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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车
司机小年今天是第一次单独开夜车，这趟车的终点站是吴市。此时正开到郊区，周围格外空旷寂静，只有夜幕下零星传来几声渗人的鸟叫。
突然，他眯了眯眼睛。前面黑黢黢的小道旁，有个女孩子挥着手似乎是想要搭车。
他打了一把方向，准备顺路搭这个女孩一程。原本他们这种大巴车是不允许半路载人的，但是现在车上只坐了两个乘客。他想着，就当做个好人好事吧。毕竟，一个女孩三更半夜的多危险啊。
车缓缓停下，他正要打开门。突然，手被一把攥住。
一只枯瘦如鸡爪的手死死攥住了他。手的主人是车上唯二的乘客之一，那位一直歪着头打瞌睡的老婆婆。
“小伙子，真是个生瓜蛋子。这种鸡不鸣狗不叫的时辰，还敢让这么个来历不明的路上野婆娘上车。”
“老婆婆，您这是什么话？人家一个小姑娘，被您说的！”小年根本不理会老婆婆的牢骚，打开了车门。
“你！杀千刀的小崽子！自己想死还连累我老婆子！这种时候，荒山野岭，那是个什么东西，谁能说的准！不说麻溜的开跑，还停下来接人，接的是什么，鬼知道是个什么……”
小年听着老婆婆嘀嘀咕咕的，一开始心里不屑，越听却越有些心里发毛，眼睛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瞥向那女子。
她脸色也太白了点吧，在路灯的映照下，好像还有点发青。
突然——那女子对上他的眼睛。
她那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
那女子紧盯着他，慢慢提起唇角，勾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小年打了个冷颤，心一下子慌了。
他想起了他师傅的话，“小年啊，第一次开夜车，师傅就嘱咐你一句，这夜里头啊，不管出啥子怪事怪声，车不能停，更不敢开门！你啊，做事毛毛躁躁，还是个臭屁娃子，师傅就怕你……”
后面师傅还说了什么，他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当时忙着去接女朋友的电话，觉得师傅是个老迷信，还絮叨个不停。
停！别胡思乱想！
小年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专心开车。
可渐渐的，他却起了一身冷汗！
这是他第三次看见“林僧北路”的路牌了！
小年下意识咽了下唾沫。耳旁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猫叫声，猫叫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仿佛刺破了空间直接在小年脑内炸开。
“死猫，叫屁。”小年恶狠狠地骂着，仿佛借此就可以壮起自己的胆子。
“那不是猫叫，那是鬼哭。”方才的老婆婆阴恻恻的开口道。
凄厉的猫叫戛然而止。
小年的心却沉了下去。他知道事情不太对了。自从那女子上车以来，车子就一直在绕着圈子。
路牌上“林僧北路”几个字就像一道铡刀，静静地悬在自己的头上。四周的空气凝重的一触即发，那道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落下来！
车子又要经过路牌了，小年正要跟着路牌的指向向右边的路开去。突然，脑中传来一个女声，“左。”
小年下意识的往左打方向。打完才反应过来，不对，我怎么会往左开，明明往右开才是去吴市的路啊。
刚刚，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我怎么会听她的？是她控制了我吗？该怎么办，停车吗？她会把我怎么样？怎么办？怎么办？
小年脑子里乱哄哄的，手却僵硬了起来，仿佛不由自己控制。
不行！
我不能听她摆布！
小年努力发力，他想要打一个大方向，立刻掉头。不能沿着那个女人指的路开下去。然而，他不断用力手指却始终抬不起来，他咬紧了牙关，不肯就此放弃，一直试图努力控制自己的手，脸上慢慢渗出汗珠。
终于，他似乎找到了一丝气力，就是这时候，他正要动作——“哼！”
脑中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哼。
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手指——又开始僵硬的无法使出力气了。小年不停的喘着粗气，他想，我要死在这儿了吗？
“停车，我们要下车。”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小年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踩了刹车。
原来是老婆婆正拉着她旁边的小伙子要下车。
“师傅啊。老婆子我快到家了，你就这旮达给我放下来呗，这小伙子饿了，跟着老婆子到家喝口水吃个热乎饭。”
他们要，要下车！
那车上，岂不是只剩下我和——她了！
小年按在车门开关上的手迟迟按不下去。
他转头，用祈求的目光看那老婆婆。老婆婆之前曾阻止过他，是他有眼不识泰山，是他不听老人言。
可是，帮帮我！救救我！
他用目光向老婆婆求救。而老婆婆，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只紧紧的拉着那小伙子的手，“开门吧。”
他看懂了她的意思——她，救不了自己。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他的手上。
是那个女人！她要干什么？
小年一下子浑身僵硬。
