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事官（新版）

　　第三十三章

　　石榴得知言悠悠总做噩梦，觉得她是不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提议说：“姑娘，要不你去庙里拜拜？”

　　“啊，烧香拜佛？”言悠悠前世从不信这些，偶尔进庙也是参观游玩，从没有跪拜过。自重生后，原本坚定的无神论变得动摇起来，加上这两天原主托梦，弄的她心神不宁，只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起无。

　　她跟客栈伙计打听哪座寺庙灵验。

　　伙计问她想求什么。

　　“驱鬼辟邪。”

　　伙计说：“那去城西开元寺吧，是我们泉州最大的佛寺，香火旺盛，十分灵验。”

　　言悠悠雷厉风行，吃完早饭喊上小唐，准备去开元寺。

　　小唐说：“言姑娘，你要去拜佛？”看了她一眼，“就这么去？”

　　言悠悠一时没反应过来，“难道还要盛装打扮才能去？”

　　“呃，烧香拜佛，烧香拜佛，总要带点香烛或供佛的东西吧？”

　　言悠悠说：“香烛的话，寺庙门口一般不都有卖吗？到那儿再买就是了。”

　　裴元听的摇头，说她：“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就算临时拜佛，你好歹也要有点诚意。”

　　“哼！”言悠悠不理他，径直和石榴上了马车。

　　小唐照例驾车。

　　言悠悠听见外面说话声，掀开帘子，见裴元骑马跟在一旁，知道他也要去，不满说：“你又不信佛，去做什么？”

　　“早就听说开元寺有两座著名的石塔，至今上千年，屹立不倒，甚是巍峨壮丽，左右没事，正好去瞧瞧。”

　　“进庙不烧香，小心菩萨怪罪。”

　　“要怪罪也是怪罪你这个心不诚的。”

　　言悠悠被怼的接不上话，气得合上帘子，对石榴说：“怎么有人这么讨人嫌！”

　　石榴小声说：“姑娘，求神拜佛一定要烧香的哦。”

　　言悠悠不耐烦说：“知道知道，等下就买。”

　　石榴忙摆手说：“不能说买，要说请香。”她奶奶生前笃信神佛，每年四月初八佛诞日必去庙里进香，因此知道一点拜佛的规矩。

　　言悠悠顿时哑然。

　　开元寺不愧泉州第一佛寺，占地广阔，宏伟庄严，进出的人络绎不绝，老远就见烟雾缭绕，空气中到处是檀香燃烧的味道。寺门前有许多商贩摆摊卖香烛纸钱等物，言悠悠看着琳琅满目、长短不同、大小各异的香烛不知该怎么选，问石榴：“你奶奶拜佛一般用哪种香？”石榴指了指筷子长短的那种。言悠悠摇头，不甚满意，这么小一支，插在香炉里，菩萨都看不见。

　　摊主打量着她，笑眯眯忽悠：“心愿有大小，香亦有长短，姑娘若是想在菩萨面前许愿，不妨请这种高香，显得心诚。”一支一米多长，一捆十二支，六百八十文一捆，而普通长香才三十八文一捆。

　　言悠悠点头：“人家都说烧高香，烧高香，就买这种，烧起来显眼，菩萨也容易看见，说不定更灵验。”

　　寺内古榕参天，遍植松柏，大雄宝殿雕梁画柱，雄伟壮观。大殿前摆着一个齐胸高的石鼎，里面插满了长长短短各种各样的长香，但像言悠悠这样一米多长的高香却是没有，因此当她拖着一捆高香一路走来时，人人都不免多看她两眼，纷纷避开。

　　高香太长太粗，重心不稳，石鼎又高，光是点燃就费了好大的劲儿，三支高香插上去，言悠悠累出了一身的汗。裴元在远处看的直摇头，这哪是来烧香，是来丢人的吧？

　　两侧配殿另供奉有神佛，不过供桌前摆着的不是刚才那样的大石鼎，只是普通的紫金香炉，底浅口小，言悠悠的高香都插不稳，还差点把香炉打翻了。一旁守着的老师傅忙说：“这位施主，烧香重要的是心意，心意到了就好，这香还是插到那边的石鼎里去吧。”

