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魂沉珠

　　“之前，我曾经在冯道口中拷问出谒金门正在四处追查吴市的炼鬼。这个黄荣，我看就是当年从谒金门四散逃走的炼鬼之一。”沐旬屈指在桌上敲着。

　　“就因为他觊觎《妖鬼》吗？”

　　“原因之一。”沐旬停下手指，转头看着黑袍女子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妖鬼》只对谒金门和炼鬼有用，其他道门中人拿了也无法入门。而谒金门当年是从龟灵山带走了完整的《妖鬼》功法的。所以，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手中拿着部分功法迫切想要补全功法的炼鬼。”

　　“第二，他杀害婆婆的凶器和前些日子虐杀多名女子的凶器一样，而从那些案子来看，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前兆。炼鬼有两个显著的特征，阴气穿体而出导致的面目全非和暴躁易怒无法自控。”

　　女子信服地点头，“那我该怎么做？”

　　沐旬没说话，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炼鬼和我们没有直接冲突，我们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这个黄荣，可能就是谒金门藏身的巨大幕布后面的一小个线头。牢牢握住这个线头，我们也许真的有了翻盘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立刻去追踪黄荣的下落。你也是修炼《妖鬼》的，应该很清楚他功法的特点。顺着这个线索去找，我也会在游方道这边配合他们继续查下去。”

　　“找到黄荣之后呢，我们要把消息散布出去吗？”

　　“不用。那样就太刻意了。”沐旬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继续说，“散布黄荣在吴市的消息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毕竟，我现在身在游方道，许多事情都方便很多。”

　　“如果你找到黄荣的话，先不要动手，传消息给我，最好能把黄荣交到游方道的手上。”

　　女子不解，“把黄荣握在我们自己手上不是更好？”

　　沐旬脸色冷凝，“现在还不到我们和那些人正面冲突的时候，让游方道先给我们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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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小姐。您说您有黄荣的消息，是什么意思？”张浩目光炯炯地看着对面的君隍夏，执着地发问。

　　“什么意思？”君隍夏欺身上前，丹蔻十指搭在张浩的椅背上，露出了一点不明的笑意，“你这是在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我去李家的第二天，你不就跟着去拜访了李婆婆吗？”

　　张浩有些结舌，但马上他就调节了过来，“不错。君小姐突然从龟灵山来到吴市，又带走了秋泽这样一个危险的杀人犯。我承认，我对君小姐是有一些敌意，所以对君小姐的行踪也就格外在意。”

　　“哈！”君隍夏短促地一笑，嘴边扬起似嘲非嘲的笑容，“真不愧是名门世家出身，居然能把跟踪监视说的这么——委婉。”

　　她拉长了“委婉”两个字，笑意盈盈地盯着张浩。

　　张浩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这件事的确是张某做的有些不地道，我在这里向君小姐道歉。不过我还是想请问君小姐，您说的手上有黄荣下落的消息到底是——”

　　“我和张公子不同，我君隍夏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李婆婆是我们君家的人，她突然出事，我既然在吴市，自然要调查清楚其中的缘由。”

　　君隍夏风姿卓然地站起身来，微喇的裙摆随着她慵懒的动作左右晃动着，“这个黄荣，想必你们也知道，虐杀小童修炼邪术。而他修炼的邪术，我正好认的出来，出自我们君家的世仇之门。”

　　她说到“世仇”两个字，语气森然。张浩下意识地一凛，攥紧了手中的笔。

　　君隍夏看到张浩的动作，笑意更甚，“吓到张公子了？不好意思，隍夏是山野中人，粗俗惯了。”

　　“总之，我对黄荣这个门派的人知之甚深。自有追踪他的方式。至于我的这个消息可不可信，那就要张公子自行取舍了。”

　　君隍夏说完这番话，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你……”张浩留人的话还含在嘴里呢，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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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早毗陵分坛那边派出去的人，重伤了两个，还是让黄荣跑了。”

　　张浩收到手下人给他传来的消息，面无表情地复述给众人听。

　　那些受伤的人说到底也是游方道的同侪，他说不出一句活该的幸灾乐祸。可明明是他从君家这边得到的消息，这个擒获黄荣的机会却被上面空降别人拿走，他也实在有些气不顺。

　　最后，他也只能自言自语，“游方道现在的派系斗争真是巨坑，大好的机会，就这么让黄荣跑了。”

　　齐御看了他一眼，“游方道现在家大业大，这种事情难免的。”

　　“你就气这么顺？”

　　“这就气成这样？”齐御把反问丢回给他，“那你不如想想，在逃亡中的黄荣怎么还有这个准备来迎战我们的人呢？就像是一早知道今天这个时候有人要抓捕他，陷阱，后路，都准备得这么充分。”

　　张浩悚然，“你是说，游方道有人给黄荣通风报信？”

　　“不无可能。”齐御脸色平静，“你再想想君隍夏来通知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她说黄荣那边的人是君家的世仇。黄荣那边的人……”

　　张浩这次明白了齐御的暗示，“黄荣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别人。”

　　他起身焦躁地走来走去，“要不要我再去找君隍夏问清楚？”