那女子却突然笑了，目光掠过他，径直看向一旁的老婆婆。脸上带起了厉色。
小年悚然一惊，下意识手抓紧了坐垫。
她要动手了吗？
只见那女子双指成勾，直戳老婆婆面门。
小年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却见那老婆婆脸上浮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咧开的嘴就那样定格在脸上，五官像是画上去的，僵硬而骇人！
“啊！”
一旁的小伙子突然凄厉的惨叫起来。小年闻声望去，小伙子的右肩穿出三只尖利的爪子，爪尖还泛着寒光。
那老婆婆，她枯瘦的手突然间成了漆黑的尖爪。她的眼睛，还泛着幽幽的红光。
怎么会！！！
“吼——”那老婆婆——不，那怪物长啸一声，全身浮出钢针似的黑色毛发。它喘着粗气蹲立在车门边，咧开的嘴里是弯曲如钩的尖牙，厚重的口水顺着尖牙滴滴答答的淌下来。
金色的雷光在眼前绽开，小年被晃得睁不开眼。只能感受到车子剧烈震动了三次，一阵烧焦的糊味随之蔓延开来。等小年再次挣扎着睁开眼时，女子已和那怪物战成一团。车厢内都是拳脚相撞沉闷厚重的声音。
砰——那怪物一下子被撞飞，车厢被撞得变了形。
一爪破开车厢，那怪物转身便跑。黑夜中影影绰绰，只能看到一团黑影跳跃而去。女子也立刻屈身跃出，紧追而去。
小年被这场变故吓得全身都是冷汗，小伙子的情况却不太妙，他被抓伤的肩膀开始出现漆黑的抓痕，脸上也开始笼上黑气。
正当小年抱着小伙子着急上火的时候，那女子回来了。
小年看着她，下意识的来了句，“这么快！”
那女子仿佛被他逗笑了。
小年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那个——那个东西……”
“放心，已经处理好了。”女子一边回答，一边走到小伙子身边察看他肩膀的状况。她右手一拂，黑暗中呲出一道火光。小年定睛一看，只见她指尖夹着一道黄符，无火自燃。更神奇的是，小伙子肩膀上的伤口上不断涌出黑气，被这道火光吸收。
半晌，火光微熄，小伙子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没了黑痕，人渐渐醒转过来。
“这位——”小年想向她道谢，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那女子轻笑一声，“我姓沐。”
“啊，沐——沐大师。这次太谢谢您了。您！您受伤了。”小年这才注意到女子的右臂有三道狰狞的血痕，皮开肉绽，血还没有止住。
“没事。”那女子却毫不在意的样子，从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直接浇在伤口上，用嘴叼着一只手电筒，低头将一把糯米敷在伤口处。
“我来帮您吧。”小年看她穿着单薄的衬衣，在月光下一个人裹着伤口，不由得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
谁知那女子却是一摆手，自己利索的缠了几圈纱布打了个死结。
她仰头喝完剩下的水，转过脸来对小年说，“吓着了吧。”
小年看着她转身轻笑的样子，不由的看呆了。他之前一直不敢往那女子脸上看。此时惊鸿一瞥，竟顿时乱了心跳。
她笑起来，微微弯起的一双剪水秋瞳，潋滟波光，在这幽深寒冷的夜里，简直美极了。
沐旬看这小司机呆呆的眼睛发直，不禁又加深了一丝笑意。小年却发愣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咳了个惊天动地。
这家伙，还真是个愣头青。
沐旬转过头去。看到前方微微亮起的天光，收敛了嘴边的笑意。
吴市，她又回来了。
——————
小年惊魂未定地重新出发。总算，接下来的一路上顺顺利利。当车到站的时候，他一路上僵硬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沐沐姐——”
晨光熹微，一个穿着粉红色卫衣的小姑娘开心的跑上来抱住了沐旬。
“沐沐姐，怎么这么久，车子迟了两个钟头呢，哎呀，枉费我起了大早，我在这儿都快睡着了呢。我还给你买了早饭。嗯？早饭呢？”
“哦哦，落在凳子上了。沐沐姐，快来看，你最喜欢的粢饭团，还给你包了油条，沐沐姐，沐沐姐。”
“好了，辛苦你了。”沐旬眼带笑意看着黄小玉。“说了这么多话，嘴累不累，快喝口水。”
黄小玉撅嘴，“沐沐姐，你又嫌弃我话多。”
“好啦，别撒娇啦，快走吧，回酒店歇着。”沐旬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抬手招了一辆出租。
进车前，她回过头，对着还坐在车座上发愣的小年点了下头。
小年看着她关上车门，那辆出租缓缓启动涌入车流之中，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才慢慢的松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被阳光猛地晃了眼。阳光啊。小年伸手遮住眼睛，像是突然松了一股劲，整个人瘫坐在车座上。
那么漫长的昨夜，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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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可爱们，觉得还不错的话点个收藏呗~ 文章好冷啊，蠢作者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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