　　言悠悠尴尬不已，往功德香里捐了点钱，把剩下的香送给那老师傅了。

　　石榴提醒她：“姑娘，你还没许愿呢。”

　　言悠悠出了一回丑，意兴阑珊，挥手说：“算了算了，没什么好许的，别再做噩梦就行。”好歹也算烧过香了。

　　两人去找裴元。开元寺有两座著名的石塔，号称孪生塔，外观几乎一模一样，全部用石材建造，一共五层，高达十数丈，东塔号“镇国”，西塔名“仁寿”，分列大雄宝殿东西，与大殿呈鼎足之势。言悠悠到东边石塔时，裴元正在欣赏门龛两旁的浮雕，上面雕有武士、天王、金刚、罗汉等神像，姿态、表情、服装、武器各不相同，个性鲜明，技艺精湛古朴。另外须弥座束腰部嵌有数十幅释迦成佛的故事，人物生动，刻画细致。

　　裴元见到她，问：“你香烧好了？没出什么事吧？”那么长一支香，拿都拿不动，还真怕她一不小心捅到人。

　　想起这事就郁闷，言悠悠不欲多提，指着远处，“我们去西塔看看。”

　　“许了什么愿？”

　　言悠悠不语。

　　石榴插嘴说：“姑娘嫌人多，又是跪又是拜的，就没许，说菩萨受了她的香火，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裴元服了她，“我要是菩萨，见了你这种敷衍了事专门捣乱的香客，还保佑你，不怪罪你就算好的。”

　　言悠悠回头看他，不满道：“人家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才不像你那么小肚鸡肠呢，我是诚心诚意来烧香拜佛的，只是第一次，没经验嘛，我还捐了二两银子呢。”

　　裴元听的无语，忽然出手拉住她。迎面一人走来，言悠悠光顾着说话，两人差点撞上，被裴元这么一拉，顿时站立不住，重心失衡，一头撞到他怀里。裴元只觉温香软玉撞满怀，鼻间全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清幽的香气，心跳忽快，喉结动了动，小声斥道：“这么大的人了，走路不知道看路的吗。”

　　言悠悠自顾自摸着额头站好，气道：“我在跟你说话啊，脑后面又没有长眼睛。”拉着石榴说：“我们走远些，省的动不动就挨训。”

　　裴元见她跑远了，不知怎么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紧追两步，跟在后面，“听说这里的素斋不错，尝尝？”

　　言悠悠说：“你怎么总是问我要不要吃东西？难道你觉得我是个吃货？我就算是吃货，也是个无肉不欢的吃货。”

　　石榴忙推她：“姑娘，在庙里不好说肉啊荤啊这些的。”

　　言悠悠讶道：“不能吃肉，说也不让说？”

　　“菩萨面前还是恭敬些的好。”

　　言悠悠只好说：“那好吧，我出去再说。”一出开元寺，她便嚷嚷着要吃盛远酒楼的炸酱贴沙鱼，还大方地说她请客。

　　裴元诧异道：“你还有钱？不是说都捐了吗？”眼睛看向石榴。石榴忙说：“姑娘，我没带钱袋，身上只有几十个铜板。”自从怀表一事后，大笔银子都是石榴收着，言悠悠身上只放些许零碎散银，以作日常之用，而石榴，向来是只带买菜的钱。

　　言悠悠恨的瞪了他一眼，都是他，都是他，连她的钱都要管，坐在车里生闷气。

　　裴元没说什么，到了路口，却示意小唐往盛远酒楼的方向去。小唐看了眼车里，了然一笑，改道而行。

　　言悠悠老远就看见盛远酒楼，心情不由大好，眉开眼笑跳下来，闻到酒楼传出来的饭菜香，对小唐、石榴说：“咱们专捡贵的点，裴石头的饭，不吃白不吃。”

　　裴元听见了，气得瞪她，“你叫我什么？”李青云这个大嘴巴，专门给人起绰号！

　　言悠悠悄悄吐舌，笑嘻嘻跑进酒楼里。

　　一行人从盛远酒楼回来，刚到客栈，宋离迎了出来，裴元知道有事，随他来到一边。宋离小声说：“刚才刘大人派人来，说裴卓大人要求开堂审理江南织染局绸缎被盗一案，那边正在到处搜集证据，让我们早做打算。”

