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黑代言人

　　监制艺人拍代言这种事，易七是能躲就躲，原本手里就一大堆工作，好在周晗自告奋勇带着沈霂青和杨晓飒去，他也就乐得清静在公司干活。沈霂青比往常早到了公司一些，还跟杨晓飒研究了下一会是打车去还是坐地铁，当然，十分钟后俩人被周晗拉上了自家的白色宝马车。

　　似乎，打车去的话的确有点丢人，这是沈霂青上车时的第一个想法。

　　“我来开吧。”杨晓飒自告奋勇，他平日里都是乘地铁上班，作为北京老土著，家里在偏远的通州区买了个不太贵的小房子，两个月前也拿了驾照。

　　天色有点阴，沈霂青昨晚查了天气预报，有小雨，不过，听说是棚拍，她嫌麻烦也没带伞，倒是穿了件海棠红色的连衣裙，她性子清冷，却偏爱红色。

　　车上，她有些昏昏欲睡，靠在副驾驶的车窗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着身边杨晓飒和后座的周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得基本全是海王星这个组合，曾经是如何火到天际，现在又是怎样糊到地心。

　　其中杨晓飒还哼唱了一句：“他们都糊了吧，他们在哪里啊……”让她一下子没忍住笑，睁开了眼。

　　迎面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咦？迎面？当她意识到不太对时第一时间，身后传来周晗的声音：“我靠！大哥你逆行啊！”

　　“啊啊啊，走神了……”杨晓飒连打方向盘急闪，车直接冲上了马路牙子，沈霂青系了安全带还好，后座周晗的头，砰地一声撞上了前座靠椅。

　　作为一个新手司机，他曾经偶尔尝试过那么一两次开家里的车来上班，结果第一天撞翻了公司门前的垃圾桶，第二天碰倒了马路对面的塑料椅，第三天据说是在自家小区的电线杆上把车刮了，没敢吱声，结果刚开到公司，就接到老妈的电话，愤怒质问这娃是不是把车撞了，因为在自家小区的电线杆底下，母上大人发现了一地黄色的漆……

　　“大哥大哥，还是我开吧……”周晗赶紧下车要求换人。

　　沈霂青也深切地觉得，倘若不换司机的话，他们三个可能今天没法完好无损地去看小鲜肉拍代言了。

　　被换到后座的杨晓飒，还不忘语重心长地说，“我告诉你们，开车千万得注意安全，上次我开我那小破车，差点追尾，而且是我全责，当时我一看前面那是劳斯莱斯啊，估摸着车主不是个富豪就是个大明星，这要是撞上了哪赔得起！于是我临危不乱一咬牙，往路边狠打方向盘，哐叽一声让自己的车栽沟里去了，后来处理事故的交警悄悄跟我说：‘你做的是对的’……”

　　原本打算今年考个驾照的沈霂青，忽然觉得，好像有没有驾照的区别，也不是那么大了。

　　到达拍摄场地的时候，天已经下起雨。周晗停了车，有公司运营部的同事给他们三个递上了雨衣，是那种一次性的塑料布，虽然难看，但念着还要跑前跑后地干活，沈霂青便也毫不挑剔地穿上了。

　　他们到的时间尚早，但拍摄棚内外已经做好的筹备工作，清一色的黑西装保安在拍摄大楼外拦了警戒线，在重要的入口位置又围起了人墙，更有站在马路边的，三五个举着专业单反相机的姑娘们，看样子像是粉丝。

　　沈霂青跟在周晗身后思索，不是说好了是个糊了的组合么？居然还能有着这样的排场，大概只能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来解释了。

　　不大一会，零星粉丝开始朝路边涌动，安保人员也跟上去疏导交通，看样子，是艺人的车到了。

　　沈霂青脖子上挂了周晗刚递给她的工作证，抬手抹了一把额角上的雨水，把有点淋湿的披肩长发也塞进雨衣里，站在工作人员后排的角落，远远地观望着，这种热闹平日里还真是难得一见。

