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入瓮
过了十几日，沅离又悄悄溜去冥界找越苏。越苏表情凝重地对她说：“我重点监视了那十个人，仍然毫无异常，而且他们的修为我也都摸过底，没有一个像是能搞出残害凡魂、炼制魂魄这种大阵仗的。”
“那……其他的呢？”
越苏摇头道：“少君挑出这十个人是有道理的，其余的委实跟这事关联不大。”
“那我们再想想，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可以逼他现形。”沅离敲着脑门，忽然灵光一闪，道，“我们假装去调查阴阳录，他那么在意，一定会再出现的。”
“我想过这个办法，可万一触发了阴阳录上的禁制，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越苏往上头看了看，“为玄君平反就意味着逼帝君认错，我们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沅离又思索了下，慢慢道：“那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只要让那个人以为阴阳录会被调查，他肯定会按捺不住地跳出来。”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凑到一块嘀咕起细节。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幽冥司里很快流传起一个谣言：上界终于忍不了城主的不作为，准备要贬了他再换主事。
谣言兴起的那几日，越苏每天也是摆了一张臭脸，脾气比往常暴躁十倍。他顶着旁人或同情或怨愤的眼神，面上布满色厉内荏，心里却乐开了花，默默为同僚们鼓着劲：
加油，继续编，越添油加醋越好。
又几日，暗地里的谣言更加丰满完整，渐渐扩散出幽冥司，但凡消息有点灵通的，见面都先对个眼神：
——知道吧，城主的事？
——今日有什么新消息？
——听说有人想保他，所以上头准备查阴阳录，知道九千年前的阴阳录案吗？前任城主就是因此获死罪的，只要查到一点不对，越苏城主就翻不了身了。
——那要是查不出呢？
——真心查怎么会查不出？阴阳录上多少笔记录，万千年的你能保证错不了一出？
——看来，这越苏城主是倒霉定了？
——可不是，赶紧想想下一个山头该拜谁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还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前因后果都让他们给补全了。”沅离躲在越苏的书房里，听着最新的流言动向，拍案叫绝，“我要是那个人，看大家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三分心虚也要变成十分心虚。”
越苏假意长叹：“为了先君后，我可是舍得一身名声啊。不过为了报答先君后将我从忘川河里救起的恩情，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越苏大哥，上次你说，先君后是在十万大山救的你。”
越苏脸不红气不喘，道：“以今天这个版本为准。”
沅离白他一眼，把话题拉回正经：“接下去的戏，你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玄君很快会派人下来配合。再加把火，我就不信这人还忍得住。”
沅离点头，递过去一根火羽：“这人一旦现身，你用这个召唤我，我马上就来。”
越苏端详着火羽，赞叹道：“朱雀火羽果真好看，难怪瀛洲那儿出那么高的价。沅离妹妹，你换毛吗？多余的羽毛让我去换点天材地宝可好？”
沅离气得不想跟他多说话，身影一闪就消失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一日，天界来人。酆都格外的安静有序，却有无数道好奇的视线牢牢锁住幽冥司。半日后，天界的仙官肃着脸离开城主正殿，随后，殿里传出几下砸东西的声响。
幽冥司暗流涌动，不少人亲见城主脸色阴沉地独自前往阴阳录大殿，不过片刻又悻悻离去。
这天夜里，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进阴阳录大殿，来到摆放阴阳录的高台边，掌间运起青气，让青气覆到阴阳录上，慢慢地渗透进纸页。
看着阴阳录上的字迹逐渐洇开，那人满意地笑了笑，缓缓收回青气。
“竟然想到用忘川水洇染阴阳录，真是人才。”
身后忽然响起越苏的声音，那人惊惶回头，却正好承上越苏一下重击，顿时趴伏在地上吐血不止。斗篷滑落，露出一张沟壑遍布的老脸。
“班束？”越苏的惊讶不少于那人，“我数遍冥界，从没想到竟会是你。”
班束捂着伤处，挣扎着直起身，假装茫然地问：“城主，你怎会在此？”
“我来看看你做什么。”
班束大口喘着气，断续地说：“下官……下官奉命看护阴阳录，只是，只是来例行查看。”
“你守过忘川河，又守过阴阳录，竟叫你琢磨出这等毁尸灭迹的法子，也算很有功绩。”越苏冷笑道，“你认为阴阳录已毁，死无对证，还正好把这桩罪过推到我头上，算盘打得倒挺好，幸好城主我早有准备。”
他伸手抹去覆盖在阴阳录高台上的伪装，只见真正摆放阴阳录的石台下沉了一丈，被隐藏起来，刚被做过手脚的阴阳录却是个假的，随着越苏的动作倏然散成烟气消失。
班束这口强撑的气也随着烟气散去，他瘫坐在地，满脸惊慌失措，只喃喃着：“怎么会……怎么可能……”
