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魂沉珠

作者:琢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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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儿无福12


      三人买完东西就赶紧往小文家的方向走。正走到小文家的楼底下,齐御突然看向楼道的方向,右手快速掐诀往眼前一抹,楼道的方向怨气冲天。

      “不好!”

      齐御立刻大步跨上前,也不等电梯了直接就往楼道里冲。

      小文家在五楼,刚一上到五楼就可以感觉到小文家里怨气环绕,甚至,齐御能闻到新鲜的血液味道。他赶忙一个箭步冲到小文家里,一进门就看到张浩捂着肚子半躺在地上,屋子里还有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高大男人。

      齐御赶忙右手虚抓,握住惊神锏直劈向那个男人。

      面具男身形极快,飞速闪过齐御的攻击后立刻抓着旁边的小文破窗而出。

      齐御没有追上去,他脸色肃然地蹲下来查看张浩的伤势。

      张浩的神智还有一丝清明,但他的嘴唇也因为失血过多而白的吓人。

      齐御指尖凝出一缕灵力,探入张浩体内。刚一探入,他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张浩体内的气息紊乱甚至有些沸动不安。他探入的灵力刚一进入张浩经脉就被搅得粉碎。

      齐御只好拿出皮箱里带着的伤药先涂在张浩的伤口处,希望能帮他先止住血。

      “张浩。”黄小玉在门口惊呼一声,赶忙跑到张浩身边帮忙扶住他。

      她们的脚程不如齐御快,刚刚赶到这里就看到了张浩捂住肚子这么人事不知地躺倒在地上。

      齐御让黄小玉和沐旬两人帮忙照顾张浩,自己拿出电话通知游方道的人过来救援。

      ***

      “张浩会没事吧。”看到齐御出来,黄小玉忧心忡忡地问。

      齐御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他被伤到腹部,驳杂的灵力入侵,混杂狂暴的怨气,差点伤到经脉,好在这边有一位长老是张浩父亲的老友,他出手才稳住张浩的经脉。现在好好修养应该不会留到大碍。”

      说完这一段齐御抬起头来直视着沐旬,他的目光深邃复杂,让人难以辨别其中意味。

      他似乎有话想说,但这一天的连轴转已经让他实在心力交瘁,他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我先去睡一会,你们自便吧。”

      沐旬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他进了房间。

      “小玉,这一天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看着黄小玉乖乖地应了一声转身回到房间里去了,沐旬走到玄关处关了客厅里的灯,她扶着椅背轻轻地坐下,在黑暗里合上了眼睛。

      一片漆黑的客厅里,只有沐旬手上的碧沉珠在微微发着亮。沐旬闭着眼睛坐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接着她睁开眼睛,摸黑到玄关穿鞋然后轻轻地开了门出去了。

      大门被静悄悄地关上的时候,齐御的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了,齐御站在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大门。

      ***

      “怎么样,有缀上那边的人吗?”沐旬刚一进门就直接发问。

      坐在床头的君隍夏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嗯。我在那个人身上放了点小东西,可以追踪到他的位置。他现在还在吴市。”

      “那就好。”沐旬听到这话,终于放下了心来。

      “脸色怎么这么差?”君隍夏看到她脸上表情怔忪,不像是谋划的大事顺利完成的高兴状态。

      沐旬没说话。

      “是你那个前男友起疑了吧?”君隍夏从床头直起身来,“何必呢,我如果是你,就离得他远远的。你看秋泽或者是婆婆,哪一个有好下场。”

      沐旬叹了一口气,“他没说。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怀疑了。我太了解他,他如果对一个人心生怀疑就会下意识地冷淡,竖起防卫。他对我现在的态度——”

      沉默片刻,沐旬接着往下说,“他对我现在的态度,就是这样。冷淡又警惕。”

      君隍夏伸出手去握住沐旬紧紧交握着的双手,“其实我们的计划也不是非要你亲自待在他身边的,我们有的是其他的方法可以借助游方道的耳目,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完成我们计划。你何必如此自苦,我看你这些日子实在过得太累了。”

      沐旬摇摇头,“君家不可能永远只躲在暗中,明面上总要有人。关键的时候能说上一两句话也许就能少流不少血。”

      “借口。”君隍夏拿回手,嗤之以鼻。

      “都是借口,你就是想趁着现在,你还有有这个心力,有这个时间,可以和你心爱的前男友多见两面罢了。”

      沐旬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你要跟老祖说吗?”

