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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园子里明明是热闹的,下首多数人都在攀谈交流。
丫头声音不大,但林清欢这名字一出,园子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只闻园外那些人如同狂热的追星者兴奋的讨论声。
时隔这么久,面对林清欢的名字,她心中已经毫无波澜。
只是,瞧那些世家子弟满脸的欢喜,她这才第一次正式书中所说的,林清欢的盛名。
视线下意识地飘向祈王。
他站在亭角,背挺得笔直,迎风而立,仿佛没有留意到动静。
苏姻心中又翻滚起古怪的情绪。
若没有她,祈王会和林清欢在一起吗?
“去,给我把世子叫回来。像什么样子?”奉国公夫人在听见林清欢的名字时,脸色便变得不好起来,强忍着怒火喝道。
丫头应声退了下去。
园内恢复热闹,仿佛适才的静谧是错觉一般。
林清欢跟在年长的女人背后走了进来,男人们在她的身后窃窃私语。
女人看上去颇为傲气,模样与林清欢有五分相似,想来应该是林清欢的母亲。
林清欢,苏姻舌尖含着这个名字滚了几滚。
抬眼打量她,毫不避讳。
她依旧一身宽袖白衣,一袭长长的面纱遮住了半边容颜。眼神平静,周身萦绕着一股子冷淡的味道。
许是察觉到她的打量,林清欢对上她的视线,怔了怔,随即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林夫人带着林清欢来到近前行礼。
奉国公夫人虽不情愿,却也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夫人也不恼,浅浅一笑,带着林清欢寻了个位置坐下。
见到苏姻的那一刻,林清欢心中便起了点心思。
早已熄灭的火苗蠢蠢欲动。
她不着痕迹地望向远处,期望能找到祈王的影子。
虽然她早已告诉自己要忘记,可最终发现不过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她知道祈王最是讨厌这种场合,可苏姻在的话,他便有可能来。
毕竟,他已经为苏姻破了太多例了……
“林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来人占满视线,吓了她一跳。
看清来人,林清欢一瞬间抿紧了唇线,
这才起身福身,“谢世子惦念,清欢一切都好。”
奉国公世子得到女神回复,整个人简直要乐成一朵花,完全无视他母亲在上首的瞪视。
“今日机会难得,林姑娘从未来过国公府,本……我可否请林姑娘赏脸逛逛园子。”奉国公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神色,屏住呼吸。
林清欢犹豫地看了坐在旁边的林夫人,林夫人抿了口茶,缓缓地点了点头。
咬咬牙,林清欢想起出门前她爹的叮嘱,应了下来。
奉国公世子喜出望外,林清欢是出了名的清高,他已经做出了铩羽而归的准备。
不曾想……
“请,请,林姑娘,这边请。”他激动得话都几乎说不利索。
林清欢跟着他走了出去。
白衣纷飞,苏姻恍惚间莫名觉得她的背影透着一股寂寞的味道。
她摇了摇头,暗骂自己大概是真的闲得发慌,整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祈王已经站在她的身边,奉国公夫人退了下去。
苏姻有些惊喜,弯了眉眼,叫道,“王爷,你怎么过来了?”
“在想些什么呢?”祈王没回答,低声问道。
老远便见着她望着前方出神,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便过来寻她。
苏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祈王依言坐了下来。
“无聊罢?”祈王替她勾了勾耳畔的碎发。
苏姻想了想,点头叹道,“着实无聊。说是诗会都是抬举了。”
祈王笑道,“不急,诗会要晚点。”
“我坐在这儿,已经吃了一肚子的糕点了,有点撑。”苏姻扁着嘴,不自觉撒娇。
祈王敲敲她的头,“你啊,贪吃。”
苏姻顺势倒在他怀里,撞了撞他坚实的胸膛,低声道,“坐在这,不吃点东西显得自己好傻。”
祈王搂住她,轻轻拍了拍。
座下有女眷看见这一幕,轻轻惊呼一声。
在这些世家眼里,为了维持表面的端庄与体面,大庭广众之下,是绝计不会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祈王留意到下面的动静,看了眼怀里的人。
环住她的身子,冷冷地瞥了眼看过来的那些妇人。
“走吧,本王陪你四处走走。”祈王半抱着将她带起来。
苏姻早有此意,却因不太熟而有些不敢。
现在祈王带着她,她来了兴致。
“去哪?”她抱着祈王的胳膊,仰着头问。
祈王瞧着她欣喜的眸子,长臂伸展将她搂入怀里。
“本王也不知道,随处走走罢。”
苏姻皱皱鼻子,“走吧,待在这儿也够无聊。”
两人相偕走远,留下各怀心事的人待在原地。
曹云影咬着唇,压抑着心中翻滚的情绪。
祈王,对苏姻那丫头,真真上心了吗?
