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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时
一吻毕。
用自己的一双手把杨牧之的脑袋摆正，花满楼认真盯着他：“牧之如果觉得哪里奇怪就告诉我，我可以去查，只是你别多费心。”
因为压抑的气氛，痛苦的回忆和过大的情绪起伏都很容易成为毒|瘾的诱发原因，所以现在的花满楼根本不敢让杨牧之插手很多事情。
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一想到铁鞋大盗案中，他曾经向自己说过“太压抑了”这样的话，花满楼就一阵后怕。
人的意志从来都不是一次性被磨灭的，而是被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渐渐拉入深渊。
所以，他不愿冒险。
推推他的胸膛，杨牧之别了他一眼：“我哪就这么脆弱了？只是这种程度不妨事的，花满楼你别太担心。”
搂紧了怀里人，两个人凑在一处亲昵地说着悄悄话。
合芳斋的小丫鬟来唤他们用午膳，因为门没关正好看到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花满楼怀抱里不紧不慢地挣出来，杨牧之神态自热语气清冷问门外的小丫鬟：“可是有事？”
被那样深邃的眼睛看着，小丫鬟几乎被迷了心智，结结巴巴回：“用……用午膳了。”
这时候花满楼也转过身来，笑眯眯牵了他的手往后院大厅去。
坐在席间，陆小凤瞧瞧冷冰冰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最后选择跟和气好相与的孙秀青聊天：“孙姑娘恢复得怎么样了？看着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孙秀青笑笑：“多亏了杨先生帮忙调理，秀青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陆大侠是怎么知道杨先生在这里的？”还领了叶孤城来。
俊眉一挑，陆小凤得意道：“是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叫金九龄，本事很大。”
“可是六扇门第一名捕金九龄？”
“正是，孙姑娘也知道他？”
拿帕子捂着嘴偷笑，孙秀青压低了声音：“杨先生在峨眉时，那位金捕头常常让人送些有趣儿的小玩意来，这才知道的。”
笑谈中，合芳斋店里传来喧闹声，随即一个小厮脚步匆匆跑过来附在陆小凤耳边说了一句话。
惊得脸上带笑的人瞬间变了神色，大跨步往店里走。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昏迷的女人现在正在东张西望，不耐烦地等人来。
只一眼，陆小凤就认出了那个昏迷的女人：“欧阳情！”
那身材高大的男人见他反应，疑惑地问：“你就是陆小凤？”
过去把欧阳情接到自己怀里，陆小凤一边把脉一边问：“她怎么了？”
男人一摊手：“我不知道，龟孙子给了我五十两要我把她送到这来，现在送到了，我就可以走了。”
把脉的结果出来了，是西域寒毒，不知道是谁用自己的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还有救。
抱着欧阳情，陆小凤飞快往后院走，大喊着杨牧之的名字。
原本正和花满楼挽着手准备去用午膳的杨牧之听到他的喊声下意识应了一声：“小凤凰，我在这儿！”
他见到欧阳情的反应和陆小凤的反应差不多：“欧阳倩？她怎么了？”
救命要紧，陆小凤随便找了空房间把欧阳情放到床上，示意杨牧之看看。
这才有时间解释：“这个姑娘不是欧阳倩，她是欧阳倩的双胞胎妹妹，叫欧阳情。中了西域寒毒，龟孙老爷托人把她送到这里来的。”
三两下点住通身穴道，杨牧之拿出自己的匕首用火烤了之后在她手心手背划了两刀放出一摊毒血。
陆小凤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杨牧之救人，但还是焦急地问：“她怎么样了？”
“毒没渗到心脉，放放血再针灸驱一下余毒就好了。”
听到他的话，陆小凤算是有些安慰，嘱咐了两句就去找龟孙老爷了。
欧阳倩和龟孙老爷一向亲近，龟孙老爷没理由托人把她送到合芳斋，而不是自己送。
再加上护住她心脉的内力，陆小凤有不好的预感。
预感成真。
来到怡情院二楼，桌子上还有颜色鲜艳的下酒菜，酒坛子却都摔在地上碎成片。
静静躺在地板上的龟孙老爷就像是喝醉了睡着了，可却再不会醒来。
龟孙老爷死了。
陆小凤心中悲切，也顾不得会打湿自己的衣裳，将他抱了起来送到里间床上。
帮他打理遗容的时候才发现被他死死攥在手里的一样东西，是个玉牌。
直觉这是他留下的具有指向性的物件儿，陆小凤将那玉牌放到自己怀里。
因为欧阳情还没醒过来，生人总是大过死人，着人打理了龟孙大爷的身后事，陆小凤就离开了。
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这世上从此再没有大智大通。
不是因为没了龟孙大爷再没人找得到，而是因为常年浸淫青楼日日逍遥快活的龟孙大爷就是大智大通本人。
大智若愚。
回到合芳斋，欧阳情已经醒了。
陆小凤心情繁复，最后还是张张嘴告诉她：“龟孙大爷死了。”
