬷嬷就在我院子里歇一段时间，等我出嫁后，夫人会好好安置你的。”
　　赵嬷嬷一听姜瑄的话，脸色一白。
　　“大姑娘！夫人要是知道老奴又回到府上，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老奴的！”赵嬷嬷在姜老爷那里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心中满是失望和不甘以及恐惧。
　　现在听到姜瑄要将她留给朱氏安置，怎么还忍得住？
　　不等姜瑄反应，赵嬷嬷就将她今日对姜老爷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再给姜瑄说了一遍，还怂恿姜瑄和朱氏内斗。
　　姜瑄皱了皱，严肃的看着赵嬷嬷说道：“父亲说的很是不错，哪怕这些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要讲究证据的，没有证据的事连官老爷都法子判。”
　　听了姜瑄也是这话，赵嬷嬷老眼里飞快的闪过失望之色，“大姑娘，难道连您也无动于衷吗？这事儿如今也只有您这个姜府嫡长女能管一管，还田姨娘一个公道了啊！”
　　姜瑄眼眸锋芒一闪，这个赵嬷嬷还真是厉害，这个时候了还想借刀杀人，不放弃怂恿她和朱氏内斗。
　　就算她要斗朱氏，也不会成为一个奴才手中的刀。
　　“田姨娘的事也只有父亲能管，赵嬷嬷且等着父亲那边查过再说，田姨娘是否枉死，总有一天父亲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也能给田姨娘一个交代了。”姜瑄说道，接着声音一凉，“只是，赵嬷嬷在离开姜府之前怎么不对父亲说这些话？为何要到今日才来说？”
　　赵嬷嬷一噎，老脸讪讪，她总不能说她之前也有私心的吧？
　　姜瑄见了也不以为意，让人妥善安置了赵嬷嬷。
　　“姑娘，那老爷是什么意思？”红桔见赵嬷嬷走了后，不确定的看向了姜瑄。
　　姜瑄冷笑一声，“老爷最在乎是什么？”
　　红桔愣了愣，略一思索还是摇了摇头。
　　姜瑄看着她，语气讽刺，“老爷最在乎的是姜家的前程，他自己的前程，姜家子孙的前程……他再在喜欢田姨娘又怎么样？那田姨娘已经死了几年了，也没有替老爷留下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下来。反观夫人这边呢，生了一个日后可以结一门好亲的女儿，还有一个学业也算不错的嫡子。”
　　“也就是说，哪怕田姨娘就是她亲手掐死的，老爷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去惩罚她了？”红桔脸色有些白。
　　“若是她暗害田姨娘的事情属实，老爷惩罚是会惩罚她的，不痛不痒罢了。”姜瑄冷笑，“绝对不会动摇她是姜府女主人的地位的，除非她犯的错连她那一双儿女都保不住她。”
　　赵嬷嬷被姜老爷打发回来的事情不只是赵嬷嬷失望和不甘心，她也如此。
　　不只是赵嬷嬷误判了姜老爷对田姨娘的情深，她同样也误判了。
　　现在她也清醒了许多，也想了很多她曾经没有想过的问题，或者是没有想到的问题……
　　“我今日堂而皇之带着赵嬷嬷去见了父亲，府里的有心人一定会有所行动的，若是有人来打听，就放出风声去吧，不必藏着掖着。”姜瑄又吩咐红桔。
　　红桔应喏。
　　她知道姑娘从未打算替赵嬷嬷撑腰，赵嬷嬷以前伙同田姨娘算计先夫人的仇，姑娘还未找她算呢。
　　春晖院那边，朱氏已经听到了风声，今日姜瑄亲自领着赵嬷嬷去书房找姜老爷了。
　　一想到赵嬷嬷突然从乡下庄子里回来了，朱氏突然一阵昏眩。
　　赵嬷嬷怎么突然回府来了？
　　她恶狠狠的问身边的人，冬香告诉她是大姑娘接她回来看她出嫁的。
　　朱氏气的差点将手心掐出了血。
　　“姜瑄那个臭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她一个嫡长女出嫁还用得着请父亲身边的奶娘回来观礼？”朱氏片刻后破口大骂，将桌上的茶盏一股脑扫在地上。
　　冬梅忙带着小丫鬟们打扫。
　　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夫人，想必大姑娘这是故意为了讨好老爷的，她出嫁后，总归还是要指望娘家给她撑腰的……”
