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太能装

　　苏婉莫名被怼了一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着她，“喂，你什么意思啊！难得我……”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担心她吧，于是她愤愤地“哼！”了声，提着裙摆和芸儿走了。

　　沈巧喘了口粗气，用手捂住脸。冷静冷静，不能随便乱发脾气，沉哥的事尚未有定论，你不是常说要相信他吗？肯定是有原因的。等他醒了去问问就是了。

　　她努力平复心情，想着要不要去和苏婉道个歉，但是她现在的情况恐怕被她刺一句，马上又要变成刺猬。

　　她叹口气，家中有了赵声那个她不待见的人，连四处转悠都不方便，便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先前绣的香囊已经基本完工了，只差几处细节还要再修饰一番。她坐在椅子上，穿针引线，将一根丝线一点点劈成四根，用更细的针绣着边框。

　　“嘶！”
　　突然她倒抽一口气，捏住自己的手指，一滴血珠从指间冒出来。她将手指放进口里，垂下眉眼。

　　她女红很好，已经许久没有犯过这样低级的错误了。

　　她正兀自出神，一个小身影从门边蹭进来，“巧儿姐，你干嘛呢？”

　　沈巧抬起头，看他大大的笑脸和直溜溜乱转的眼睛，就猜到他是来安慰自己的。她心口一暖，摸摸他的脑袋。
　　“没干嘛，绣东西呢。”

　　说着，她将香囊随手收了起来。傅淮也不追着问，自己搬了凳子，坐到她面前，双脚不住晃悠，“我最近新背了篇文章，我背给你听？”

　　沈巧其实不太懂这些诗词文章，她也就以前跟着傅淮学了些字而已。可看着傅淮满怀期望的眼神，她还是点点头。

　　反正太安静了，她也不舒服。

　　傅淮清清嗓子，手指抓着凳子边缘，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诵文章，这文章他显然还不太熟，不时卡壳一下，前言不搭后语，乱七八糟混作一团。

　　沈巧被他弄得那点闲情愁绪都没了，开始担心他的学业，“这篇文章背了多久？”
　　“三……三天。”
　　“背了三天还背成这幅样子？这篇文章我听你背也没有多长，你根本没有静心背书吧。”

　　傅淮吐吐舌，就这些还是李允逼着他背的。傅淮最近不管他了，他也就没再认真，抱着能躲一时就是一时的心态。

　　“唉。”沈巧扶额叹气，不知道还能怎么说他，“沉哥最近没有看着你？”

　　傅淮瞬间警惕起来，他哥的话题现在非常敏感。他小心地怕戳痛沈巧，慢慢摇了下头，随后又忙道：“但是他有偶尔抽查我。”

　　沈巧自己问完也反应过来了，按照傅母的说法，傅沉去青楼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没空看管傅淮很正常。

　　她手肘撑在桌子上，看着傅淮，“沉哥最近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傅淮耳尖瞬间红了，“我听娘说了。”

　　“我不是说那个。”沈巧点点自己的下巴，“我是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吗？他是突然去那些地方的吧。中间总要有些原因。”

　　傅淮陡然一激灵，脑子清醒了。对啊，他哥之前还和手下商量着杀人呢，那手下现在还是他的教头。

　　他抿唇不语，这话是不能和他姐说的，不然她更看不上他哥怎么办？嫂子就没有了。
　　“我不知道，我每天都是要去上学堂的，夫子最近好严格。”

　　沈巧叹口气，她本来也就是想碰碰运气。傅淮一个小孩子，沉哥就算有事，又怎么会告诉他呢？

　　沈巧揉揉他的脑袋，“谢谢你来安慰我，我好多了，你去玩吧。”
　　“你真的没事了？”
　　“真的，放心吧，小大人。”

　　傅淮这才爬下凳子，走到门边又回头对她道：“我哥最近的确挺不对劲的，要是他真的不好，巧姐不做我嫂子也没事的。”

　　沈巧怔愣一瞬，傅淮就很快跑没影了。
　　她不由苦笑起来，这嫂子做不做又不是只看她。

　　沈巧待了一会儿，担心傅沉醒了她不知道，便又跑出去，叫了个家丁，让他到时过来通知自己。

　　这些家丁都是当初傅沉回来时带来的，一个个身强体壮，沈巧都怀疑他们是不是都是士兵。

　　家丁听到她的话，为难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沈小姐，公子已经和那位赵声出门去了。”

　　“什么？”沈巧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刚才不是还醉得很厉害吗？”

　　“是厉害。”家丁脸色更难看了，“赵声公子进去对着公子倒了盆冷水，人就醒了。还醉着就又出去了。”

