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事官(新版)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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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群芳院和红袖楼乃是南曲巷最出名的两大青楼,红袖楼多以苏杭女子为主,吴侬软语,酥柔入骨;群芳院的姑娘却大都来自燕赵之地,环肥燕瘦,高挑颀长,另有一番动人滋味。裴元一进群芳院,便有女子迎上来,笑道:“公子眼生得紧,是第一回来咱们群芳院吗?想在大堂坐坐,还是楼上歇歇?”

      裴元瞟了一眼乱糟糟的大堂,提步上楼,“要个房间,要清净。”

      “好咧。我们这里什么姑娘都有,做事温柔小意,体贴周到,保管公子满意。”她领着裴元进了一个套间,“公子稍坐,姑娘很快就来。”

      不一会儿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领着一个小丫头进来。丫头洗杯沏茶,送上些许小食出去了。那女子二十来岁,已是欢场老手,依偎裴元坐着,娇声笑问:“公子贵姓啊?”裴元揉揉鼻子,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客气地问:“你身上到底涂了多少香粉?”

      那女子脸色一僵,忙笑说:“可能刚才打翻了香粉盒,还请公子原谅。公子若不适,我到对面坐着,咱俩说说话。”

      她一起身,带起一阵香风,裴元实在忍不住,忙将头转到一边,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那女子还要说几句俏皮话,裴元连连挥手赶那女子出去。那女子无法,只得走了。

      不一会儿,一个打扮素净的姑娘袅袅娜娜走来,大概听刚才那位香粉姑娘说了,坐的离裴元老远,执壶倒茶,未语先笑,“公子喝茶。”轻轻把茶杯推过去。

      那姑娘体型纤瘦,一副弱不胜衣之态,长得十分惹人怜惜。裴元见她脸色不好,说:“你是不是身子不适?”那姑娘以为客人疼惜自己,忙做出娇弱状说:“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妾身一时不慎偶感风寒,有劳公子问询。”

      裴元冷冷说:“你染上风寒,还出来接客?不怕把风寒传给客人吗?这里妈妈怎么做事的?”

      那姑娘忙说:“妾身只是着凉而已,已无大碍,公子莫担心,绝不会传染的。”

      裴元挥手,“叫这里妈妈来。”

      那姑娘弱弱哀求:“公子——”

      裴元不为所动,眼睛看着门口方向。

      那姑娘只好无奈退出。出去后遇到刚才那位香粉姑娘,香粉姑娘立即抚掌大笑,“你也被赶出来了?”那姑娘没好气说:“说我得了风寒,怕传染,真是千古未有之奇闻。”两人站在走廊上笑作一堆,觉得碰到一个奇葩客人。钱妈妈忽然走来,见状呵斥两人:“你们俩不去招呼客人,杵这儿干嘛?”

      风寒姑娘立即一脸委屈说:“来了个难缠的客人,把我俩都赶出来了,还说要见妈妈呢。”

      “那你们也不能光站在这儿说笑,还不下去招呼客人!”钱妈妈训斥完两人,这才往裴元房间走去,准备会会这个难缠的客人。

      钱妈妈看起来三十几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脸着淡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打扮得清爽得体。大概做妈妈久了,管理的姑娘多了,身上少了些许风尘味,倒显得精明干练,不怒自威,院里的姑娘很怕她,对她是又敬又畏。

      裴元盯着她,问:“你是钱妈妈?”

      钱妈妈带上门,先将裴元上下打量一番,方徐徐说:“可是姑娘们蠢笨,不合公子心意?”

      裴元不答,反倒念了两句诗:“芙蓉不及美人妆,云雨巫山枉断肠。”

      钱妈妈神情一凛,接着念道:“小怜玉体横陈夜,拭却千行更万行。”念完一笑,“原来是自己人,可是上回寄信来的裴公子?”

      裴元点头,“正是。我初至泉州,人生地不熟,有些事要麻烦钱妈妈。”

      钱妈妈忙说:“都是为主子办事,裴公子尽管吩咐。”

      “我要在泉州城内租个房子,房子要气派,还要安静,不引人注目。”

      钱妈妈表示知道了,说:“我这就叫人去安排,裴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个倒不急,晚两天也无妨。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陈阁老接连上折告老还乡,陛下已是准了,都传兵部杨尚书即将入阁。”

      裴元微微点头,他离京前就传陈阁老要致仕,看来这次是真的了。

      “端午节三殿下在家宴上亲自为陛下吹笛一曲,陛下大为赞赏,对左右笑称‘深肖朕躬’。”

      裴元听的精神一振,说:“京中形势大好,咱们做属下的也当尽忠职守,不负殿下厚望才是。”

      钱妈妈深以为然,问裴元可要留下来过夜。

      裴元摇头,说:“你安排一下,我要扮作金陵来的豪商巨贾,一鸣惊人。”

      言悠悠睡时裴元还没回来,醒来他已经走了,不知道整天在忙些什么。她无事可做,只好在附近闲逛。泉州可比英田镇繁华热闹多了,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言悠悠在英田镇嚼柳枝蘸青盐刷牙,泉州的铺子里却有猪毛做的木柄牙刷,还有配套用的牙粉,就是价格不菲。前世再寻常不过的日用品,搁在这里成了奢侈品,小小一柄最便宜的木柄牙刷,足足要一百五十文。言悠悠忍痛买了一柄,配上牙粉,一共花了二百三十文。

