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夫的自我改造（快穿）

　　袁溯终于从那个负能量爆棚的长梦里醒来。

　　她真正读懂他后，也是他失去她时。

　　或者说是他日益扭曲的偏执和狂热，逼着两人渐行渐远。

　　袁溯郁郁良久，唏嘘不已。无精打采地想去泡个水。

　　路过井边的时候，他破天荒地瞧见汐鸳在和人争执着什么。没错，在袁溯的眼里，之前她多是和他这个鬼闹不愉快，少有主动和人争执的。

　　井中小鬼本来是从井里探出个小脑瓜凑热闹，见着袁溯来了，就干脆和他坐在井边并排“吃瓜”。

　　原来，今日汐鸳的“对手”正是当初编排汐鸳的八卦小分队中，那瓜子脸的少女。

　　小鬼给袁溯“前情提要”道：“本来她们是在争谁先打水，现在又扯到你头上了。女孩子的情感真是丰沛而发散吶。”

　　“又是我？”袁溯指指自己，心生无奈道。

　　小鬼呶呶嘴以示看戏。

　　“珑雀，这好像与他无关吧？”汐鸳问道。

　　“怎么无干？”珑雀“哐嘡”一声落下盆，似在发泄她长久以来的不满，“袁师兄看在和我同在一班的份上，那天只是好心帮我打水，然后只顺便问了问我得罪了女孩子怎么办、女孩子会喜欢什么，你来了却偏不听解释……这事你还记得吧？”

　　“抱歉，不记得了。”

　　“你你你……”

　　“我我我的记性真不太好，你大可有话直说。”汐鸳也懒得和她再多扯皮便直问了。

　　“他对你那么好，他死了你有伤心过吗？你……你没良心！”珑雀跺脚道。

　　“呵，我伤不伤心也不必向你汇报。”汐鸳果然不会让人得口头上的便宜。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两鬼这边——

　　“哦，原来小雀儿是触景生情啊。”井中鬼插话道，然后转头面向袁溯，“我想起来那次我也看到的。死小子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呃……唔……”袁溯皱了个眉做了个使劲回忆的夸张表情。

　　“臭小子记性比老娘几百岁的还差，真可怜。”井中小鬼拍了拍袁溯的脑袋，径自扯了起来，“有个一年了吧，我看当时你那眼神大概又是被情敌刺激过了。那天早上你等在井边，可能是在等汐鸳小丫头。”

　　“嗯……对，我得罪了汐鸳，想……找她道歉来着，就……守株待兔。”袁溯随便糊弄了几句。

　　“那只小雀儿也来打水，你顺便帮了一把没错。不过，你看到小雀儿羞赧之后，你那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又打坏主意了，嘿嘿。”

　　“我不知道你算好了时间还是怎么地，就一反常态拉着小雀儿东拉西扯起来。你那种灿烂的假笑吧，骗得过春心荡漾小姑娘，可偏不了老娘我。”小鬼挖苦道，“你现在知道你的表演当时有我在冷眼旁观，脸红不？”

　　“袁……袁某无地自容，实在惭愧。”

　　“然后汐鸳丫头就来啦，人家还没怎么样，你又摆出一副你很清白别误会你的样子。我猜你不会是想小施报复沾个桃花让汐鸳也醋上一醋吧？幼稚不？”

　　“可能……真是如此。我也不知当初在想什么。”袁溯现在已能自如地背锅了。

　　“好啦好啦。人家汐鸳小丫头没多理你们俩的戏，挤开你们打完水就走。就不让你得逞，哼哼。”

　　随即小鬼又跟袁溯咬耳朵悄悄道：“还有，我不仅见过你和女孩子暧昧的笑，我还见过你给男人送过‘不清不楚’的信呢。”小鬼故意歪曲。

　　袁溯想起了那梦里好像有这么回事儿，也学着小声说：“是……给狐狸眼黎公子报什么信吧？确是小人行径，不过哪有什么暧昧？”

　　“呦，真没意思。你都不会接老娘的玩笑，然后再表演一下娇羞吗？哼。”

　　汐鸳那边已经结束了无谓的争吵，朝俩鬼这边讽刺地笑笑，无声说道：“烂桃花啊……”便离开了。

　　袁溯又是一阵尴尬。

　　井中鬼戳了戳袁溯提醒道：“忘了和你说，自从你来了之后小丫头好像也看得到我了，好奇怪啊。”

　　“是吗，会不会是我和前辈你一起的时候她都看得到？……啊！那我们方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