　　沈巧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浇了盆冷水，沉哥没有生气？他对别人脾气素来不好。

　　家丁看她整个人都傻掉了，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沈巧吐出口气，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气又涨上来了。
　　沉哥这样都能忍，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才凑上去的。可是赵声家里是普通经商的，他本人也就是个纨绔而已，完全没有利用价值。

　　不止她想不明白，傅家全家都想不明白，周围的邻里也想不明白。

　　最后，大家不得不相信了最不可信的那条，傅家长子堕落了。可能是因为有了家财狂妄了，也可能是因为官场失意。不管是哪个理由，傅家都没有以前那样受人尊敬了。

　　沈巧听到周围议论纷纷的，也越来越着急，可是她现在连见上傅沉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自从傅沉流连青楼的事暴露后，他彻底不再顾忌，整日整日地不回家。更甚是被赵声带着出入赌场，每次都是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回来拿钱。

　　沈巧日子一直过得节省，这几天的赌资就顶得上他们一年的开销。

　　傅母也开始以泪洗面，抓着沈巧的手不放，“巧儿啊，这钱不能再给他了。这是在害他，他没钱，他就不会赌了。”

　　沈巧重重地点头，她和傅母将钱箱换了地方收好，仓库里值钱的东西也都藏起来了，有些搬到别人家帮忙收着。

　　李子哥家帮忙收着的最多。
　　李子嫂肚子愈来愈大，算算月份快要临盆了。她帮沈巧将贵重东西锁进家中客房里，拍着她的手背，皱眉叹气。

　　“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巧儿，你记着，傅沉沾得那两样多半是戒不掉的，你们只能尽可能抱住家财。”她撩开沈巧的碎发，“你喜欢傅沉，但是他现在这样，你不能把自己一辈子都赔进去。”

　　沈巧点点头，这些不需要别人说她也知道。但是喜欢一个人，就是将心挖出来，交出去，又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再次收回来呢？

　　“我明白你是担心我，就算我不对傅沉没那个意思了，傅家到底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弃他们而去。”

　　李子嫂叹口气，“怎么偏偏就摊上这种事呢。”
　　沈巧没说话，冲她笑了笑便回去了。

　　家中财物清了清，倒是有些宽敞了。沈巧看着那些空荡荡的房间，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心一样，透风，冷。

　　没了钱财，沈巧和傅母都等着傅沉回来，哪怕是要钱也好，至少她们有机会将人压在家中。

　　没想到上门的不是傅沉，而是赌场的账房先生。他一上来就笑眯眯地捧出一沓子纸来，摊开来给她们看。

　　“这是傅公子在我们那儿打下的欠条。您看？”

　　傅母甚至在里面看到要抵押房子，她不相信这是真的，抖着手想去确认真假。对方直接将欠条收了回去。

　　“老夫人，您这就不对了。这欠条上都是印着手印的，我哪能直接给您呢？您要是给撕了，这……”

　　沈巧眉毛一竖，“若是真的欠债，傅家不会欠你的。”

　　“哪家欠钱的都是这么说，您也该体谅体谅我们。”

　　沈巧气得都快呕血了，努力压下怒气，“那你也该体谅我们，你说是就是吗？至少，我要听到沉哥确认才行。”

　　对方并不为难，一指门口，“傅公子正在赌场里呢，您现在就能去问。我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沈巧看着他，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傅母，甩手跑了出去。

　　傅母担心地站起来，想去追，“巧儿啊，别去！别去！”
　　她腿脚不利索，险些摔着，好在旁边的小丫鬟扶住了她，“老夫人，您别急。”

　　“我怎么不急，那赌场，能是它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吗？那不是狼入虎口，送上门去吗？”
　　傅母粗喘着气，冲下丫鬟挥挥手，“快点找他爹去，让他去治治他儿子，快点。”

　　小丫鬟无奈地叹口气，扶着她往里面走，“老爷身体也不爽利，这事真要同他说吗？”

　　“是啊，老夫人。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必又惊动这么多人，惹人心烦呢？”账簿先生也皱着眉，一副为傅家分忧的模样。

　　傅母气得手直拍桌子，“你也知道你惹人心烦？还不快些滚出去！快点给我滚！滚！”

　　“您这话就不对了，您还了钱，我马上麻利就滚。”

　　傅母气得直喘气，小丫鬟见情况不对，也顾不上脸面了，直接让家丁将人轰出去。

　　朱红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探究鄙夷的目光。

　　而另一面，沈巧正顶着一群人异样的目光，昂头挺胸走进了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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