听到他的话，欧阳情哭得像个泪人一般：“龟孙大爷……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他个大笨蛋！”
在一旁的花满楼心软，递过去一方手帕就拉着杨牧之走了。
哭了有一会，欧阳情理智下来：“当时我心里难过正和他喝酒，不知道从哪飞来的两条毒蛇就咬在我们手上，龟孙大爷立刻用内力为我护住了心脉……他自己却死了。如果我知道这样会害了他，我还不如当即就死了！省的他救我！”
叹了一口气，陆小凤还是上去抱住了她，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拿出那块玉牌问：“龟孙大爷手里紧紧攥着这个，你可认得？”
看到那个玉牌，欧阳情原本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这是我从南王府捡到的，龟孙大爷说不许给外人看也不许给外人说，我以为他是吃醋就送给了他……”
提起南王府，陆小凤突然想起了自己盗取玉生莲被南王府暗卫追杀的事情，那些暗卫显然不是为了追回玉生莲而是要杀了他。
着实奇怪。
于是陆小凤问：“你去过南王府几次？见了些什么人？他们说了些什么话？”
那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欧阳情捶捶自己的脑袋努力回想：“只去过一次，见过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一些一个老一些，哦，老一些的那个还是个太监。他们说……说什么来着，我记不起来了。我真没用。”
又宽慰了她两句，陆小凤嘱咐要她好好休息就先离开了。
房间里，杨牧之趴在花满楼身上正在数他的眼睫毛。
配合他的动作，乖乖闭眼的花满楼问：“牧之睡不着么？”
被龟孙大爷的死扰了心绪的杨牧之摇摇头，睫毛也不数了直接把脸颊贴在他胸膛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花满楼揉揉他的脑袋，开解道：“牧之跟我念两遍清心咒？”
惹得杨牧之发笑，扯扯他的耳朵问：“花满楼你肯定不知道，我刚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意的时候，每天晚上给你针灸前都得念两遍清心咒。”
噗嗤一声笑出来，花满楼执了他的手：“枉我以前还以为牧之是个清心寡欲的人物，怕自己靠得太近唐突了你，现在才知道是我错了。”
哼得一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杨牧之点点他的胸口：“花满楼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还说这话？明明每天都拉着我胡闹！”
哈哈大笑，花满楼重新攥住他的手：“牧之也是很舒服的不是吗？”
“花满楼大坏蛋！你还说！”
“不说了，来跟我念清心咒：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温柔的人，连声音都是温柔的，念着这样清新脱俗的句子更添三两分柔和，杨牧之不自觉就陷了进去，跟着念了起来。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啊，好久没有练琴了，师父知道了该骂我了。”
亲亲身上人噘起的小嘴，花满楼提议：“那不如现在来上一曲？我也好久没有听牧之弹琴了。”
越说越兴起，杨牧之心里的那点不安早就忘到脑后去了，光着脚就去柜子里取自己的琴。
上次弹的时候，花满楼的眼睛尚不能视物，所以直到这时候才发现杨牧之的琴也内藏乾坤。
琴身上镶金嵌玉，以黄金玉石绘成水芦半掩明月的精致。琴的特殊研制手法，也让它的琴音与常琴有别。
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琴底留下的题字：“水满溢，月盈亏。穷极尽，或有憾。”
一眼看上去，就知是当世孤品。
杨牧之手指轻盈在琴弦上编织出一首歌谣：
“宫商角徵羽，
宫，宫是揉弦捻孤韵，喏喏语沉吟。
商，商是含商且咀征，轻语意微扬。
角，角是金丝描玉缕，百转折千回。
徵，徵是素手摘星陨，云判雪生歌。
羽，羽是弦动曲长潇，绕梁引知音……”
如此美妙的歌声令人沉醉，花满楼听完一曲自发地拍手称赞。
“花满楼可算是牧之的知音？”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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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清心咒真的挺有用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念一念~
下面附全文：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我义凛然，鬼魅皆惊。
我情豪溢，天地归心。
我志扬达，水起风生。
天高地阔，流水行云。
清新治本，直道谋身。
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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