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有出路

　　眼前的大殿，殿前挂着光大法门的牌匾，殿门的正前方是一块刻着图案的石碑，两边是石阶，再前一点就是硕大的香塔，余烟袅袅，姜熹沿着石阶上去，殿门前熙熙攘攘的人进进出出，比之月老庙还要热闹许多。

　　在大佛寺逛了一圈，姜熹就有些饿了，两人便一道下山去，下到山脚，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庙会的灯笼已然点了起来，抬头一望，灰白色的天空下，一片通红，一盏连着一盏，煞是壮观。

　　比她来的时候多了许多人，可以用拥挤来形容了，各色小吃店更是红红火火，徐徐上升的炊烟，空气中飘荡着肉菜香。

　　萧凌翀看她一脸向往，眼里冒着金光，便问：“第一次来？”

　　这话不好回答，姜熹只好干笑，萧凌翀便当她默认了，他自顾当起向导来，边走边对她介绍起这店怎么样那家如何的，知道姜熹肚子饿，尽往那些卖吃的走去。

　　姜熹选了一家潘师傅刀削面，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叔一手托着面粉团，另一手动作飞快地用刀削着面粉团，来回几下，就见冒着烟的热水中漂浮着大小几乎一样，略有一指长的片片面条。

　　另一位大婶，头上绑着布巾，穿着围裙，把面条捞了起来，又加上高汤和酱料，撒上青绿色的葱花，一碗热腾腾的刀削面就出炉了。

　　姜熹三人围坐一桌，沉鱼本是很抵触跟王爷这样的大人物坐一块的，但奈何这店实在太红火了，她不坐这，就只能跟别人搭桌子，有空位的那一桌正好坐着三个大男人，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三碗刀削面上了桌，沉鱼明明饿得肚子直打鼓，意志上仍撑着，眼看姜熹和萧凌翀都吃上了，她才提起筷子。

　　刀削面虽有一定的厚度，但胜在有劲道，短短的一片吃在嘴里也不会糊成一团，表面滑滑的，更有甚者还没嚼就顺着喉咙滑到肚子去了。

　　汤底熬得有滋有味的，鲜香浓厚，还有两片猪肉，肥瘦适中，炖得软糯喷香，几乎是入口即化。

　　只一口就停不下来，难怪这小小的店，人满为患。

　　三人吃过后，萧凌翀又提议吃点甜的，姜熹此前便看中了王婆豆腐花，便说了，萧凌翀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意思就是说姜熹会吃。

　　王婆豆腐花是一对祖孙在经营，老婆婆把豆腐花装好，孙子就负责拿给客人和清扫桌子，两个人也忙得飞起来。

　　嫩滑的豆腐花表面像一块上好的玉石，毫无瑕疵，表面淋上糖浆，实在是夏日首选。

　　这一轮吃下来，姜熹深觉古代的肉有肉味，豆有豆味，真是不枉这一趟穿越之旅啊。

　　最后还喝了一碗山楂水，三人才从吃的这一片区域出来。

　　此时，夜又深了些，但完全不影响庙会的进行，反而有些越夜越热闹的感觉。

　　萧凌翀很自觉地领着姜熹去了卖女儿家头面首饰的区域，姜熹却在一个卖刀剑的地方停下。

　　“你要买这个？”萧凌翀诧异地上下扫了姜熹一眼，怎么看都不像会耍刀舞剑的。

　　姜熹抿唇笑了笑，“我不懂，萧公子能不能帮忙选一把。”

　　萧凌翀的眼睛无疑又瞪大了些，动了动嘴，只道：“要个怎么样的？”

　　姜熹看了看面前桌上平放的，还有墙上挂的，思索了一番，“要趁手的，小巧的，还要锋利的。”

　　萧凌翀蹙了蹙眸底下的小女子，她说得很认真，仿佛脑海里已经在模拟这锋利的东西要怎么用了。

　　他跟着在眼前飞过一些想象的画面，顿时有些脊背发凉，连忙选了一把体积纤巧的，他看了看刀锋，颇为满意，“就这匕首吧。”

　　姜熹把匕首拿起来，手感冷硬，卖相朴实，握了握手柄，比她的手掌长了那么一些，“跟你的金刀比起来怎么样？”

　　自然是不能比的，不过萧凌翀嘴上道：“不差。”

　　姜熹又掂了掂重量，便道：“就这个吧。”

　　店家也是个冷漠的，来逛庙会的，最冷门的便是他这种卖武器的，难得有一男一女上门，他也只是木着一张脸在等着，只听到萧凌翀那句不差的时候，嘴角轻微地往上翘了翘。

　　萧凌翀下意识拿银子出来，姜熹这次却阻止了，“萧公子，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随即把匕首收起来，沉鱼就拿着钱袋出来给了银两，萧凌翀被打断了，也并未生怒，也没拿那种招牌式的笑容来对付她，只是有些意外地看她，大有一些姜熹翻脸不认人的落寞感。

　　刚开始姜熹不觉得有什么，但接下来的一段路，萧凌翀都不怎么出声，跟之前的舌燥截然相反，姜熹也觉察出些味道来。

　　她停下脚步，从腰后摸出匕首来，萧凌翀几乎是在同时停下脚步，见她看着匕首，突然有些没话找话地道：“你买匕首做什么，姑娘家家的，还是少些舞刀弄枪的好。”

　　姜熹笑了笑，“怎么，不舞刀弄枪的，难道舞文弄墨就适合我？”