      “我倒是想说——”君隍夏拖长了声音去看沐旬的反应,看她还是那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样子又不禁意兴阑珊地坐回去,“只怕龟灵山上,老祖也不敢轻易驳斥你吧。大权在握,谁敢说你的一句不是?”

      “大权在握?”沐旬嘲讽而又短促地笑了一下,“小夏,你真的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今时不同往日了,难道你还真的想在龟灵山上做什么祖宗,做什么族长不成?”

      “够了。”君隍夏不耐烦地甩过头,“我知道你们都是出来念过书的人,我也知道你们打心眼里都瞧不上我们这些在山里呆了一辈子的愚昧的守旧的女人,你不用再特意放什么说话给我听!”

      “小夏,你这话是说谁?”沐旬见隍夏不悦之色已经根本懒得掩饰了,连忙关切地扳过她的肩膀问,“是不是和他又吵架了。”

      隍夏没说话,脸上的不悦和怒气也渐渐消失,只剩下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她没有任何情绪地开口,“没有,你多想了。”

      ***

      吴市原本的古玩街位于方舟路和信义路的交界位置,不算是多么好的地段,上个世纪的时候只有几个小摊位在这里,摆着卖卖一些古玩藏品。

      说是古玩,其实有的时候也不过是爷爷辈传下来的手稿玩器之类的东西,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捎带脚卖些生活杂货。

      后来的几十年里,吴市这里成了东西方向贯穿全国的铁路通衢。许许多多各地来的客商都聚集到了这里做生意。这条古玩街就逐渐成了气候,先是古玩街的长度开始绵延贯通了整条灵通巷,后来以灵通巷为中心,吴市的古玩生意又渐渐地开始辐射到了整个区。

      甚至,这条灵通巷也被大家口耳相传叫成了“古玩里”。

      古玩里的开张时间一般是在中午到夜里九点多钟。如果是吴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定会听家里的老人这么说过,古玩里晚上不太平,晚上不要随意到那里闲逛。甚至连一些闲汉地痞之类也会特意避开这个地方。

      晚上的古玩里,这个晚上一般是从夜里的十点开始算到早上的六点钟。这个时候的古玩里啊,可以说是鸦雀不闻的寂静。

      有人说这个地方邪门,旁边就是一座已经残败不堪的宫城——吴皇宫。

      据说吴皇宫在最暴虐混乱的年代里,曾经从里面拖出来不少宫女太监,就地埋在了这片地方。大家都知道吴皇宫的最后一任主人是被活活困死在这座宫城里面的,据说他的尸体最后就是被随意地拖出宫城埋在了古玩里。

      老人们说古玩里的阴气重,所以晚上这里常常会有些动静。

      关于这些动静的说法各异,有说古玩里晚上会有整齐的军队列队走过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说那是阴兵过境。有人说有时晚上下雾,浓浓的雾气里依稀可以看见古玩里的方向却是灯火通明。

      这些讳莫如深的说法有的是假,有的却是真实的。

      古玩里这个地方的确有着许多的传奇色彩,而这里所有的传奇故事的开端都是因为,这里是一片养尸地。

      为什么古代的吴皇宫会把那些处死的宫女太监的尸体恰恰就埋在这片养尸地里面呢。我们这些后人不得而知。也许有人知道,张浩就一直相信起码游方道里有人知道只鳞片爪的真相,不然为什么偏偏游方道在毗陵分坛的办事处要设在吴市的古玩里呢。

      但他每每想从自己家老爸的嘴里挖出事实的真相来,却一直没有成功。老头的嘴是真硬,放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那绝对是大刑加身面色不动的真猛士。

