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医

作者:灼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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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人的委托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巍峨的兰霄山的山顶,会埋有四位灵师的尸骨,更不要说是埋在一块完整的巨石之中了,这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但是对于顶尖的灵师来说,要在巨石上精准地挖出几个人大小的坑,再把坟墓还原为原来的样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青谷正是这样一位顶尖的灵师。
      青谷走到墓碑前跪下,点燃三炷香立在墓前,不知何时,岩石上竟结了层薄冰,把香冻结在了岩石之上。
      青谷上好香后,默默地跪在墓前,一言不发。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好。每一次回来他都会来到这里给他和红影的父母上香,在他们的墓前报告自己外出的成果。但内容无一例外,因为这几年来,尽管他四处奔波,竭尽全力地寻找,却依然一无所获,就好像红影在和自己分离了之后便人间蒸发了一般,任谁都找不到她,杳无音讯。
      直至今日,每当青谷回想起那一天,都有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闪动。一头橙色长发的女孩的背影渐渐远去,白井拉住自己向相反的方向奔跑,好像声音全都离他远去,画面也都逐渐变慢,变得模糊
      青谷不愿想到红影有可能已经在某个他所不知道的地方默默死去的事实,但是当年那一场大战的惨烈程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有能力上战场的每一位灵师都拥有着极其恐怖的力量,而当他们将这种力量用于战斗时,所引发的后果同样不容小觑。这是自然之力的比拼,人们可以驾驭这种力量,但不代表他们自身可以承受这样的力量。战场之上,灵师失去灵神的保护往往就意味着出局,因为一旦有灵神直接作用于人身上,便很可能就会导致身神形俱灭的结局。也正因如此,青谷没能抢回父母的尸体,他们多年守护的不过是两座空墓而已!由此便可想而知,连从战场上回收尸体都是一个难题,更别说孤身一人逃出灵师的包围圈了!
      青谷感到十分后悔,后悔他当时没有极力反对红影的提议,后悔自己因为懦弱而一再失去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他对此无能为力,即使想要补救也收效甚微。他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父母向往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却仍要近乎苛责地磨练他。当时他发自内心的厌恶日复一日的训练,甚至还想要逃离那个家。直到后来他失去了一切后才懂得父母做法中的含义,原来像他们这种拥有力量的人,即使自己不想再被卷入纷争,也会被人们视作异端,是要想尽办法铲除的存在。正因如此,他才更需要力量,不是为了和他人争斗,而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与家人。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是教他道理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也未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太阳终于升了起来,恰逢一阵冷风吹过,周围的白雾稍稍消散,山下的小城的轮廓也渐渐显现出来。青谷背上灵箱,起身离开了两座墓碑,那削瘦的身影再次隐没在了白雾中。