　　萧凌翀被呛了呛，想象了一番，她安静地坐着翻书写字的画面，风从窗前吹过，她的头发有一些乱……

　　姜熹把匕首递到他面前，他摸了把脸，“做什么？”，话一出口，就有一个想法蹦出，还未理清思绪。

　　姜熹便道：“这匕首不是我要用的，是送你的。”

　　她觉得不能欠这个王爷的，虽然在他眼里可能不值当什么，但一天下来，溪边也好，庙会也好，吃的都是他给的，就当回礼吧！

　　萧凌翀低头重新看了一眼，匕首还是那把匕首，一层柔亮的光泽镀在表面，朴实无华的银，似乎比黄金打造的更好。

　　他想笑，但是不知怎的，却笑不出来，只凝视着那把匕首，姜熹双手捧着，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姜熹的手心是淡淡的粉色，细细的纹理纵横不一，一条生命线延伸到手腕处，他想，她必是个长寿的。

　　“可我已经有一把刀了，要这匕首何用？”萧凌翀语气轻柔得有些发沉。

　　姜熹强行把匕首塞到他手上，两人手掌的边沿不着意地碰了一下，姜熹的手有点凉，萧凌翀的手却热热的，“杀猪怎么能用牛刀呢，以后杀鸡宰鱼就用这个。”

　　姜熹早在河边就看出来了，这位王爷对这些都很熟悉，只怕是经常都外面野趣一番的人，那把名贵的金刀在宰鱼的时候，她都能听到它在悲鸣。

　　“原来熹妹妹是个爱刀之人啊。”萧凌翀大方地收了匕首，转手又把腰间的戒环取了下来，“我不受人礼，这个就抵你的匕首了。”

　　戒环上有些细细的纹路，姜熹想仔细端详这戒环，奈何身后有熟悉的叫呼声，自知戒环名贵，但也不好这样当着别人面还给他，只得匆忙收入袖子里，心里想着待会找机会得还他。

　　“四妹妹。”

　　“宁王？”

　　这两叫声，一声是热情的，另一声是惊讶，带些不确定。

　　姜振业站在一小摊前，本是百无聊赖地转着眼睛左右瞅瞅，一抬眉瞧见姜熹出现在眼前，便兴高采烈起来，紧接着顺着姜熹的目光看去，发现站在她旁边的男子也有些面熟，只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阻碍了视线，待看清是宁亲王时，顿时惊讶不已。

　　宁王年近二十，做为辅政大臣，从未曾听闻他与哪家女子走得近些，太皇太后一直致力逼他结亲，奈何从未成功，最后更是灰心丧气地放话，若是哪家女子能让他自愿娶回去，就是那寡妇，她也点头答应了，当然这些气话，没有人会当真。

　　心中虽疑惑，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旧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眼睛却仔细地观察着，见他们举止颇为亲密，当下心中沉甸甸的。

　　姜振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微妙，而这个微妙的表情毫无保留地落在了萧凌翀眼里。

　　随着姜振业的话，其他的人也相继发现了姜熹和萧凌翀。

　　虽说从月老庙开始，众人就分开了行动，但此时姜振业，张继文，齐枫，姜霖都是一起的。

　　几人彼此打过招呼，姜霖心中为萧凌翀的皮相所震撼，心中小小地摇摆了一下，但她对齐枫是情根深种，就是刮十级台风都吹不灭的。

　　源于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她特意看向齐枫，见齐枫一脸平淡，她便道：“原来四妹妹跟王爷在一起啊，一直没找着你，亏我还担心着你呢！”

　　萧凌翀颇为温柔地看了姜熹一眼，“缘分。”，他没有接着解释这缘分是什么，一心一意随其他人想象去。

　　姜熹没看到萧凌翀眼中的深意，她只扫向姜霖身后，没看见林宝，心道不知那个丫头躲哪去了，但看姜霖的反应，能确定林宝是没胆子把她供出来了。

　　沉鱼也是有些紧张地留意着姜霖，确定她没什么不妥，才松了口气，毕竟以姜霖那嚣张霸道的性子，说不定现在就开撕了。

　　姜熹主仆的小心思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倒是萧凌翀的一个眼神，两个字，叫众人的心都震了震。

　　姜振业心中警铃大响，切不可连影都没有的事就又被传得谣言满天飞，他虽也有心与宁王府攀情，但姜熹已经被退过一次婚了，祖母和父亲是不允许再有差错的。

　　他大步走出，一个错身，就把姜熹与萧凌翀隔开了，“王爷说笑了，姜某谢过王爷陪着四妹妹来寻我们，本该好好谢过王爷的，只是天色已晚了，妹妹们都该回府去了，来日定要好好谢过王爷的。”

　　在分开走之前，姜振业已经定好了回去的时辰，到时候大家一起在下马车的地方等，庙会每月都有举办，庙会中有僧人把手，以前也从未发生过骇人的事情，况且还有丫鬟婆子跟着，所以他才很放心各人分开走。

　　离约定好离开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姜熹和姜霖都看向姜振业，这是提前离开了走吗……

　　姜振业除了想把姜熹和萧凌翀隔开，还不想把镇国将军府与宁亲王府摆在一块，这两人分属对立，若一块游乐，多诡异啊。

　　萧凌翀刚才那一句“缘分”何尝又没有带着试探的意思，他看了姜振业一眼，顺着他的话道：“这就不打扰你们了。”

　　两人都彼此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又一番寒暄之后，两队人马便分开了，自始至终，齐枫与萧凌翀两人的眼神都未有过交汇，不知是刻意忽视还是压根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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