      反正自从张浩记事以来,古玩里就一直在游方道的掌控之中。也许,只是说也许啊,毕竟这个只是张浩自己的猜测,古玩里的繁荣也少不了游方道在背后的层层推动。

      起码就他自己知道的,古玩里每天夜里的怪事就是因为每到出“毛月亮”的时候,夜里的古玩里就会形成所谓的“鬼市”。

      有不少的地下交易场所也会被一些人叫做鬼市,其实这个就是从真正的“鬼市”而来。渐渐地才被人们传开。

      有一些古时候所谓走江湖的,近代的叫做倒爷,现在……好像没什么约定俗成的典了,我们就叫他们是二道贩子吧。

      他们中间的有些人不知怎么的,就机缘巧合的接触到了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也许是遇到过高人,随口得了一两句指点。也许遇到的也是一个二道贩子,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这种真正的“鬼市”。

      二道贩子们,说到底还是些普通人。他们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更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们就拿着一点现钱来到了这个“鬼市”。

      你还别说,这个“鬼市”虽然大多数交易都是以物易物,而且涉及神鬼之物。但还是有些东西,你拿着钱就可以买到的,只不过这些东西在行内人眼里,都是些不入流的俗物。

      但就是这些俗物,你没有一定的机缘,你进不来这“鬼市”,你也是垫着脚尖都够不着的。

      于是凭着一定的机缘一定的运气。我们说运气也很重要,毕竟无论是来鬼市的卖家还是买家都有很大的可能是买不着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更何况是那种碰运气的二道贩子呢。于是凭着一定的运气,这些二道贩子会买下一些“货品”。

      别看这些“货品”在行内人眼里是一些俗物,到了外头,那可就是真正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了。

      这些二道贩子在真正的“鬼市”里是低声下气被人睥睨被人不屑一顾还要上赶着的小人物,到了外头,有些大老板也要巴着他们买他们的东西。

      当然了,这些大老板们往往是一些土财主或者是我们说的暴发户,因为那些在本地根深蒂固的地头蛇们,往往都和这些道门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不屑搭理这些二道贩子们的。

      也许是因为这些二道贩子在真正的鬼市里往往是被人看不起的一堆人,所以他们到了外头,前呼后拥招摇过市的时候,才要把自己的主场也起名叫做鬼市吧。

      不管怎么样,我们大家一般听到的鬼市往往是这些二道贩子们临时搭起来买卖东西的场子。但就是这样的场子,你不是江湖上的人,或者说你没有几分门道也是进不去的。更可况是真正的“鬼市”呢?

      这么多年以来,游方道一直把古玩里的“鬼市”经营的很好。每次的鬼市里,多的当然是各种玄门中人了,名门大派的弟子往往比较潇洒,直接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了,周身也没有什么掩饰。有些功法宝器来路不那么正的人往往就要做一番修饰,正好鬼市的入口就有这么一家开面具店的老头。

      第一次来鬼市的人往往就先来这家店里买上那么一个面具戴着。这家的面具卖的可不便宜,三本一张可以买到最普通的铜面具。

      这种铜面具就是真正的铜面具,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老头做的就是这一门独家的生意,你还爱买不买。你问三本是什么意思?不上趟了吧,一本就是一千块钱的意思。

      但老头真正卖的宝贝还不是这种最普通的铜面具,是放在柜台下面卖的一些叫鎏铜的面具。这个鎏啊还不是本来意义上的那个鎏的意思,这个鎏是这老头的一门独有的手艺。

      带上这个面具,不仅可以帮你遮住你的样子,甚至可以遮掩住你周身的灵力和气息。在这样一个鬼市当中,能有这样一个东西可太重要了。不仅可以掩饰你的出身和真实身份,还可以防止有心之人的追踪,甚至是劫杀。

      所以这样一个好东西,可不是什么几本能买到的。老头是个吝啬的人,店里的这种鎏铜面具他只接受以物易物的方式。

      传说中他的店里还有更厉害的面具。有的说那种面具可以帮人隐去身形,有的说那种面具可以带来气运,等等说法不一。总之也没有人真正见过。

      ***

      午夜十二点,鬼市开张。

      天上挂着一轮毛月亮。天光暗,灯火明,鬼市掌锣,开张喽!

