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事官(新版)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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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六章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初夏阳光斜斜从窗外照进来,留下一地斑驳日影,长日漫漫,无所事事,没有电视网络,又无处可去,言悠悠闲得发慌。忽然想起大夫叮嘱的隔日换一次药的话,端着水盆手巾进了裴元房间,“该换药啦。”伸手解他腰带。

      裴元一把按住她的手,回头瞪她:“你干什么?”

      言悠悠反应过来,觉得好笑,说:“不脱衣服怎么上药?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还害羞吧?”

      裴元见她双手抱臂,一副好整以暇想看他笑话的模样,半羞半恼,轻哼一声:“我自己来。”解开腰带,褪下上衣,重又趴回床上躺着。

      裴元看着瘦弱,身材却劲瘦有力,宽肩窄腰,肌肉分明,皮肤紧实,未擦干的清水沿着脊背淌下,似荷叶上的露珠,滴溜溜乱滚。如此健美充满生命力的身体,比名家手下最完美的雕像还动人,那一道狰狞的伤口更是增添了几分独特的残缺美,别有味道,言悠悠看的赞叹不已,一时鬼迷心窍,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滴顽皮的水珠。

      裴元浑身一颤,不悦道:“你要上药就好好上,别动手动脚!”

      言悠悠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听他这么一说,像是姑娘家被占了便宜似的,不由得笑起来,故意说:“你是不是怕痒啊?”说着又轻轻戳了几下。

      裴元感觉背上一阵酥麻,整个人惊得差点跳起来,却不肯认输,强忍痒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一大男人,刀箭都不怕,怎么会怕痒!少废话,还不快上药!”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言悠悠失笑不已,打趣道:“那要不我再挠两下?”

      “你知不知羞啊,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言悠悠见他恼羞成怒,偷偷做了个鬼脸,也不逗他了,开始包扎伤口,挑眉说:“男女授受不亲什么意思啊?我读书少,不懂礼仪廉耻,你给我解释解释呗。是不是不该碰你啊?那这药不上了?还有,那天在河滩上,是不是也不该救你?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

      裴元被她怼的无言以对,气恼不已,忽然问:“你多大?”

      “怎么了?”

      “你不是自称我表妹吗?我总不能连你年龄都不知道吧?”

      言悠悠摸着下巴沉吟,她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多大,估摸着说了个数:“十五吧。”

      “十五就十五,什么叫十五吧,你连自己多大都不知道吗?还是说你说的不是真实年龄?”裴元回头,怀疑地看着她。

      言悠悠心虚不已,反问:“那你看我像多大?干嘛突然问我年龄,不知道女人的年龄不能随便问吗!”

      裴元嗤笑,“你都十五了,身材怎么还跟五岁小孩一样?不会是男扮女装吧?”

      裴元出其不意捅的这一刀,快把言悠悠气死,用力瞪着他,突然伸出双手想挠他痒痒报复。裴元却早有准备,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一只手将她按在床上不得动弹,居高临下看着她徒劳无功地挣扎。

      言悠悠哪是他对手,脖子被掐,感觉快呼吸不过来,气道:“放开,快放开,你这人怎么这样,只是玩笑而已,怎么一言不合就翻脸?”

      裴元做出凶恶的样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女人真是麻烦,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言悠悠连声讨饶,指着他背上的伤口,“都裂开了,流血了,你别乱动行不行!”

      裴元重重哼一声,这才放过她。

      言悠悠嘴上服软,下手却不留情,缠绷带的时候故意用力,听着他吃痛的声音,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暗爽不已。

      言悠悠觉得炉子真是太好用了,不但可以熬药,还可以烧水、煮粥、炖汤,若是有铁锅,还可以炒菜做饭,方便快捷,比厨房的大锅灶好使多了。晚上她就用炉子熬了一砂锅的粥,软糯浓稠,入口即化,十分满意,问裴元:“你是甜党还是咸党?”

      “什么?”裴元对她层出不穷的新词,已经见怪不怪。

      “甜党就是糖粥,咸党就是咸菜粥。”

      裴元明白过来,沉吟半晌说:“都要。”

      言悠悠小声嘀咕:“都要?怎么个吃法?咸菜就糖粥?”

      收拾碗筷时发现他一碟子咸菜几乎没动,一大碗红糖粥倒是吃得干干净净。不由得腹诽,不就是甜党嘛,直说就是,这么遮遮掩掩干什么,爱吃甜食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人性格真是别扭!

      小镇不比大城市,若是不当集,买菜都不方便。这天王朝云送了一篮子自家地里摘的毛豆过来,给他们加菜。言悠悠边剥豆子边说:“我最喜欢吃五香毛豆了,咸香入味,天热的时候就着冰啤酒,那个滋味,想想就流口水。可惜这里调料不全,没有啤酒,更没有冰块,只能随便炒一炒啦,哎哎哎,可惜了这么新鲜饱满的毛豆,暴殄天物啊。”

      王朝云听得似懂非懂,问:“你说什么?”

      言悠悠做了个仰脖喝酒的动作,指着毛豆说:“这个,下酒最好了——”又摊手,“没有。”

      王朝云明白了,“你想喝酒啊?镇口酒店就有卖,一角要四十文,这么贵,还不如自己酿米酒。”

      言悠悠叹气:“米酒也不错,只是夏天的酒一定要冰过才好喝啊!”

