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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守卫被祭司直呼王的名讳吓了一跳，慌忙地点点头便进去通报——
“王，祭司她……要见你。”
大帐中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他们的王却坐在高位上纹丝不动，寂静片刻，才听王道：“你们先下去吧，今后的事情就拜托各位了。”
“我等誓死效忠皇室。”
“阿离……”
浮玉看着眼前这个人，明明之前两个人还亲密如斯，此刻他却像那极北之地的冰山，毫无波澜的脸上没有一点感情，双生子真是神奇，竟能长得如此相像……
“相羽说——”
“我知道。”熙和打断了她。
“你知道？！”
“她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你……你怎么能……”怎么能面无改色地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浮玉的千言万语一瞬间都卡在嗓子里，快要令她窒息。
玩弄她，抛弃她，还要杀了她？最后就告诉她一句，他知道？！
“你还不明白吗？你是异兽，我是人类，你们是半神之体，我们是凡人之躯，不管是我还是将离，都没有与你们相守在一起的可能。在你风华正茂的时候，我们已经垂垂老矣，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可你骗我！”浮玉终于爆发出来，她失声痛哭，哭得极其委屈，她此刻究竟爱的是谁？是将离？还是那个把她抱在怀里，教她走路、教她认字的熙和？
他们兄弟两个把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她真的分不清了。人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柔软的时候让人深陷，冷硬的时候让人碰得头破血流，简单的时候仿佛一眼看透，复杂的时候又让她迷失在其中，先让她傻傻的相信，再让她弄丢了自己……
“你走吧，就当是个教训，接近人类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以后你便尽量离得远一些吧，还有将离，你也不要再见他了。”
浮玉一言不发，转身就踉踉跄跄往外走，她走得很着急也很狼狈，纵然眼泪模糊了视线，也要凭着本能逃离，她要回大海，即便那是个孤独冷寂的世界，但它却是安全的，永远也不会像这样伤害她。
“呵～人类，果然都是令人讨厌的种族。”
熙和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是僵在了那里，像一个听不见、看不见的木偶，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在他的胸腔里打了个转又失望地游荡去别处，因为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不会凉，也不会痛了。
一个穿着黑鲛绡的男人从阴暗中走出，嘴角含着讥讽，邪气的一双兽瞳，像极了那海里的黑巴蛇。
“帮我一个忙。”
熙和看向那个男人，“帮我看好阿玉，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她再见将离。”
“怎么？怕她把你的宝贝弟弟拐走吗？”
“你我都知道为什么。”
兽瞳盯着熙和，散发着危险的信号，“如果他敢那么做，我会把他的头拧下来！”
“……你走吧。”
男人临走时看了一眼那个孤独的人，一个人坐在王座上，就算心痛到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熙和握着手中的权杖，就这样坐着，坐了一夜……
他是这偌大国家的王，手里握着天下，却还是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相羽永远也想不明白，就是去趟海岸的功夫，他的王为何就变成了这个模样。他静静躺在那里，还能感觉到轻微的呼吸，可那双湛蓝的眸子她却永远也看不到了……
你是在怪我吗？还是怪你自己？她无声地责问，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竟然比不上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女人！不，她还不算人——
相羽突然大笑起来，士兵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这将军大人是不是疯了？
好啊，你这样也挺好，相羽抚摸着熙和的脸颊，我得不到的人，她也不会，以后就只有我陪着你，到死也不会有别人了……
四个月的战火纷飞，暹国重创蛮族，大捷回城。
将离收到前方的战报，简直不敢相信这次的战役会结束得快这么顺利。
这几个月，他简直像脱胎换骨一样，从不知所措的新手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代理国王，总理大臣也不用再帮他做功课，一切都变的得心应手起来。只需等真正的国王回来，他就可以卸下重担，继续做他的将离了。
这几个月浮玉也异常得听话，他派去打探的人都说没见到海面上有横公鱼出现。按理说她也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能耐得住这么久？
不管了，偷偷溜出去瞧一眼便好。
篪的声音穿透了海面，可海面上连个水纹都没有？难道她不在这里了？