      一个缁衣的老太太,驼着背,盘着一个整齐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木钗。老太太缓缓地走到空无一人的古玩里,两只手背在身后,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着。

      而诡异的是,在那轮毛月亮的映照下,老太太身后的影子却是一个身形矫健挺拔的青年女子的形态。

      老太太走到古玩里唯一一家还开着门面的小铺子门口——就是前文里我们说到的那个卖面具的老头的铺面。

      老太太对着柜台后面端坐着眼睛似睁非睁的老头点了点头,伸手拿下老头挂在铺面旁边的一个铜锣。

      右手拿着铜锣,左手拿着一个红绳缠着的棒槌,老太太又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古玩里两侧店面中间,那条狭长的青石板铺成的街上。

      “铛铛铛——”三声锣响。

      说来也奇怪,这三声锣响之后,这个看上去空空荡荡的古玩里突然多了些嘈杂的声音,悉悉索索,似有还无。

      慢慢地,老太太的身后的空间变得虚幻起来,看上去原本真是的古玩里的铺面好像是映在画中的那样。

      再接着,这幅画或者说是这层纱好像是被人挑了起来。

      再擦擦眼睛细看,这分明是一条人影交错的极热闹的街。

      齐御就是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来到古玩里的。

      他没有带面具,也没有进铺面去老头那里买一个面具。

      “看见没有,最近吴市这里多了很多这样的愣头青,就这么揣着钱进去了。”

      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正对着自己旁边一个纤纤弱弱的少女显示自己的江湖阅历。

      少女不住地点头,崇拜地看着那个男人,“小天哥懂得真多。”

      面具店里,原本靠着柜台打盹的老头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齐御的方向。

      齐御在店门口,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遥遥地冲着老头作了个揖。

      老头也慢吞吞地站起来还了个礼。

      一旁的那个小天哥眼神闪了闪。他可以说是从小在这个古玩里长大的野孩子。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人丢在了古玩里的街上。

      按常理来说,一个婴儿被丢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是决计活不下去的,但他偏偏命大,虽然一路跌跌撞撞,还就这么活了下来。还误打误撞地做起了这鬼市的生意。

      “叫什么小天哥,叫天哥。”李小天一边和那女孩调笑,一边分出一丝心神去看路过的齐御。

      他从小在这古玩里摸爬滚打着长大自然知道这面具店的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那么能让这老头都作揖行礼的人物,还是这么个形容年轻的人,会是什么身份呢。

      李小天装模作样地端详着手中的面具,一边眼角余光留意着齐御。

      “天哥。”那女孩甜腻腻地喊他,“我们去鬼市吧,我等不及要去见识见识了。”

      “好好好。”李小天一脸色授魂予的样子,“等天哥结账啊。”

      女孩款款地走出店门,袅袅娜娜地站在店门口等着李小天。

      李小天心不在焉地挑了一个面具,从贴身的包袱里拿出三沓用纸条包好的钱。

      那老头还是那副耷拉着眼皮的样子。李小天却不敢有任何怠慢,更不敢作出刚才那副油头粉面的轻佻样子,而是毕恭毕敬地双手托着钱递给老头。

      老头掀起了眼皮,扫了他一眼,吐出一句口音极重含含混混的话来,“色字头上一把刀,狗崽子,小心。”

      李小天却顿时脸色一变,他愣了片刻,没说一个字只是满脸郑重地朝老头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老头子耷拉着眼皮,看着李小天转身后又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子,嘴里含糊地吐出三个字,“狗崽子。”脸上却藏着一丝隐秘的笑容。

      “靓妹,请吧。”李小天走到女孩身边,自以为潇洒地绕了绕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女孩咯咯咯地笑了,身姿妖娆地走进鬼市。

      “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么~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

      李小天嘴里哼着歌,步履轻佻地走在女孩身边,“小姐,咱们在这种良辰美景里相识也算是有缘,不知小生是否有幸得知小姐芳名?”

      李小天嘴里满是荒腔走板的戏腔,甩了下袖子装作戏曲里的小生模样和旁边的美女调笑。

      “天哥,你太坏了。”女孩又捂着嘴笑了,“我叫小梅啊,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李小天笑着直起身子来,仿佛得到美女青睐极为高兴,脸上乐开了花,嘴里又哼唱起来。

      “one night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one night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那我能叫你小梅吗?”