　　裴元说：“怕他作甚，海商已经走了，银子也早就送进京里，事已至此，再怎么审也没用啊。”

　　“还是要有所准备，以防他们狗急跳墙栽赃嫁祸，刘大人那里，毕竟不好偏袒太过。”

　　裴元想了想说：“派人盯着那边，看他们跟什么人联系，有什么动作。”

　　宋离点头表示知道。

　　第二天言悠悠起来，大家见了纷纷问她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再做噩梦。

　　她无精打采说：“看来烧香拜佛是不管用的，大概是菩萨怪我心不诚。我听说有个关岳庙，香火旺盛，信徒众多，打算去拜拜。”

　　宋离说：“关岳庙是道场。”

　　“管它道教佛教，有用才是好宗教。”

　　裴元嗤道：“就你这急功近利的样儿，半点诚心都无，有用才怪。”

　　言悠悠指着自己眼下黑眼圈说：“你看看我，都成这样了，还在一边说风凉话，你摸摸自己，良心不会痛吗？”

　　问的大家不禁莞尔。

　　言悠悠摸出怀表看了眼，叫道：“快七点了，时间来不及了。”抓了两个包子，背上书袋去蒲家了。这里的人习惯早睡早起，她给蒲希密上课是每天辰时二刻始，午时二刻终，也就是七点半开始，十一点半结束，一天两个时辰。

　　这天课还没开始上，蒲希密见到她，忙凑过来说：“那个京城来的裴大人把你叫去问话，听说是因为金陵沈玉是人冒充的，是不是真的啊？”

　　言悠悠看了他一眼，“这关你什么事啊。”

　　他大喇喇说：“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他是假冒的，那风回雪呢，总不是假的吧？”

　　言悠悠觉得好笑，“你就只记得这个？真是色令智昏。”

　　蒲希密说：“我才不管那个金陵沈玉是不是冒充的呢，问题是那个裴大人听说我见过沈玉，想让我出堂指认他呢。”

　　言悠悠吓一跳，“什么，你要出堂指认他？”

　　“我爹没答应，说我年纪小，说的话当不得准。其实我也不大记得那个金陵沈玉长什么样儿，只记得风回雪姑娘，真真是诗里说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美得不可方物。”

　　“这些没用的你倒是学的挺快的，前儿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会背了吗？默一遍我看看。”
　　蒲希密当即闭嘴，唉声叹气默写去了。

　　言悠悠回去把这事跟裴元、宋离说了。裴元说：“蒲寿禄是个老狐狸，跟咱们又没生意来往，是不会出来指证的。”

　　宋离则忧心忡忡说：“就怕他们当真找到什么人指证，到时麻烦不小。”毕竟在泉州见过‘金陵沈玉’的人不在少数。

　　言悠悠出主意说：“他们见过沈玉，可没有见过裴元啊，你不可以稍加改变吗？”

　　裴元问：“怎么改变？”

　　“男扮女装，哈哈哈——”言悠悠出了个馊主意，话未说完，自己反倒笑个不停，“到时谁也认不出来，男的忽然变成了女的，哈哈哈。”

　　裴元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抓过她暴揍一顿，胆子越来越大，连他都敢取笑！

　　宋离听了却眼睛一亮，盯着裴元左看右看，笑道：“确实可以改变一下，从今儿起，裴公子不妨开始留胡子，至少能增加几分指认难度。”

　　言悠悠起哄道：“不留也不要紧，可以粘假胡子。”

　　裴元瞪了她一眼，看着宋离不怀好意说：“我留胡子没问题。宋先生跟着我进进出出，认识你的人也不少，你也得改变一下，不妨先把胡子剃掉。”

　　宋离一把美髯留了好些年，长约三寸，飘飘欲仙，日常护理十分精心，断了一根都心疼的不得了，闻言大惊失色。

　　言悠悠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拍手说：“那我就等着看二位一秒大变身。”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