将离心中一阵慌乱，他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心中有千万个念头闪过，但都来不及捕捉便消失了。
直到熙和被送进宫，他也没再见到浮玉的身影。他没想过这一刻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这个国家的新国王。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他而去，母亲、哥哥还有浮玉，仅留下这滔天的权利，让他在那个华丽的王座上，孤独到死。
每个大臣都清楚，自先王回宫二殿下就变了。此刻他高坐在大殿上一言不发，听着下臣们商讨政务，目光如同幽深的潭水，令人不敢正视，比起先王，这位新陛下的心思更令人捉摸不透。
“我要的东西你们找到了吗？”
大臣们互相传递了一下眼色，一个说：“陛下，渔民们把四海都快找遍了，也没发现一条横公鱼的踪影，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浅水没有就去深水找，这点事还需要我来告诉你们吗？”
“这……人类不是异兽，实在是潜不了那么深啊！”
相羽站出来，说：“恕属下直言，既然先王已经把国家托付给陛下，陛下便只需做好国王该做的事，不应该把精力放在无用的事情上。”
将离看着相羽冷笑，说：“我看你真是疯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
“属下问心无愧。”
斥退了那些大臣，将离来到地下宫殿，富丽堂皇的寝室里，躺着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哥哥，我不打算要浮玉的心了，你会原谅我吗？”
将离抓着熙和的手说：“可是我也不想放弃她，为什么人类和异兽不能在一起呢？”
“当年你不也证明了双子不一定祸国吗？那我来证明异兽和人类可以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她现在躲着我，我该怎么办呢？”
说着将离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他盯着熙和的脸，多希望他能醒来告诉他——
“在碧城，你们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每日处理完公务，将离就会在地下宫殿待很久，要么就去海岸边吹很久的篪，他期盼的答案可能永远都得不到，但是他要找的爱人，或许会在不久的将来回到他的身边。
他捉住了一条小横公鱼，未成年，还不足以把他的胳膊扯下来，就关在靠近海岸的那个笼子里。它会吸引附近的同族来救它。
在漫长的等待中，他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爱人。
“阿玉。”
那条美丽的银色身躯轻而易举地就撕开了笼子，将离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叫住了她。
浮玉看着眼前这个人类，冷漠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男人手上拿着篪，只有阿离才会的乐器。
将离看她防备的表情，心中难掩伤感，他说：“熙和死了，我是阿离。”
浮玉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美好的画面总是和痛苦混杂在一起，叫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要听到关于他的更多的消息。
见她游了过来，将离说道：“我不知道在碧城你们发生过什么，但请相信我，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从前她若是听到将离说这番话，一定会高兴疯了，但现在，这话也就只是在心上打了个小小的水花，激不起更强烈的情绪。或许相羽说得对，她真的是个可恶的女人，喜欢哥哥又喜欢弟弟，这样令人羞愧的情感的确叫人生厌。
既然这样，她索性谁也不见，关于他们的故事闭耳不听，好好在水底做一条安分的横公鱼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现在——听到那人的死讯，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阵绞痛，人类真就这般弱小？也不过一年的时间，熙和就不在了？她的紫玉真就没起半分效果？可是，既然戴着紫玉，为何人死了她却不知道？
“你骗我！熙和没死！”
将离怔了一下，没想到浮玉听到哥哥的死讯情绪会如此激烈。
他摇头，说：“没死但也差不多，否则我也不会站在这儿了。”说罢他苦笑了一下，继续道：“他会一直沉睡，直到我们两个人的寿命终结。”
“双生子的诅咒？”浮玉问。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将离看着这个仿佛一下子变成熟的爱人，心中愈发不安，她为何如此在意熙和？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浮玉表面上一片沉静，心里却乱做一团，她此刻有一个很危险的想法——她想再去看看那个男人，那个给她种下心魔的熙和。
黑巴蛇不知道为什么也在沉睡，他们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找到了一个去王宫的理由，浮玉拿出一个精致的面具，终于下定决心去那个人类的宫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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