　　一辆路虎一辆奔驰，缓缓地一前一后停下了，有七八名安保人员上前，挡开粉丝，撑好了伞，在前面那辆路虎车旁站成了排。

　　倒是后面的奔驰车门先开了，三四个年轻男女拎着提包箱子下了车，绕开人群往后门进楼了，看样子像是化妆师、造型师、经纪宣传之类的工作人员。

　　沈霂青的目光，悠悠停留在那辆白色路虎的后排车门。她不是粉丝，没什么可激动的，也对娱乐圈大牌的明星没什么了解，她就是个路人，她和娱乐圈的交集，或许就只有这一次工作而已，甚至可能都没什么机会和这个名叫江澄羽的小鲜肉说上一两句话，不过，她也不在意。

　　她只是来看看热闹。

　　白色路虎司机位置的门开了，下来一个男人，穿了墨绿色的短袖体恤和黑色运动长裤，身材高大俊挺，五官端正，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虽然并不多么英俊潇洒，但看上去忠厚靠谱，也算得上仪表堂堂。

　　立即有工作人员上前打招呼，朝他叫了声“龙哥”。

　　龙哥点点头，回应了个礼貌的微笑，紧接着绕到车右侧，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周围的粉丝们一下子不淡定了，呼啦一声涌上来，刹那间将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个传说中已经负面新闻缠身的小明星，还有着这样疯狂热诚的粉丝，沈霂青有点想知道，他的巅峰时期究竟是个怎样的状态了。

　　那叫龙哥的男子抬手在后座开门处的车顶挡了一下，像是怕里面的人磕到头似的，而后才伸出另一只手，扶着车里的人下来。

　　紧接着是咔咔咔一连串粉丝的相机快门声，有人在呼喊江澄羽的名字，昔年里那些数不清的荣耀与掌声，仿佛在这个平凡的雨天里绽放，沈霂青被挤到人群后面，几乎看不到了，她只想在心里默默地问：这真是一个糊到地心的组合的排场？

　　她也不想费那个力气往前挤，只从前面层层叠叠的人群缝隙中看到，被十来名工作人员簇拥着下车的，那个堪称盛世美颜的小鲜肉。

　　嗯，小鲜肉真的特别鲜，脸特别小，身材也特别瘦，露在刘海和黑色口罩外面的那双清澈大眼睛，也精致得如同工笔画。

　　帝都已是盛夏的天气，即便下雨，温度也居高不下，但他却穿了件黑色的长袖卫衣，墨蓝色修身牛仔裤，黑色的球鞋，卫衣的帽子也戴上了，整个一全副武装。

　　沈霂青听见身边杨晓飒压低声音说了句：“卧槽这一身名牌最低不下七八万……”

　　杨晓飒是识货的，她一向了解。只是她疑惑，是国际品牌的赞助吗？她记得曾听时尚行业的朋友说，的确许多一线明星穿的衣服，都是来自国际品牌赞助商的提供，根据时尚圈的情况，穿着反季节的衣服是常有的现象，可海王星这个组合，不是据说近来丢了数个国际代言么？

　　她觉得唯一能解释通的，大概就是这个小鲜肉红了十年，的确赚了不少钱。

　　此时的江澄羽，已经走到离她最近的前方，她所站的位置，是大楼前面的台阶，有着五六个阶梯，她留意到，上第一个阶梯的时候，身边那个叫做龙哥的男子想要伸手扶他，但是，他躲开了。

　　她微微疑惑，她不知道这个龙哥在江澄羽团队中是个什么角色，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叫做江澄羽的小男生，似乎不喜欢被人碰触。

　　这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这一路上的目光，却冷得像冰。这是沈霂青近距离又看了他一眼的印象。

　　躲开工作人员搀扶的江澄羽，在上台阶的时候，身子明显摇晃，走路不太稳当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腿脚有伤，以至于距离最近的那位龙哥，只好颇为无奈地在安保人员组成的雨伞队伍底下，伸手小心翼翼地隔空护着。