      “呐,我说,我们还是把这次的委托书藏起来吧。”南依苦恼的看着手里的这封委托书,对白井说。
      青谷是行走于世间的灵医,但他并不是在盲目的旅行,而是依照他人送来的委托书的要求出行。每一封委托书都会被寄到茶楼里来,由南依接收,再转交给青谷。
      这是以往的流程,但是这一次的委托着实是太特殊了,因为这封委托书来自渊檀,是灵塔双国之一的玄国的国都。那里与灵塔相邻,对于青谷来说正可谓龙潭虎穴,如果接近那里,他的存在便很可能被灵塔察觉到,然后就是不可避免的追杀与逃亡……
      南依本来对青谷这样外出寻找红影的方式很不满,更何况这次是到最为危险的地方去。但是毕竟这封信件是寄给青谷的,而且这次的事件同样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
      这次的委托人是一位猎手,他在外出打猎时意外闯入了灵神聚集的山洞中,结果惊动了灵神,遭到了灵神的猛烈攻击,他拼死才逃脱出来,但是由于一般医生无法处理灵神造成的伤害,他被连夜送到渊檀想请求灵师的救助,可是若想要当地灵师出手,费用又极其高昂,他无法支付这样的高额费用,无奈之下才只好请求异地的的青谷出手。灵神所造成的伤害是最为恐怖的,一个普通的猎人能逃出来已经是奇迹了。目前当地的医生只能延缓伤势恶化,但是再拖下去,恐怕人就没救了。
      白井靠在桌子上,同样眉头紧锁。这是个两难的选择,要么是为了青谷的安全着想放弃那个素不相识的猎人,要么就是让青谷铤而走险前往救治猎人,不论选择哪一边都有着巨大的心理负担。沉思了一会,白井开口说:“要不还是让青谷自己选择吧。孰轻孰重,他应该有自己的考量。”
      南依回答:“那也不行啊!你还不了解青谷,尽管他旅行的主要目的是寻找红影,但他同样把自己作为医生的职责看得很重,有伤患求救于他的话,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前去救人的。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在这里苦恼还什么用啊!”说到这里,南依的眼神不由黯淡了一些,是啊,他是去找红影的……
      白井看着心烦意乱的南依,心里不禁颤动了一下,但对此他也显得很无力,心里稍稍升起了些难受,但在他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后,这样的情绪马上被压了下来。
      下一刻,青谷踏进大门,他看到两人正在对着一封信思索,不禁有些好奇。他悄悄凑过去,想看一看那是什么。
      “新的委托信?”
      “诶?”南依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青谷已经回来了。她下意识迅速地把手上的信塞进怀里,但看已经瞒不过青谷了,才不情愿地把信拿了出来,递给了青谷。
      青谷疑惑地接过委托书,当他打开那封委托书后,表情渐渐地凝重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紧张的南依和白井,沉默了一会,说:“我要去。”
      南依马上反对了:“不行!你也要看看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渊檀,万一你要是被灵塔发现了可怎么办?万一这就是个陷阱呢?上一次的事件你们有三个人所以能逃出来,但这次呢?你这是孤身一人前往啊!不行不行,我坚决不同意。”青谷看着炸毛的南依,不禁欣慰的笑了笑,但是他的表情马上变得更加凝重。他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不能坐视不理。我是个医生,南依,医生就是要把病人的生命放在第一位。你也看到了,情况十分危急,我必须马上就走。再说,我也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说不定海能打听到什么别的消息。”
      “我也知道啊!虽然知道……但是我也不能再看着你去冒这么大的险。这种痛苦,我已经尝过一次了……我已经尝够了,不想再体验了……”南依低下头,手抓着青谷的衣角,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恐怕这一次青谷是一定会去的,这不仅有关于他作为一个医生的坚持,更有关于他心中的那个女孩。
      青谷叹了口气,他俯下身,在南依耳边轻声说:“放心吧,这一次我一定会安全地归来的。”
      南依没有回答,缓缓松开了青谷的衣角。青谷对白井说:“南依就再次拜托你了。”白井双手抱胸,避开了青谷的眼神,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
      青谷走上去拍了拍白井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白井与南依也没有回头看他,三个人又这么默默的分离了。
      青谷是带着决绝的心离开的,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南依和白井,让他们陪着自己任性还要他们担心自己,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一次行动十分危险,不仅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还可能牵连到另外两人。但是自己对此毫无办法,因为他必须要找到红影,为此要他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

      玄国,渊檀。
      无论是在哪一个时代,都会有一两个极尽世间奢华的城市,无论是在多么贫瘠的时代都是如此,因为这里集中了世间的绝大多数财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非富即贵,这里的男人的靴子是用鳄鱼皮制成的,要想要狩猎这种鳄鱼只有让最有经验的猎人们前往险恶的深涧去与鳄鱼搏斗,往往要牺牲好几个猎人才能做成这样的一双鞋;这里的女人的衣服都是世间最昂贵的丝绸,要做成这样的衣服往往要工女们不眠不休的织上好长时间,而这些工女即使攒上一辈子的钱都买不起这样的一件衣服。
      而渊檀正是这样的一座城市。
      青谷面对着这样富丽堂皇的城市,内心只有浓浓的嘲讽,他明白这座城市的深处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光鲜,权力与财富的斗争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平凡人在这里无立足之地。渊檀城里的大赌场中有很多富豪一掷千金,他们玩的一局中流动的现金足以买下一个城市,这里甚至还秘密存在着被法律严令禁止的奴隶交易,但是又无人可管,因为这些交易中的常客就是那些制订法律的人。
      青谷身处在这样豪华的城市中,但他甚至都不想抬头看这里一眼,只是低头赶路。信中的小医馆在这座城市的边缘地区,那里的消费远没有城中这么夸张,是普通人集聚的好地方。
      青谷皱了皱眉头:这里离灵塔实在是太近了,灵塔散发出了浓郁的灵神气息,使他总是有些不放心,他的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青谷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抬头看到了这个看似平常的小医馆,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但他又想不出来那是什么,只好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此时青谷心中突然生出警兆,他想到有什么不对了。这里竟然没有丝毫气味!一般的医馆里一定会常备有中药,艾灸,酒等医用物品,这些医用物品一般都会挥发出独有的气味。而这里竟然没有,连一丝气味都闻不到!
      就在下一刻,青谷感觉到有人出现在自己的感知之中,一个,两个,……不,不对!很多,很多人!而且他们都无一例外的带有灵神的气息。
      青谷这时才终于意识到这个该死的事实:他被包围了!
      “这还真是,‘猎人’的委托啊!”青谷苦笑了一声,南依还真是一语成谶,他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最后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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