　　“我呸！”朱氏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老爷不过一个五品的地方官，她嫁的是侯府，姜家就算愿意替她撑腰，人家侯府能将姜府看在眼里？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夫人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那赵嬷嬷回来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您得早些防范呀……”冬香战战兢兢的提议。
　　朱氏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差点将手中的帕子给攥的烂了。
　　冬香看着她那青白交加的狰狞脸庞，吓得忙将头低了下去。
　　“那老东西回来当然不会有好事！”朱氏目光冷厉的扫了冬香一眼，“也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那个老东西如此命大，熬了这么多年也还没死，还有小五那对夫妻实在是太没用，连个老东西都治不死……”
　　冬香听了这话将头低的更狠了。
　　“派人去打听一下今日那老东西跟着大姑娘去了老爷书房时都说了什么。”朱氏转头看向冬梅吩咐。
　　冬梅忙应了，转身出去了。
　　片刻后，冬梅就回来了，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朱氏听。
　　朱氏听了差点咬碎了满口的银牙，“那老东西留不得了！”
　　冬香皱眉提醒，“可是夫人，老爷将那老东西交给了大姑娘安置，她现在正安然的待在大姑娘的院子里，我们想要动手……”
　　朱氏觉得事情发展的越来越不受控制了，顿觉得头疼欲裂，眼神却越加阴狠。
　　玉湖苑。
　　红桔已经打听到了春草家人的消息。
　　她拜托去打听的那个婆子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趁着夜色从后门悄悄的进了玉湖苑。
　　“姑娘，这个小丫头叫春环，是春草最小的妹子。”那婆子禀报道。
　　姜瑄点了点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穿着破旧衣衫的小丫头，然后让她起来回话。
　　谁知这个叫春环的小姑娘一脸的倔强，咬着牙就是不起身。
　　姜瑄讶异的看了一眼那个婆子。
　　“姑娘，这丫头有几分牛脾气，她大姐春草自小就待她最好，后来她大姐犯了事被府里发卖出去后，她就恨上了姜府里的人。”那老婆子有些尴尬的对姜瑄解释。
　　姜瑄喜欢这样重情义的人，并不以为忤。
　　“你既然恨姜府的人，怎么又跟着来了姜府呢？”姜瑄很有兴趣的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小丫头。
　　“你们卖了我姐姐，我要替我姐姐伸冤，我姐姐根本没有错，是你们姜府有人害她！”
　　“和大姑娘说话不要你呀我的，要自称奴婢！”那婆子听了春环的话后汗都下来了，忍不住呵斥她。
　　春环根本不怕她，双眼里闪着仇恨的火花：“我现在根本不是姜府的奴婢了！”
　　这个小丫头的脾气姜瑄倒是挺欣赏的。
　　但她更感兴趣的是她说的话。
　　“红乔赏一两银子给这位妈妈，先送她回去，我还要留着春环说几句话。”姜瑄吩咐道。
　　红乔应喏，那婆子接了赏银后欢天喜地的谢了姜瑄。
　　红桔却代替了红乔送那婆子出去，路上少不得叮嘱她嘴巴严些，不能乱说话，那婆子连连保证。
　　大姑娘出手如此大方，她怎么也会管住嘴出去乱说的，否则日后替大姑娘跑腿的差事就落到旁人手里了。
　　“春环，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只要有证据证明你大姐春草是被人陷害的，我就做主帮你大姐讨回公道。”姜瑄正色的看着春环。
　　能见到这个春环，姜瑄觉得老天还是有眼的，说不定能从这丫头这里挖到一些她需要的信息。
　　春环听了她的话后眼里闪过一丝异彩，突然又站了起来，从怀里宝贝一般的掏出一个破旧的荷包来。
　　“我当然有证据，证据就在这里！”春环高高举起那个破旧的荷包，见姜瑄的眼神盯在上面，声音更大了些，“我知道你是姜府的大姑娘！你和那个害我大姐的人是仇人……我才敢来见你的，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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