　　齐御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以为君隍夏就是什么好人？哪怕我们去追捕黄荣的消息走漏了，哪怕黄荣早有准备，可派出去的那些人实力就摆在那里。能从他们手里全身而退的黄荣，他的实力可见一斑。君隍夏有了他的藏身线索却来告诉你，不就是为了借我们的刀除掉黄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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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黄荣的藏身线索会被宣扬出去？”君隍夏靠在床头，冲着阴影里站着的身影问道。

　　“就连我们，久不出世在游方道都还有一二布置。那边在游方道怎么可能没有线人？”那人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现出了容貌。

　　沐旬。

　　沐旬揭下宽大的帽檐，拖了一张椅子出来坐下，“这次黄荣的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他们也的确像是闻着腥味的鱼咬了钩。”

　　“可他们行踪诡秘，我们还是没能抓住什么线索。”

　　“盯住黄荣。”沐旬嘴边噙着一抹微笑，“让他们在前头厮杀，我们就做那最后的黄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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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帮人有没有提供什么黄荣的情报？”齐御接着问张浩。

　　“这也正是我想跟你说的。他们说黄荣本来都已经被包围住了，但是突然拿出一颗赤红色的珠子来，一时间怨气冲天，他靠着这颗珠子才能够突围出去还重伤了我们的人。”

　　“赤红色的珠子？怨气冲天？”齐御重复了一遍张浩的描述，抬起头来和他对视了一眼。

　　两人异口同声，“赤土珠。”

　　齐御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赤土珠，谒金门。君隍夏又说黄荣是君家的世仇。君家，谒金门？这些天来吴市始终不太平，也许就是这几拨人马都汇集这里的缘故。他们都来吴市要做什么呢？”

　　他自言自语地分析，突然他磕巴了一下。他这才想到，在这个时间点上突然来到吴市的，还有沐旬。而她，也真的这么巧合地和每件案子都有了联系。

　　齐御一时间沉默了下来，他右手无意识地捏着笔记本的页角，神色凝重。

　　张浩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嘿嘿，想到什么了这么出神？”

　　“没什么。”齐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他心中的怀疑说出来。

　　“这下就明白了，黄荣虐杀聪聪……”张浩说到这里，眼前又浮现出了当时聪聪惨死的景象，不由得停顿了片刻，深呼吸几次后才能继续说下去，“也许就是为了炼制赤土珠。当时冯铭不是说吗，冯家虐杀小童就是为了炼制赤土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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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先生，您都好久没来看过我啦。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哪。”小文脸上堆出一脸媚俗的笑容，把上半身倚靠到那个高瘦男人身上去。

　　钱先生闻到他身上强忍的香水味，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欣然地揽过小文，“哪里啊，我出门做生意都还是记挂着你的。这不，一有空，我就来看你了。”

　　小文背对着钱先生，朝天翻了个白眼。她被钱先生包养着，可这个钱先生一年也只会来那么四五趟，她受不了寂寞就开始交男朋友。

　　现在她正交往着一个大三的学生，正是你侬我侬的热恋期呢，她能看得上这个一身庸俗的钱先生就有鬼了。

　　小文在心里腹诽着，一边说着些虚情假意的话跟钱先生调情，一边在心里暗暗希望这个钱先生可以快点滚蛋，自己好和男朋友继续甜甜蜜蜜地恋爱。

　　但是她没有看到，搂着她对她言听计从的钱先生的脸上，是一副狰狞又凶狠的神色。

　　这一对男女互相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不一会儿，小文暧昧地趴在钱先生的耳边娇笑，“先生，我现在去洗澡，你要一起吗？”

　　钱先生拍了拍她的背，凑到她耳边，“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说完他似乎按捺不住地开始吻着小文的耳廓。舌头探出，反复流连，来回品尝。到了后来，小文甚至觉得他不是在吻她了，而好像是在品尝啧味，甚至是咀嚼。

　　小文顿时感觉心里发麻，下意识地就推开了钱先生。

　　这一下，她猛然间看清了钱先生脸上的表情。他舔着嘴角，看着她，是一副掠食者的阴狠表情。小文悚然一惊，整个人僵住了。

　　她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洗澡。”就冲进了厕所。

　　进去之后，她没敢直接洗澡，而是把耳朵紧紧地贴着厕所的门。她也说不清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又想听到些什么。

　　可她把耳朵紧紧地贴着门，却什么也没听到，客厅里好像是一片寂静。

　　她皱着眉头，正想整个人再凑近些时。

　　突然几声敲门声在她耳边响起，正敲打在她贴耳朵的地方，声音像是直接刺穿了她的脑袋一般。小文被吓了一大跳。

　　钱先生阴郁的声音好像就在隔着门的地方响起，“小文？怎么没动静啊？”

　　小文向后踉跄了一下，厕所瓷砖上本来就有积水，这一下她直接滑倒在了地上。

　　这动静传到外面。

　　钱先生的声音又清晰了一点，他好像就贴着门站立，“小文，摔了吗？要我进来帮忙吗？”

　　“帮忙”两个字被他拖长了音，显得格外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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