　　受伤了么？怪不得不吊威亚……沈霂青忽然想起了合同条款。

　　短短的路程也就十几秒的功夫，江澄羽一行人进了拍摄大楼，周晗忙着跟己方公司运营的同事以及艺人团队沟通着工作，沈霂青就跟杨晓飒站在大楼走廊里，大眼瞪小眼地两两相望，遇到了本公司或是艺人团队的合作方，便打个招呼，他们搞游戏研发的也没有名片，就那么尬聊着。

　　说实话一个平面海报的拍摄，她真不知道周晗让自己一个剧情策划来干什么，可能以后涉及剧情的MV和电影会用到自己吧，她乐观地想。

　　脱下粉色的劣质雨衣，她靠墙站在影棚外的走廊里，看着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化妆间的门没有关严，她也就瞥见坐在化妆镜前的江澄羽，虽然已经摘下帽子口罩，但依旧全程面无表情，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折腾。那个被叫做龙哥的男人在身后站着，以及另外几名他们团队的工作人员，似乎跟他说着话，化妆师大姐也有意无意地与他聊上几句，但是，他全无回应。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为什么表情是那样冰冷而空洞呢？沈霂青想不通。

　　由于合同里规定了不接受威亚，因而在拍摄两天前，将原定的三套古装，其中两套改成了现代。她看到服装师拿来衣服后，递给那个叫做龙哥的男人，龙哥上前，似乎想要帮忙换衣，江澄羽却接过衣服，自己进了更衣间。

　　可能身边的工作人员是新来的，他跟他们还不熟吧？沈霂青想。

　　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江澄羽穿着一身白西装，沈霂青不得不承认，她被惊艳到了。

　　妥妥的制服诱惑啊！

　　拍摄的时候，摄影师先试拍了几张，又调整了机器和道具的位置，环顾四周，说了句：“咱们不相干的工作人员能先出去一下么，棚里人太多影响艺人状态。”

　　沈霂青自然属于不相干的工作人员一列了。

　　杨晓飒好歹还跑前跑后地跟己方公司的运营对接，周晗也跟艺人团队的经纪和宣传聊着天，沈霂青彻底没事做了，从影棚所在的二楼下来，站在一层走廊的窗前望天，看着外面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小雨，就这么发呆了半个上午。

　　中午十二点半，她手机铃响，是杨晓飒的电话。

　　“青青，咱的外卖到了，我跟运营同学忙活着下不去，你帮忙拿上楼来呗，外卖小哥就在大门口呢。”

　　“好，这就来。”沈霂青说着便往门口走，那里的警戒线已经拆除，粉丝也陆陆续续走了不少，只有零星死忠粉还在撑伞驻足，似乎等着江澄羽收工下班。

　　“一共七个双拼套餐，两个是摄影师和摄影助理的，他们俩在影棚里，另外五个是艺人团队的，你到休息室给庄龙就行，就是那个江澄羽的助理。”杨晓飒补充着。

　　“知道了。”沈霂青做工作时永远都是气定神闲，不管是让她写游戏剧本还是拿外卖。

　　杨晓飒说的庄龙，她对上号了，就是那个被称作龙哥的男人，果然他是江澄羽的助理。

　　她也没穿雨衣，就这么直接下楼去，从外卖小哥手里接了两大袋子的盒饭，一左一右地提上楼来。先到影棚分出了两盒套餐，年轻的摄影师小哥和助理礼貌地道了谢，而后她又将剩下的五盒套餐提去艺人休息室。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来时的路虎车上只有江澄羽和庄龙，后面的奔驰车上却下来了四个工作人员，可能是一位经纪、一位宣传、一位造型师、一位化妆师……诶？可这数量也不对啊，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五盒套餐。

　　休息室的门口没人，门半开着，她不太懂娱乐圈的人际交往，思索着究竟是该敲门进去，还是在外面等，抬头向内望了一眼，她看到就在房间的角落，江澄羽已换了另一套拍摄的衣服，在躺椅上，抱着个mini pad，似乎在玩游戏。他一侧的刘海微微凌乱，露出额角上明显的伤疤。