　　袁溯想了想还是追上了汐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却似乎并无异样。他正想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汐鸳倒先开了口：“你近日出门低调些小心点，最近来城里的道士该会有很多。”

　　“嗯？怎么说？”

　　“黎府的宝贝大少爷据说撞了鬼中了邪，昏沉了很久。”汐鸳颇为幸灾乐祸，“活该，定是亏心事、缺德事、丧尽天良事做多了，让他发疯把我和小卯虐打成那样，畜生！怎么鬼不把他干脆吓死算了……”

　　袁溯了然：原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恶霸黎少爷，“久仰”其大名了。

　　汐鸳把恶少诅咒了十七八遍之后继续道：“那位大少爷，醒了还不安生，反而变本加厉地瞎折腾，要出重金邀各地的道士，誓要掘地三尺除掉除那只害他的鬼。呵，有钱有权就为所欲为是吧……”

　　“对了，”汐鸳歪头狐疑道，“你不是说你在排号等投胎么，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轮到你？该不会是鬼差把你给忘了吧？赶紧催催，别等道士把你弄得魂飞魄散，不能超生了。”

　　袁溯苦笑：汐鸳的嘴还是这么毒。

　　不过——被鬼吓个半死这种桥段，怎么这么熟悉？该不会就是不久前看得到他、又被他吓倒的那位吧？这么凑巧、这么冤家路窄的么？

　　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不偏不倚撞上的还真是常人惹不起的煞星。

　　**

　　城东安仁坊是达官贵人的集聚地，黎府也坐落其间。

　　一位绫罗华衫有着细长狐狸眼的年轻公子本也是俊俏青年的形貌，只是满脸的暴戾之气生生毁了这份面上的美好。收获了满满念叨与诅咒的他莫名打完几个喷嚏后，还不忘对侍从埋怨：“这几个道士都是废物，连个小鬼都抓不到！我就不信重金请不到有本事的高人，给我再去找！”

　　黎府家丁生生捏了把冷汗，连连称是。少爷前阵子死追着宋家公子不放，这次又和鬼死死杠上了，“那，宋公子那还需不需要人定时打探消息？”

　　“废话！照报无误！”

　　黎大少经侍从提醒，又想起了那个讨厌的宋子规。

　　宋家和他黎家本是世代交好。

　　姓宋的总爱出风头，弄得他爹总说别人家的宋小子如何聪颖如何长进，说他如何不才如何纨绔。

　　黎大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而且越看越不顺眼的时候，就会去给姓宋的找找茬。

　　这年倒好，宋子规竟去帮着黎家的死对头，高调做了人家得意门生，还反过来找他家的茬！是可忍孰不可忍！

　　黎大少愈发地视宋子规为眼中钉。

　　某日得了信，姓宋的迷上了教坊诗会。黎大少心想宋子规是要脸面的人，那他偏要去当众找他麻烦一找。

　　“宋公子夸公子善诗，今日可比一比。”一小丫头软绵绵的声音响起。

　　黎大少懵了，璇尔又怒了：宋子规人没来，还给他撂下这句话？怎么着，是在羞辱他从来就不擅长的诗词，姓宋的人不来都能胜他的意思吗？！

　　黎少爷想得颇为复杂，遂越想越怒。诗歌会结束后，抓了两个死丫头回去又是板子又是鞭子地发泄一通。

　　可是宋子规消息怎么就那么灵通，当晚就把死丫头们救走了，还顺便参了他爹一个教子无方。结果累得他被打被禁足了好几个月。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想去教坊会会那姓宋的、再查查之前那事有没有什么人耍他，可这时候鬼却又来和他作对。不顺意，真是太不顺意了！

　　黎少爷越想越气，又砸了满桌的器物，一通稀里哗啦叮当响。

　　**

　　汐鸳晌午后照常来到教坊练习。被知会有客人来访，竟是宋子规宋公子有事相商。

　　宋公子和汐鸳择一凉亭而坐，汐鸳沏了杯茶。宋子规谢过后说起了正事：“汐鸳姑娘托严兄的事已经有眉目了，”他看了看汐鸳仿佛瞬间被点亮的眼眸，“听闻卞州的一位章大夫曾治过相似的哑疾，患者好了没有九分十分，也有七八分了。严兄已派人联系接应。姑娘可静待之。”

　　汐鸳兴奋道：“请宋公子代为向严公子表达谢意，汐鸳也多谢宋公子百忙而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对了，那新曲我也谱好了。为表谢意，汐鸳可私下唱一曲。宋公子可愿现在品鉴一二？”

