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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1. 草原之夜
草原的夜色很美、很安静。易寒参加完了李赫的婚礼之后便去了客栈住,因为她是暗中来保护李赫的,能参加她的婚礼都是二皇子找人想的办法。
易寒见自己的手下都已经睡下,便没有去打扰,只是蹑手蹑脚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可是,她有点睡不着,所以只能推开窗户坐在窗前看星星。
很久了,她都没有看过星星,自从她心上的那个人走后她就没看过了。
这次千里迢迢送自己的胞妹来回鹘,然后亲眼看着她嫁给顿莫贺,她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人比自己还惨。最起码,自己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跟别人洞房。
她以前觉得迦叶是个冷漠、自负、无情的人,可是今夜她看着他哭得如孩子一般的样子,第一次觉得,她对他的评判有偏颇。也许,多逻斯说的对,他家王兄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颗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心,他之所以冷漠,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罢了。
“还没睡呢?”就在易寒愣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来,她抬头,便见多逻斯倒挂在屋檐上。
“幼稚!”她请嗤一声,示意他下来。
“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这一路装大小姐,憋的很辛苦吧?”多逻斯轻轻一跃,落到了地上,然后趴在窗棂上开口揶揄易寒。
“那也比不上王爷您天天戴人皮面具辛苦啊!”易寒轻轻一跃,坐到了窗台上,然后抬指弹了弹多逻斯的额头才说。
易寒这一坐,不但瞬间拉近了自己与多逻斯的距离,还明目张胆的调戏了他一下。
多逻斯自认阅人无数,但是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他的,易寒是第一个。
“你什么时候认出孤的?”多逻斯愣了半晌,然后摸了摸自己被易寒弹过的额头,嗫嚅一句。
“在长安的时候。”易寒说着笑一声,然后拿出一块玉佩,那玉佩正是多逻斯在长安的时候不小心丢的。
多逻斯想要接玉佩,可被易寒收了回去。所以只能略显尴尬道:“那么早啊?”
“说,他在哪里?”易寒瞬间变脸,匕首尖顶到了多逻斯的脖子上。
“我——”
“说!”
“泾源兵变的时候,他去卧底,然后被杀了。我是在乱坟岗碰到他的,他还没有死透。于是我就将他带了回去,可是他伤的太重了,最后还是去世了。”
“于是你就狸猫换太子,干脆替了他?”
多逻斯连连摇头说:“没,是他求我的。”
“胡说!”易寒顶着眼前之人的匕首又近了半分,然后咬牙切齿道,“你是回鹘的人,他怎么可能冒险求你?”
“他不知道我是多逻斯。”
“你靠近他是有预谋的对不对?”
“我没有!”
“还狡辩!”
“我承认,我后来是有,但是起初救他纯属碰巧。”
“谁能证明?”
“王世平,他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你发誓你所说之话绝无半句虚言。”
“孤发誓,若有半句虚言,便不得善终。”多逻斯说完之后,心中暗想,孤不是有意骗她的,父汗已经娶了八公主,孤既然娶不了她,又何必给她希望。
易寒见多逻斯态度很是诚恳,心中将信将疑的收了匕首。她顿了顿之后又拔出匕首指着多逻斯说:“你老实说,是怎么将他的声音模仿的那么像的?”
多逻斯被突然变卦的人逼得退了半步,眼角不自觉的挑了挑,真的很想说“傻瓜,自始至终都是我,表哥早就不在了”,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调整一下情绪才说:“孤的母亲跟焦宇的母亲是同胞姐妹,孤不用模仿声音也与他很像。一年前在长安被你盯上,大概也是因为声音吧?”
是的,当初她盯上多逻斯,就是因为声音,还有背影。原来他跟焦宇是表兄弟,那怪会那么像。
既然解了惑,易寒只能神色黯然的收了匕首,然后坐在窗户上发呆。
草原的夜空又高又蓝,美到让人沉醉。易寒仰头望着夜空,从北极星一直往南看,更南的地方应该在长安的上空,那里应该是一座不夜城,歌舞升平,夜刚刚开始。比起长安街道的灯火通明,它上空的星和月大概要暗淡许多。那里不像这黑虎城,一眼望过去,月色一片,偶尔在地平线上有一两点光在闪烁,衬的草原的夜色更加的安静神秘。
“王爷有妻子吗?”易寒看夜色看的累了,才收回目光,盯着多逻斯问。
多逻斯已经盯着她好久了,见她收回远眺的目光,本来有些尴尬的,但经易寒这么一问,倒是给了他台阶下。所以,他便顺溜的应一句:“有孩子。”
“那你的王妃呢?”