      英田镇的脂粉铺只有刨花水、头油、香粉、绢花、头绳等寥寥几样,胭脂又红又干,搽在脸上都匀不开,而泉州的脂粉铺大多了,上下两层,东西繁多,种类齐全,各种价位都有,除了传统的鹅蛋粉、眉黛、面脂、口脂,还有西洋来的玫瑰香露,装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瓶里,一小瓶就价值百金。言悠悠摸着兜里仅有的五两银子,只能望之兴叹。

      路过一家首饰铺子,言悠悠被里面各色新巧别致的簪钗吸引住了,正在珍珠银簪和水滴绿玉耳坠之间纠结,以她的财力,二者只能选其一。忽听得一阵吵嚷,回头却见昨晚见过的那个棕发蓝眼的外国女子一手拿着一支珍珠流苏点翠金凤钗,一手捏着一块金子。店里的伙计连连摆手,说他们这儿不收金子。她以为钱不够,又从荷包里拿了一块金子。这番动静惊动了掌柜,把金子还给她,拿出一块银子比划,意思让她先去换银子再来。

      无奈那女子听不懂,她似乎很喜欢那支凤钗,紧紧攥着不放,用生涩的汉语问:“几……欠……”卷着舌头说不明白,急的又用本国话问了一遍。这次言悠悠听懂了,问那伙计多少钱,伙计说十五两。言悠悠便指着钗子用阿拉伯语告诉她十五两。她又惊又喜,指着言悠悠说:“啊,你会说我们大食话!”

      言悠悠发现她用词发音有点怪,应该是古今阿语的区别,不过大部分能听懂,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她:“金子不行,得用银子。”大周朝通行货币是铜钱和银子,金子一般不直接做交易用。

      言悠悠一路打听着,带她到附近的金银铺换了银子,顺利买到凤钗。因帮着做成生意,掌柜最后以二两银子将那根珍珠银簪低价卖给她,言悠悠十分高兴,立刻戴在头上。

      那女子漂洋过海来到中国,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居然碰到一个会说自己母语的人,比买到喜欢的首饰还高兴,拉着言悠悠的手不放,告诉她自己叫姬玛,又说要学她一样把钗子美美地戴在头上。她对中国女子精美的穿着打扮羡慕已久,可惜怎么都学不会挽那些复杂好看的发髻。

      言悠悠见她穿着一件大红石青提花外衫,配一件石榴红百褶裙,却披头散发,戴着一个镶满宝石的头箍,打扮的不中不西不伦不类,暗暗摇头。

      两人一起回到客栈,姬玛住的是明湖客栈最豪华的天字号套房,宽敞华丽,除了卧房,还有待客的客房,另有一个专门盛放衣帽、梳妆打扮的小房间。

      言悠悠在英田镇无所事事,跟着王朝云学了几个常用发髻,替她挽了个简单的高椎髻,插上凤钗觉得少了点什么,把自己那根珍珠簪子借她戴在另一边,这么一打扮,顿时有了几分中国女子的模样,很是妩媚艳丽。

      姬玛对着镜中的自己左顾右盼,十分满意,指着珍珠簪子说很好看,她很喜欢,问能不能用宝石头箍跟她换。言悠悠见那花型头箍上面密密麻麻镶满了米粒大的钻石,侧面还嵌了颗黄豆大的红宝石,不论其他,光那颗红宝石便值不少银子,不敢相信地问:“你确定?”姬玛用力点头,将宝石头箍塞在她手里,说这样的东西她还有很多,又谢谢她今天帮忙。言悠悠推辞一番见她执意要换只好收下。

      言悠悠几乎一整天在姬玛这里度过。姬玛待她十分热情,果子点心不停地上,饭也让伙计送到房里吃。从姬玛这里得知,昨晚伙计口中那个大食商人名叫苏莱曼,已经是第二次来中国,姬玛是他不知第几个小妾,十分喜爱她,特地将她带在身边排遣海上寂寞。姬玛抱怨说:“苏莱曼成天忙着谈生意见客人,都没时间陪我。我又不会说中国话,也不认识谁,最远只到这条街上逛过,都快闷死了,现在好了,有你作伴,我就可以出去玩啦。”

      待苏莱曼回来,姬玛将言悠悠介绍给他,说是自己今天新认识的朋友,会说大食话。苏莱曼仍是中国人打扮,坐在那里打量了言悠悠一番,用标准阿语问了她一些话。言悠悠用阿语流利回答。苏莱曼又问她怎么会说大食国的话。言悠悠早想好了说辞,说是跟着家里人学的,说的不大好,还请多多见谅。后来她才知道,大食话也有方言和官话之分,昨晚姬玛和苏莱曼用的就是家乡俚语。

      苏莱曼微微一笑,改用中国话说:“你说的已经很好了,以后就请多陪陪姬玛吧。”他中国话说的十分流利,甚至会写中国字。

      言悠悠和姬玛又约好明天一早见面,这才脱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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