　　“不急，也不必多礼。其实宋某此次前来还另有一事，就是上次碰面时希望姑娘再作考虑之事。”宋子规观察了下汐鸳的面色尚可，还是接着说道，“去年是我太唐突，没见姑娘几面便生出想求纳的心思。但姑娘彼时有佳偶相伴，自是不会同意。婉拒了我也是应当。”

　　“后不料几番变故，竟听闻那乐工与姑娘几多聚散，又……遭遇了不幸，姑娘还成了世人口中负心薄情之人。我知坊间传言不足为信，姑娘定是委屈。不过现在的我还是生了妄念，还是不自量力想求上一求，望汐鸳姑娘见谅——姑娘可否愿意为宋某侧室？”

　　待宋子规说完，汐鸳深吸了口气，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道：“承蒙公子错爱，汐鸳何其有幸得到公子的赏识和高看。可我的答案还是不会变，汐鸳虽也有脱籍的愿望，但请恕我不愿为妾，不愿从现在的不自由转而又到另一个牢笼中去。”

　　汐鸳目光坚定，“我从来都会是这一个答案，与有没有他人无关。宋公子，实在是抱歉了。”

　　宋子规沉默片刻后，终于道：“唉……无理之请，被拒绝也是应当的。”他又叹声道，“我问上一问试上一试也算了却了心愿。宋某一直倾慕姑娘才华，这些时间以诗会友的时光也甚是愉快。”

　　“希望我不会因为先前的无理而失了姑娘你这位好友。如有令姑娘不快的，前面我说的话，就统统把它给忘了扔了。”宋子规为对方也为自己找了个台阶。

　　“不会，与宋公子交好是汐鸳的荣幸，您和严公子从来都是我的良师益友，与君交谈胜读十年书。怕只怕公子因我身在贱籍而嫌弃我这个朋友。”汐鸳狡黠掩唇一笑，“而且，把公子你前面的话都扔了可不行，我还指望着大夫来治病呢。”

　　宋子规看汐鸳非但没有不快反而开起了玩笑，算是把拒绝的事翻了过去，遂松了口气，“对了，姑娘你提到生于贱籍的事。”

　　“当今世道，宋某也深知贱籍的弊端，一时沦入贱籍，终身贱籍，世代贱籍，受人眼色和践踏，又不可从事其他营生，何其不公？即使勉强脱了籍，也是少数或为贵者妾。”

　　汐鸳点点头深以为然，宋子规继续道：“宋某和严兄以及恩师——这些同僚们有个还不太完备的构想。恩师想向圣上推新政，虽然废贱籍不是新政的重点，但倒可作为新政的序幕开个好头，汐鸳姑娘如果愿意脱籍那正好可以当个出头的‘典范’。届时不知，姑娘可愿配合？”

　　汐鸳不敢相信这等好事能够落在自己头上，或者说是“她们”这群人身上。她本想压下那激动之情，却终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喜悦道：“此事若真能成……自然对我百益而无一害。届时汐鸳尽听宋公子安排。”看着她如花的笑靥，宋子规勉强压下心头一跳，继续保持心如止水状交谈。

　　于是此事便说定了。两人都安下心来，谈起了新曲。

　　“……去年的诗歌会，宋某遗憾的很，临时有事未能见得盛况，未能见得各位的风采。不过那黎少好像正是那天发作……对了，他近日可有再来找过教坊麻烦？如有意外你们大可来寻我，毕竟他极可能是被我引来，而你们也许恰受我连累。”

　　“好，恭敬不如从命。若真碰到那恶少，那我们少不得来麻烦公子了。”

　　两人闲聊加上修改新曲，事毕后，宋子规作辞，汐鸳送其离开。

　　袁溯这次是从房顶上飘荡而下。

　　又是一阵尴尬的无言相对——尴尬得多了，袁溯也习惯了。

　　“呃，宋公子……人还不错哈，是正人君子。‘我’以前太小心眼了，哈哈哈……”袁溯干笑。

　　“我倒不知道你又跟来了。我和你还有关系吗？作为一只有礼节的鬼，不该听的不听，听到了也该当自己没听才是……”汐鸳又数落了起来。不知她自己有没发觉，这口气已是像对着个老朋友絮叨一般——不过好像是损友。

　　“汐鸳，恭喜你，有望自由了。”袁溯发自内心地祝福。

　　汐鸳被打断，先是一愣，然后元气满满地笑道：“借你吉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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