      “当然啊。干嘛?天哥觉得我是拒人千里的人吗?”小梅嘟起嘴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李小天马上又是一番赔罪,两人一时窃窃私语,一时又嬉笑怒骂,活脱脱一对暧昧期的小男女。

      谁也没想李小天刚刚弯下腰去是在偷偷打量,他分明看到小梅的两个脚踝处板板正正的,常出来行走的老江湖都知道,那分明是脚踝处藏着利刃。

      “人说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
      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one night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把酒高歌的男儿是北方的狼族……”

      李小天不动声色地唱着女声的戏腔,带着小梅四处去看那些大开门的货色。

      但奇怪的是不管李小天怎么领着她走,总能撞见齐御。李小天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这个蹊跷的情况,他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兴高采烈,眉飞色舞。

      “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站在城门外~穿着腐锈的铁衣呼唤城门开~眼中含着泪~我已等待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良人不回来……”

      “天哥,他们都在看我们……”小梅羞羞怯怯地拉了拉李小天的袖子。

      “没事,看就看呗。”李小天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凑到小梅跟前邀功卖好地说,“小梅是不是害羞啊。”

      小梅捂住嘴再次咯咯咯笑起来,但她垂下的眼睫却几乎要遮盖不住她满眼的不耐烦了。这个二流子,迟早给他放干了血。小梅掐了掐手心,强忍住怒气,还装作一副羞怯少女的模样。

      “one night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one night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地安门……”

      李小天一边越唱越高声,一边还不停挥舞着双臂作出指挥的形态来。

      不得不说,他这番装傻卖乖的行为真的引起了不少人侧目,这其中就包括齐御。齐御扫了扫他们两人,不动声色地快走几步,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小梅他们两人走在济济人群中。

      “天哥~”小梅突然惊呼一声捂住嘴,“你看那是什么!”

      李小天定睛一看,鬼市的一个小角落里正躺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看那厚度起码有个十本的样子。

      李小天顿时眼冒精光,搓着手缩着头,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等天哥去看看,这是个什么。”

      李小天走过去拿起那个信封一打开,才发现是一叠冥币。

      再一回头,不仅不见了小梅。整个鬼市的人和摊子都是影影绰绰的样子。

      而正在他身后,一个阴恻恻的穿着黑色丧服的老头正死死地盯着他。

      李小天这时的表情反而无比的冷静淡然,没有一丝惊慌,仿佛早就预料到现在的情况一样。

      他从袖口的夹层里拿出一张朱砂黄符,一个大跨步就迎着那眼泛绿光的老头而去。

      那老头伸出两只如鸡爪般倒钩的双手,狠狠地刮擦过李小天的两侧肩膀。李小天痛得一个激灵,但他死死咬紧了牙关,硬是把那张朱砂黄符贴到了老头的头上。

      老头被定住了。

      李小天仍然是表情肃然,他左手从袖子中滑出一柄小钢刀捏着,右手捻着一张黄符,谨慎地往边上探路。

      不一会儿,李小天脸色阴沉地回来了。

      “妈的。”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毒妇,搞了一只凶鬼来还不够,还布下了阵法。不就是给你添了一点乱子吗?”

      那老头虽然被贴住了不能动弹,但两只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李小天。李小天不露下风地反瞪回去。

      此时他一个人被困在这个地方,虽然抬起眼睛就可以看见外面人来人往却没有办法出去。还和一个阴气森森的凶鬼困在一起。如果是常人一定吓个半死了。

      可惜了,八婆,你这样的手段碰上了道爷我。李小天非但不害怕,还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早已料到事有蹊跷感到分外自得。

      他见到那个小梅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这个女人不简单,早就心生提防。当然了,也要多谢卖面具的的老头子。但那个老头子的提醒也不过是让李小天把警戒从三级提到八级而已。

      想坑你小爷我,下辈子吧。李小天得意洋洋地嘴里又哼起歌来——

      “one night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one night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地安门……”

      这古玩里就像是吴市的地安门,游魂野鬼那是日日徘徊。小爷我,见多了。

      李小天对着那个死老头露出了一个极其嚣张的笑容。看啥!谁怕谁!李小天得意洋洋地盘腿坐下,嘴里念起心经来。

      可不一会儿他就感觉不对劲了——起风了。

      李小天迅速睁开眼睛,重新站起来警戒着。阵法里无日无月无时无空,怎么会有风呢?