      两人坐在屋檐下说话,一个剥毛豆,一个绣花,倒也悠闲自在。言悠悠凑过去看,只见一块红绸布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只差翅膀就绣完了,旁边一枝莲叶,碧绿翠青,亭亭玉立,颜色鲜艳,栩栩如生,不由赞道:“真好看,是做什么用的啊?”

      王朝云脸色微红,小声说:“盖头。”

      “盖头,红盖头,啊!”言悠悠大叫一声,“你要,成亲啦?”

      “嘘——”王朝云让她小点声,“已经看好日子,定在十月十八。”言语中不由得露出新嫁娘的喜气和期待。

      言悠悠算了算,“十月十八,还有半年。王姐姐,你多大啦?”

      “我属羊的,比你大一岁啊,怎么了?”

      “属羊?”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言悠悠掰着手指算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应当属猴,委婉地说:“十六岁就成亲,会不会太早啊?”

      王朝云不以为然说:“不早啦,隔壁宋姐姐跟我一样大,儿子都会走了。”又问:“你定亲了吗?”言悠悠忙摇头,“我还小,不急,不急。”开玩笑,她这个年纪,初中还没毕业好吧!王朝云一脸诧异说:“十五岁还小?京城是不是成亲都晚啊?”

      言悠悠胡乱点头,“对啊对啊。王姐姐,你未婚夫,哦不,应该怎么说,对了,你未来夫君,是什么人?你们认识吗?”

      “小时候见过几次。我们两家是世交,是先父还在世时为我订下的亲事。”

      言悠悠心想见过就好,至少不是盲婚哑嫁。从王朝云话里得知,王家老爷子以前是秀才,两家门当户对,想来他老人家看人的眼光一定不差,自己就不用瞎操心了,问:“你都要成亲了,你哥哥,怎么还没成家呢?”

      王朝云一脸骄傲说:“哥哥不一样,哥哥他要读书进学考功名,再说男孩子,晚些成亲也不打紧。”

      “啊,王家哥哥也是秀才吗?”

      王朝云连连摆手,“还不是,不过哥哥已经过了县试,只要再过府试、院试,就是秀才了。先生称赞他文章写得好呢,明年说不定就能过府试。”

      言悠悠不明就里,一个劲地夸赞,“好厉害哦,听说秀才好难考的。”比后世考公务员还难。

      裴元在屋里听见,却是嗤之以鼻。才过县试,连童生都不是,离秀才差着十万八千里呢。闽地文风鼎盛,数千考生才取几十人,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多少人考白了头,仍是老童生一个,功名没求到,反倒养成了不事生产迂腐固执的臭脾气,误人误己。再说王家也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小门小户的,能请的得起什么名师教导,要想走科举这条路,难矣!除非王朝显天赋惊人,不过他若是天纵奇才,也不会偌大年纪才过县试,连秀才都不是了。

      言悠悠又打听:“王姐姐,镇上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活计啊?”今天拿布去裁缝店,又花了两百文,钱可真不经花啊,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她还是要努力开源才是。

      “你想挣钱啊?那你会什么?女红刺绣?你衣裳还是请裁缝做的呢,裁剪肯定不会,那纺线织布会吗?”

      言悠悠摇头。

      “那会什么?要是会琴棋书画什么的,可以去夫子庙摆摊卖字卖画,还可以帮人抄书写信,一月也能挣不少钱呢。”

      “也不会。”她小时候虽然练过几年书法,还拿过奖,却是硬笔,毛笔字都没学过。早上去“鄒记裁缝”,那个“鄒”字认了半天都没认出是什么,后来听人喊“邹老板”,才知道是“邹”字。她虽然读了快二十年的书,搁在这里,却跟半文盲一样,字都认不全。

      “你厨艺怎么样?要是能做一手好吃食,也能弄几个钱。咱们这条街上,陈大姐做的一手好卤味,一家老小都靠她养活。”

      言悠悠默默摇头,她典型的只会吃不会做啊!

      王朝云无奈地看着她,“那就没办法了,总要有门技艺傍身,才好挣钱啊。银子可是好东西,哪有那么好挣。”

      言悠悠苦思冥想半天,不服气说:“我虽然不会女红刺绣,琴棋书画,却也读过好多年的书。我算学学的可好啦,百位数以内的加减乘除,不用算盘,心算就能算出来。”

      “可是你算学好,那又怎样呢?你一介女子,谁还会雇你做账房不成?账房可都是东家心腹,哪会用外人。”

      言悠悠欲哭无泪,这么看来,她根本就是废物一个,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之前她真是想的太简单了!

      王朝云又说:“我说你啊,话都不会说,先别想着挣钱了,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把你表哥的伤照顾好。至于挣钱的事嘛,自然有男人们操心,再说女孩子抛头露面也不好。”

      言悠悠大不以为然,挣钱怎么就成了男人的事?女人一样能顶半边天。何况男人的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端人的碗,服人的管,她可不想为了一张长期饭票,成日看人脸色,半点自由都没有。知道两人观念天差地别,根本无法沟通,她没有反驳,只说:“我哪有话都不会说,我已经会说好多本地话了,呱呗林醉——”

      王朝云听得笑起来,“你要喝水?正好我也渴了。”说着进屋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她。

      言悠悠决定了,她得先把本地话学好,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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