　　身边那叫庄龙的男人，拿了把小梳子上前，似乎想要给他梳理下头发，但是被他偏过头去躲开了。

　　庄龙也不勉强他，退到一边的沙发上坐着，顺手将桌子上电水壶的水烧开了。

　　明明是炎热的盛夏，沈霂青却觉得有点冷，可房间里的空调是关着的，她想，或许是由于江澄羽的气场，让她瞬间打消了敲门的念头。

　　好在，庄龙烧上了水，不大一会，便扭头发现了提着两个大袋子站在门口、手已经酸了的她，立刻迎上来。

　　“是龙哥吗？”她礼貌地问。

　　“是我，饭到了啊！我来，多谢了哈！”庄龙虽然一身正气颇有威严，但礼貌绅士，人也随和，从沈霂青手里接过外卖，就在门口的桌子上一盒一盒地取出来，然后拿出手机，像是在某个工作群里发了条语音。

　　“饭到了，你们来休息室拿吧。”

　　沈霂青还是觉得不太对，不由得问了句：“你们几个人啊？饭够么？”

　　庄龙一边将饭盒摆成四个一摞，和另外的单独一盒，随口说了句：“够，我们那边四个工作人员，加上我，正好五个。”

　　沈霂青更疑惑了，抬眸望了望屋子里依然抱着ipad躺着的江澄羽，“你家艺人不和你们一起吃吗？”

　　“小羽啊，他不吃的，不用准备。”庄龙笑笑。

　　“哦……”沈霂青点点头，缓慢地转身告辞。的确，杨晓飒交代的用餐人员里，没有江澄羽的份儿，可这个小艺人他到底吃什么啊？他们只是让他代言个修仙游戏啊，不是让他真的修仙啊！

　　她深切地觉得，他们这个游戏，实在是找了个迷之代言人。半个上午的了解，她总结出他们这个迷之代言人的几大特征：不说话、不吃饭、不让人靠近，气场能冻死人……

　　可能易七和周晗有毒吧，谈了个这么难相处的艺人，以后的合作可怎么办，她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好在那些不是她一个游戏策划需要操心的。

　　这次海报拍摄，等到午后要拍最后一套古装的时候，沈霂青实在没事可做，又从走廊晃悠到影棚门口。棚里的背景和道具已经全部换了，满满的仙侠风，她看见江澄羽已经换上了一套水蓝色的古装长袍，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又像是王府别院里的高贵小公子。

　　长袍还没完全穿好，庄龙和一位服装师一前一后给他整理着腰带和袖口。咦？他不是不让人碰吗？沈霂青疑惑，上午的衣服都是自己穿，这会竟然任由俩工作人员上下其手？

　　她只能把原因归为可能是古装造型太复杂了，他自己穿不明白，否则她想不出其他的缘由。

　　整理衣服的功夫，她看见周晗走上去了，也没通过艺人团队的人，竟是直接过去跟江澄羽说话，距离远的原因，她没听清楚，反正看见周晗一边说着话一边指着后面布景道具中那个装饰成天梯的、一人高左右的白色石台，那意思好像是问他能不能上去拍照。

　　沈霂青抱着悠闲看热闹的美好心情，她想周晗大抵是当领导惯了，人家合同里明明写了不接受威亚，现在临场让人家爬石台，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然而，在下一秒，她惊异地看到江澄羽扭头望了望那石台，虽然依旧冷冰冰的一言不发，却是点了点头。

　　她觉得有点有趣了，自己下楼转悠的这一个多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叫做江澄羽的小艺人，他不是条款苛刻么？他不是看不上合作方提供的食物么？他不是不搭理一切人么？他不是不让人靠近么？那么此刻跟周晗是个什么情况？她只能暂且把这个大牌艺人的临时妥协，归结为周晗的人格魅力。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人家说了不吊威亚，却没说不能爬高跳低。周晗是什么人啊，当了这么多年的制作人，早已是人精中的人精，捡合同漏洞耍个小艺人，那还不是一来一个准么？