      除非——李小天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老头。老头额头上贴着的黄符不断地晃动着,仿佛有一股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在不断壮大着他。

      李小天能感觉到老头的气势在不断地攀升。

      突然,老头额头上的黄符无声无息地掉落在地上。

      ***

      齐御第二次听到那个男人荒腔走板的哼唱声,“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地安门……”

      但他注意到的不是那个行为出格脸上带着欠揍笑容的男人,而是那个男人旁边羞羞怯怯的女孩。

      他和那两个人遇到两次了,但他一直都好像把那个女孩忽略过去了。那个女孩身上的气息很奇怪,初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灵力在身,但人的步伐是骗不了人的,那女孩的走姿一看就是常年走桩练出来的。

      鬼,妖,精,怪,齐御手上沾过不少血,他不怕有人报复。他只是奇怪,怎么会有人想要选在游方道的地盘上动手。

      ***

      “嗬嗬嗬嗬……”李小天喉咙里发出本能的呼救,但他现在已经几乎不能呼吸了。

      那只凶鬼眼中凶光更甚。想必杀了我之后就能成真正的厉鬼了吧。

      李小天的两只手都被扭曲成了一个骇人的弧度,两只腿也无力地垂下来,一根骨头就那么支楞着。

      他经过了剧烈的挣扎,浑身已经伤痕累累,手和脚都被几乎拧断了。

      原来我是这么死的。

      他被那个凶鬼掐着脖子生生地拎着提了起来,李小天用完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再也没劲搏斗了。他索性合上了眼睛。

      那个老头子提醒的没错啊。可惜,人还是争不过命。

      突然他感觉紧紧掐在他脖子上力道一轻,他整个人被一下子摔到了地面上。

      喉咙如同火烧一般地疼痛,李小天捂着喉咙剧烈地咳着。

      “别咳了,当心伤到喉咙。”

      一个身影站在他面前。李小天抬起头来一看,是齐御。

      “那个女人……”李小天艰难地指手画脚跟齐御比划着。

      “你说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她被我打伤溜走了。”齐御蹲下来,“还要多谢你的提醒。”

      李小天摆了摆手,“我是为了自己脱身,和你没关系。”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受了我的牵连。”

      李小天一笑,这个笑和他平时故作谄媚或者张扬的笑容不同,带着点看透世事的洒脱,“既然你这么说了,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啊。受了别人的恩惠总不能就空口说句谢谢吧。”

      齐御笑了笑,不知为什么,他有几分喜欢这个油滑又明白的男孩。他往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两张三角黄符递给李小天。

      李小天接过来也不避讳就这么直接拆开看了,“哟,封禁符啊,兄弟,仗义。”

      齐御回了他一个短暂的笑容,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

      出手打伤了那个行踪诡秘的女孩,又救下了一个混在这里的少年。齐御继续双手插在口袋里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着。

      一路上有不少或露骨或隐晦的打量目光,齐御看这些如同沾衣浮尘,根本不予理会。

      他施施然走着,如果有人去丈量他行走留下的脚步就会发现他走的路线横平竖直,没有一点歪歪扭扭。简直板正到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

      修习道术不能说是童子功,毕竟如果年岁太小就练习坐定观想之术,容易损伤神魂。但一般的玄门世家子弟往往到了十一二岁就会在家族中长辈的护持下入定了。

      比如张浩,他就是在十一岁那年观想存思,踏入道门的。

      齐御比他们这些人足足晚了十年才开始修行,却能在短短两年闯出偌大的名头,确乎是因为他吃了比别人多了十倍的苦头。

      为了练习不靠眼睛的灵视,他曾经就直接蒙着眼睛在陌生山路上行进。泥泞山路,更深露重,他摔了多少个跟头。荒坟土包,山精野怪,他身上有多少撕裂的伤痕。

      这是硬生生逼着自己,要么适应,修成灵视,要么受伤流血甚至死亡。这么样他才能在短短一周内练出别人正常修炼半年的技法。

      齐御走到鬼市最里面的一间门面前,这间门面在一条死胡同的最里间。铺子前面挂着一面黄条黑底的幡。

      齐御站在店前面,足足站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夜色似乎把他也融入了进去。

      终于,他抬起脚走进了这家店。

      屈指敲了敲柜台,他拿出一张薄薄的纸,“帮我查查这个人的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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