曹柔皱着眉头,望着两人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冬日萧条,离春日还有段日子,奉国公府里瞧上去真是冷清得很。
到处都是枯枝残叶,假山旁的池里水位已经下去了不少,露出干涸的泥土和岩石。
苏姻也不嫌弃,许是有祈王陪着,她觉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连带着看这些毫无趣味的景色,也觉得有意思得紧。
苏姻挽着祈王顺着小路一路前行,还在嘀咕着这园子有点绕。
转头便与对面的人来了个不期而遇。
是在她前头出门的林清欢与奉国公世子。
奉国公世子是个笑起来很阳光,圆圆脸的孩子。
见到他们,恭敬地行礼。
林清欢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沉默不语。
奉国公世子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有心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倒是一直在说。
可……
祈王在外人面前本不爱说话。
苏姻自己比较尴尬,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林清欢,则彻彻底底地沉默。
于是,明明是四个人的电影,只有他一个人在说。
苏姻都替他尴尬,又尴尬又同情,想接两句不知道接什么,干脆闭了嘴。
后方跑过来一个小丫头,叫道,“少爷,夫人叫您。”
可怜的奉国公世子这才停了下来,抱歉地冲她们笑了笑,“先行告退。”
又转头柔声冲林清欢道,“林姑娘,和我一块回去么?”
“不了,我再逛逛。”林清欢低声道。
奉国公世子下意识地看了祈王一眼,又看了苏姻一眼,这才离开。
就冲他这一眼,苏姻打赌,这个看似大大咧咧毫无心机城府的男孩什么都知道。
不过想来也是,在她穿来的时候,祈王和林清欢的绯闻可是沸沸扬扬呢。
说没听到,十有八九都是说谎。
唯一说话的人走了,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苏姻将目光望向远处,灰白灰白的天空,依稀还飘着几朵云。
一朵,两朵……
“日前一别,不知……”林清欢顿了一顿,一时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她面露苦笑,吞回接下来的话语,摇了摇头,“罢了,无事。”
视线落到苏姻身上,眼神复杂。
苏姻两耳不闻窗外事,表面专心地数着天边的云朵。
只是,心里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祈王倒是注意到林清欢的视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眼神沉了下来。
伸手拉过苏姻,十指紧扣。
“嗯?”苏姻不明所以地回头。
祈王没回答,只是抬眼看向林清欢,目光如炬。
林清欢逃避似地低下头,“清欢先行告退。”
纯白的背影匆匆忙忙地消失在假山后头。
苏姻奇怪地看着她,捏了捏祈王的大掌,“你和她说了什么?”
祈王面色凝重,“无事。”他欲言又止,“你……”
“怎么?”苏姻晃了晃他的手,罕见地撒了个娇。
祈王抓起她的手,细细把玩,“你近日,还是不要出府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若想出府,一定叫人来通知本王。”
苏姻轻轻笑了笑,“王爷,你是不是傻了。我哪次出门没叫你一起了?”
“……”祈王并未放松下来,面色依然紧绷。
林清欢并不会伪装,她的眼神,情绪透露出的信息,都让祈王如临大敌。
影卫传回来了一些消息,林尚书那边只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林清欢是林尚书女儿,怕是知道些消息。
而且,据查晋王与苏姻的关系,并非晋王所说的两情相悦。
若真是如此,晋王断不能放任苏姻在苏府内受折磨。
苏姻也未曾向他求救,故此分析,两人更多的是交易才是。
只是……
苏姻与晋王能做什么交易呢?
“怎么啦?”苏姻跳到他背上,软糯的声音轻轻地钻入他的耳际。
下意识地双手向后护住她,祈王无奈,“无事。”
这些事,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
他背起苏姻,在这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慢慢地走。
苏姻伏在他的背上,一时竟觉得天荒地老也不过如此了吧。
微风从这里路过,又悄悄离开。
假山上的叶子趁着风,飘飘忽忽地从上面晃悠下来。
曹云影站在树后面,眼眶通红看着他们的甜蜜。
泛着粉白的指甲抠下了树皮的碎屑,染上了一点一点的黑色。
微微有些刺痛,不知道是手指,还是心底。
她自那日初见,对他一见倾心。
可如今,她是为何要在这里看他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身后有人靠近她,轻笑道,“姑娘,你在这里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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