“我也有很多疑问，我们好好聊聊。”
越苏说完，轻松提起班束，悄悄地把他拎回城主府的地下密室。随后，他拿出朱雀火羽捏散在指尖，下一刻，沅离便伴着飞散的火星出现在面前。
“我还以为会有个飞火流星的出场。”越苏拍拍胸口，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居然这么悄无声息，跟我冥界的鬼物似的。”
沅离送他个白眼，转头看瘫在地上毫无精神气的老人，对着他的脸辨认了一会，惊讶出声：“他是……班束？”
此人正是沐宸最后添加上去的第十人，也是在他们看来嫌疑最小的那个。
班束在九千年前曾是看守忘川河的主事官员，并未受到郁垒案的牵连，在越苏上任后依然兢兢业业守着忘川轮回。
只是三千年前，他出现了灵衰之兆，越苏怜他年老有功，给他调了一个看守阴阳录的清闲官职，一直安分至今。
这么一个履历干净，又满脸年迈颓然，看起来毫无威胁的人，竟然是越苏他们找了八千多年的幕后凶手，任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越苏冷笑一声，说：“你别看他这副老实样子，鬼心思多得很，我抓住他的时候，他正在用忘川水毁阴阳录。这法子我都想不到，不愧是在忘川河边守了近万年的人，琢磨出这种鬼蜮伎俩。”
沅离扬手就是一道火焰，熊熊地将班束包围起来，沉着脸威胁道：“这火每过半个时辰缩小一圈，南明离火，不死不休，你要是想捱，那就试试吧。”
班束抖瑟地缩起身子，惊恐地连声求饶：“别，别烧我！我说！我说！”
沅离压小一些火势，扬扬下巴，示意他赶紧坦白。
“我听说，听说天界要来查阴阳录，我担心……担心之前的记载存在纰漏，怕被牵扯出来，所以……”
火焰再度蹿高，沅离冷冷的声音透过大火传来：“我改主意了，半个时辰后，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让南明离火烧死你。”
越苏悄悄地夸她：“可以啊沅离妹妹，很有气势。”
熟人面前，沅离原形毕露，扬眉得意道：“怎么样，威风吧？”
越苏给了个肯定的点头。
就在这时，火圈里异状突生。班束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厉号，蜷缩在地不停颤抖。他的身周忽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灰气，隔着火焰也能感受到幽怨恨毒的寒意。
“凶瘟？！”越苏顿时变了脸色，忙喊道，“用南明离火罩住他，不能让瘟气泄露半分！”
沅离忙让火焰围成一个密实的牢笼，扭头问：“凶瘟？大墟之地那个？”
越苏脸上再无一丝漫不经心，他紧张严肃地盯着火笼，回答道：“正是。他身上有凶瘟，那冥界还存在多少凶患？”
“你等等。”沅离隔着火焰感受了下，转述给他，“你说的瘟气没有蔓延的趋势，甚至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凶瘟是这样的吗？”
“凶瘟虽没有灵智，却会本能地吞噬任何活物。”越苏想了想，说，“我要问他话。”
沅离收小了火势，露出火牢里班束的身影，然后拿出显影珠，抹去里面的内容，开始记录。
“班束！你若还有半分冥界官员的自持，老实告诉我，你身上的凶瘟可沾染过任何东西？”
班束度过了最痛苦的时候，喘着气回道：“这东西……它只在我身上，出不去的……”
越苏暗暗松了口气，又问：“你是如何染上凶瘟的？”
“阴阳录案后不久，冥界闹过一次凶瘟，你可记得？”
越苏神色一凛：“是在那时候……”
“若非我等拼死守卫，凶瘟早入了忘川河，又哪里等得到天君们来救援？”班束荷荷低笑，充满嘲意，“讽刺的是，事后我发现自己染上了瘟毒，却不敢告诉任何人，我怕他们把我也封去大墟之地，苦捱到死！”
越苏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瘟毒入体乃是必死之症，我惶惶过了五十年，灵衰之兆开始显露。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得如此痛苦！也是我命不该绝，有一天，有个神秘人入我梦，告诉我忘川河下有个阵法能够炼制魂魄，炼成的魂器可以吸走不容于身的异物，包括瘟毒。我将信将疑地下到忘川河底，竟真的发现了阵法和其中的几万魂魄。”
班束说着，语调忽然激动起来，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悲愤大喊：“我不愿去想那个人是谁，他有什么目的，那一刻我只想活下去！我守卫了冥界，我保全了三界，我不该这么死！我不想死！”
越苏并未动容，冷声问：“那你为何篡改阴阳录，又为何陷害逐宵玄君？”
班束重重喘了一会，接着说：“靠着这几万魂器，我本可安稳过上数万年，谁知玄君发现了阵法，他把那些孤魂都救了，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魂器本就治标不治本，我没了这救命之物，又回到了担惊受怕的日子。那时，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忽然发出一声阴冷至极的低笑，嘶哑着开口：“你不让我活，我就拉你一起死！”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沅离：人家才不是傻白甜呢！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