“死了。”多逻斯叹息一声,应了两个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多逻斯盯着易寒,笑一声说:“不知者无罪。”
易寒咬着唇点了点头,便没有再接话。倒是多逻斯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他告诉易寒说自己的王妃是难产死的,还说准确的说那只是他的一个通房丫头。当初自己的父汗并不喜欢她,所以才会难产而死。
易寒被多逻斯的话调起了兴趣,于是问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三年前,孤十三岁,雅雅十八岁,她怀孕之后特别娇气,天天吐,吃不下东西。孤以为她是讨厌孤,才会在孤面前吐吃的。后来雅雅怀孕的事情被母亲知道了,母亲觉得雅雅是故意勾引的孤,说她是个狐媚子,就将她赶到羊圈去住。那段时间孤也刚好和她闹了别扭,所以便没在意,也没有理她。
那个时候父汗还只是个王爷,孤的王叔移地健本来对父汗一直有防备,未免落人把柄,父汗对孤很是严苛。出了那档子事,父汗自然是对孤严加看管。知道阿啜出生,孤才得以见到她们母子。可是,父汗让孤去,只是见了雅雅最后一面。孤听人说要不是阿啜一直哭,父汗可能连孤见雅雅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会给。孤见自己的女人,还得靠在自己的儿子拿哭来换,是不是很可笑?”多逻斯说着擦了擦眼角。
“身不由己,我明白。”易寒点了点头。
“阿啜的哭给孤换了最后一点念想,所以孤就给他取名阿啜。啜者哭泣也,能啜着多得。孤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字眼,一定能佑阿啜一生平安。”
“王妃去世之后大汗没有逼你娶亲吗?”
“怎么可能,为了拉拢朝臣,孤的门槛都快被踩断了。但是都被孤回绝了。父汗也许觉得终究是亏欠了孤,所以每次都是草草了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嘴上骂孤几句就罢了!可是母亲不一样,她天天念叨,念的孤烦了,孤便以看姨母的理由去了长安。去过一次之后路也熟了,孤便一有机会就过去。母亲见孤的机会少,自然也就念叨的少了。”多逻斯说着隐去了一部分事实。
其实当初他去长安,是因为表哥突然得了疾病去了,姨母一时间精神恍惚,为了姨母能缓过神来,他才被姨夫带去了长安。从那之后他便一直两地跑,从未停过,甚至说这么多年,他基本是在往返长安和黑虎城两地的路上度过。
后来姨母的恍惚症是好了,但是,他已经习惯了。上一次他假死,主要是因为自己的父汗知道了他与七公主的事情,然后直接让人在战场上制造了他被万箭穿心的场面。
他“死”后不就,姨母的恍惚症又犯了,从此一病不起,熬了不到两个月便去世了。
有的时候他真的有些后悔,后悔少年的时候因为躲避母亲的唠叨便跟着姨夫去了长安。如果当初他没有去,或许姨母恍惚个几年也就好了,也不至于再一次尝那失子之痛。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他的姨母就那样在尝尽了人间最痛之后含恨离世了。
易寒掰着指头算了算阿啜的年纪之后说:“照王爷这么说的话,阿啜应该跟我年纪相仿。”
多逻斯点了点头:“比你小三岁。”
“嗯,那我们应该会有好多共同语言,王爷明日不妨带我见见。”
“好啊!”多逻斯爽快的答应下来。应下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便懊恼地直拍脑门。心中暗想,他们年纪相仿,这可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多逻斯答应带她见阿啜,指不定还能见上李赫。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易寒便陪着多逻斯唠了半夜的嗑。易寒坐在窗台上,多逻斯靠在窗外,就那样,一里一外,两个人分别三年之后又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其实,有很多次,多逻斯都说错了话,露了馅儿,可是易寒却没有察觉。易寒向来精明,但是却被多逻斯骗的团团转。大概,情是这个世界上的致盲剂,基本所有人都不能避开。
两个人一直聊到四更才彼此告别歇下。
多逻斯答应一早接易寒去宫里看阿啜,所以,等易寒起来的时候他的马车已经在楼下了。
多逻斯立在晨光里,脸刚好被旁边的一个小藩掩住了。猛的一看,像极了那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易寒看着那个身影,有些愣神。直到多逻斯喊她,她才回神。
“走了!”
“好!”易寒笑着点了点头,疾步下了楼梯,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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