　　迷之让人看不透的江小鲜肉，转身去登那石台了，庄龙赶紧去扶，然而他还是缩了缩身子，躲开了。其实除了古装服饰比较繁琐外，他身手还是相当轻盈灵活，三两步就攀上去了大半，但看得出他毕竟腿脚有伤，虽然轻松，却是大半靠手的力量在支撑，周晗转头向杨晓飒说了句：“你去扶一下。”

　　杨晓飒上去扶了一把，这一回江澄羽竟很给面子地没有躲，顺势跳上了石台，举手抬足间满满都是这个年纪的男生本有的青春活力。

　　沈霂青站在门口，双手抱臂注视着，不由得微微笑了，这位小鲜肉拒绝自己团队人员的靠近，却不拒绝外人的帮助，这就有点意思了。

　　拍摄开始，作为“不相干的闲杂人等”，她照例出去了，等到一个小时后再次见到江澄羽时，已然收工。他卸好了妆，换回了来时那套黑色的卫衣和牛仔裤，在工作人员的前后簇拥下，准备出门。

　　雨一直下，大门口已经几乎没有了粉丝，十几名安保人员仍旧将伞从大门口撑到了路虎车前。江澄羽依然瘸着腿走出来，庄龙拿了口罩要给他戴上，他意料之中地冷着脸躲开了，却在下一刻，抬手指了指路边，说了一句话。

　　这是今天一整天来，沈霂青听到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她听清楚了，却没有听懂，因为他说的根本不是普通话！

　　可庄龙显然听懂了，抬步便要往前走，转念间却又回来。紧接着，沈霂青就看着这位大哥，朝自己走过来了。

　　“老师，能帮忙到那家店买个棉花糖么？”身高185的龙哥，礼貌谦和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老师？什么鬼？沈霂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称呼自己。顺着庄龙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就在马路旁边，有一家遮了伞的摊贩，卖着棉花糖。

　　接过那张百元大钞，沈霂青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今儿一整天的工作，除了中午给大家拿了趟外卖后，竟然是给某小鲜肉去买棉花糖。

　　雨下得不小，她原以为很快就能送走江澄羽然后回家，便也没再穿那塑料雨衣，这会儿裙角发梢全湿了，安保人员特意为她让了条路，她从层层叠叠的人群里钻过去，走到摊贩前，买了个大大的棉花糖，怕被雨淋湿了，还特意向旁边的保安借了把伞。

　　她满脸雨水一身狼狈地一手撑着伞，一手举着棉花糖，从人群中艰难地挤回来，先将找回的零钱递给庄龙，又把棉花糖递到江澄羽面前。

　　“谢谢。”江澄羽接过棉花糖，开口说了今天以来的第二句话，还是用普通话向她道谢！

　　并且，他竟然笑了。

　　这是沈霂青一整天来，第一次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也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她不得不承认，他真好看，无论笑与不笑，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好看。此刻的他，仅是唇角微微上扬，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中便像是闪着似水的温柔，颀长的羽睫扑闪扑闪的，像是有精灵在跳舞。

　　她实在不愿意承认，他温柔地从她手里接过棉花糖的那一刻，自己那早已如死水般沉寂多年的心，竟然有点被撩到了。她更加不愿意承认的是，面对这么好看的一个小鲜肉，自己此刻的形象竟是披头散发满身雨水。

　　作为一名游戏研发人员，每天面对的只是自己团队那么几个宅男同事，本来她就不怎么化妆，今儿特意画了个淡妆估计也早就被雨水冲没了。

　　她想想算了，反正就是个艳遇么，下一回遇到的，指不定就不是他了，就算遇到了估计也不认识了。

　　望着江澄羽一行人走上路虎车的背影，她忽然发觉哪里不对，即使是艳遇，那不也应该是男生给女生买个甜品之类的才比较浪漫么？那么如今她风里来雨里去地给这么一个小男生买了个棉花糖，算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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