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文论

作者:南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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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恨秋悲皆自惹


      琵琶语
      词/江南秀士

      琵琶声,到如今还在此响起。
      穿越千年的寻觅,旧梦依稀。
      这一声叹息,是人间多少的哀怨。
      天涯飘泊落浔阳,伤心泪滴。

      琵琶声,到如今还在此响起。
      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
      信手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
      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

      欢笑声,已成了昨日的回忆。
      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
      分明眼里有泪,有泪滴,人间何事长别离。
      分明有泪,有泪滴,人间无处寄相思。

      欢笑声,已成了昨日的记忆。
      红颜已老不如昔,空自悲戚。
      这一声叹息,是人间多少的哀怨。
      弹尽千年的孤寂,独自叹息。

      由姜文、徐静蕾主演的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还是数年前上大学时看过,影片从始至终贯穿着一支感伤幽怨的曲子,仿佛女主角如怨如慕的低吟轻诉,好多观众都当场哭得满面泪痕;后来我觉得意犹未尽,找来茨威格的原著读了一遍,又赚了我一次眼泪,简直像自己找虐。
      小说讲述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饱蘸着一生的痴情,写下一封缠绵悱恻的长信,向一位著名作家倾吐自己长达十六年的相思之苦。而那位作家向来玩世不恭,只将她当作自己众多女伴中的一个。也许是作家的女伴太多,连他自己也记不清,因此虽然他先后两次玩弄过她,却从来不曾认出她!而她却是那样死心塌地地、甚至主动地奉献自己的全部。
      她与作家度过了三个销魂蚀骨的夜晚之后有了身孕,那时她还是个年方十八的未婚少女,可她毅然将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由于生存太艰难,她又希望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她不得不做起了皮肉生意。本来她的追求者不少,可她一一回绝,原因是令常人匪夷所思的,她只是为了能够静静地、一心一意地思念他。按照她自己的话说,自从十三岁那年见到作家的那一刻时起,她便一头栽进自己命运的万丈深渊了。
      如果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为另一个人牺牲,即使明知前方是陷阱、是火坑,也毫不犹豫地往里跳,你又能拿她怎么办?也许生命中很多情感,原本就无法用理性来衡量,用教条去约束吧?比起那些一辈子都没有找到心上人的人,她似乎又幸福得多。可是她的爱又是多么凄凉、多么孤独、多么绝望,因为他根本不在意她啊!
      忽而想起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小说《失乐园》及其同名电影,三十八岁的凛子与五十岁的久木一见倾心,从此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但现实的理教是不允许他们任性妄为的,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夜,二人在极乐的巅峰双双服毒自尽。当警察找到二人的尸体时,怎么都分不开他们,只能将他们一同火化。电影的画面极其唯美,最后一个镜头是在皑皑的雪山下,一条素练般的瀑布从半空中飞珠溅玉,无始无终。这雪山和瀑布似乎对婚外恋的不洁和罪恶有着神奇的净化功能,使画面之外的读者恍然产生一种错觉:爱情是感伤的、唯美的、至高的,一对心心相印的情人,无论怎样都是值得同情和原谅的。比起茨威格笔下的陌生女人,凛子显然幸运得多、也幸福得多,因为久木是爱她的。黄泉路上,他们彼此相依相伴,想必不会寂寞。
      在惊叹于女主角飞蛾扑火般的激情之余,我不禁追问,一个女子为什么甘愿牺牲得如此彻底?或许是源于她深深的恋父情结吧!小说写道:“我父亲早就故世了,我母亲总是郁郁寡欢、悲悲戚戚,她靠养老金生活,生性怯懦,掉片树叶还生怕砸了脑袋,所以我和她并不十分相投……”在一个从来不曾得到父爱,也得不到多少母爱的家庭中,她的思想是全封闭式的,当她看到一位才华横溢而又风流倜傥的男子时,就把自己所有的青春和激情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女主角从来没有明确地告诉作家,自己就是当年那个与他同住一所院子的小女孩,但她又非常渴望作家能自动地认出她来,可是作家对任何女人都如此漫不经心。女人真是很感性的动物,在爱情中往往表现得顽固、愚蠢而幼稚,总希望自己是情人生命中最独特、最难忘的一个,并为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甚至付出最惨重的代价,岂知很多男人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不过也惟其如此,才使她们显得更加凄婉动人,倘若一个人每时每刻都活得像薛宝钗那样理性,生命中似乎也缺少了些什么。
      作家最终认出她来了吗?我猜测,在读完长长的来信之后,他至少应该有一点零碎的记忆。在她与作家最后一次幽会之后,作家像打发任何一个欢场女子一样给了她点钱。带着深深的屈辱,她仓皇逃出那栋房子,不慎与仆人约翰撞了个满怀。那仆人眼睛一亮,以不胜惊讶的目光注视着她。既然连仆人都认出她来,只要作家愿意了解更多,他完全可以向仆人打听清楚。但不管作家是否认出她,不管他是否相信爱的永恒,都不再有任何意义,因为,她已告别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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