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江湖不如你

　　姨妈来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科技落后的古代，没法造出随用随贴随扔的卫生棉来。古代的女子不用上班，只要安于闺阁、相夫教子就可以，所以用草木灰或者棉花做成的月事带基本上就能够满足需求。

　　但是昭素不同，她非休沐日就得去应卯，一天都要呆在翰林院里，连上厕所都要小心翼翼，更不用说更换了。所以说，即便看到穿越小说里爱情的美丽之处而心生向往，就算真的能够穿到古代，也不要头脑发热搞出一个血腥的穿越小说的开头来。

　　昭素这金手指也没有储物的功能，所以她只好借助防水的油纸和超厚的内容物来防止尴尬的事情发生。

　　白念禾似乎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担心过，昭素出于好奇就问了她。她说：“喝药。”

　　见昭素皱起了眉头，白念禾笑道：“这样才一劳永逸。不过这法子对女孩子身体不好，你才初潮，不大适合。”

　　“会对以后生孩子有影响吗？”昭素问道。

　　白念禾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女人的价值又不在于生孩子，况且我也并没有嫁人的想法，月事对我来说只会干扰我做想做的事情。”她顿了一下，问道：“那你呢？有想过嫁人吗？”

　　“……”昭素只有沉默以对。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在昭素的潜意识里，她一直认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到现代去，没有什么飞檐走壁，没有什么女扮男装，当然更加不用提在这个世界嫁人生子了。

　　但这时，昭素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也许，他和这个世界一样，也并非是真实存在的呢？昭素定了定神，没有直接回答白念禾的问题，只说道：“我也不要紧，给我也开个方子吧。”

　　白念禾看了她一会，点了点头。不过这药得这次月事过了才能喝，所以昭素不得不再忍耐几天。

　　杭祯自然发现了她的异样，不过身为未婚男子，他自然也不会往月事那方面去想，只是微笑着问她：“你这两天怎么了，脾气忽大忽小的。”

　　对着他，昭素的心情非常复杂，甚至迁怒到他头上去：如果不是你，我至于这么纠结吗？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你管。”

　　杭祯本欲张嘴，听到这话，只得把原先要说的又咽了回去，脸上的微笑却也不见了，只说道：“好吧，那我先回房看书了。”

　　昭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他比初见时又长高了许多，心中一时有些后悔，想要叫住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第二日散值后本想着向他道歉的，但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人影，昭素去问刘妈，刘妈说：“公子还不知道哪？阿祯今天一大早就背着行李走啦！”

　　“走了？去哪儿了？”昭素大惊。难道是被我气跑了？

　　刘妈的眼神有些责怪，“回乡应试啊，怎么公子连这个都不知道？”

　　是了。杭祯现在并无功名在身，即便再有天才，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也只能从童生一步步考上来。杭祯并非京城人士，要考试只有回乡去。

　　先前昭素还想到了这桩事，但这两天竟然忘到后脑勺去了。杭祯并非一个会不辞而别的人，应当是昨天自己的态度伤到了他。别说刘妈了，她自己都非常自责。

　　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忽然发现有一封信正躺在枕头旁边。昭素赶紧打开，果然是杭祯的笔迹。

　　他平日里写的字轻灵飘逸又不失力度，并不像这封信上一笔一画似地工整。不知是不是自己书法水平大大提高的缘故，昭素从这字里行间，竟然能看出他落笔时踌躇的模样。

　　杭祯说，这两天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辞别，因此只好将告别的话落于纸上。除此之外，还将他不在期间的大事小事都交代了。末了不放心地还重复一遍：我会回来的，你别担心。

　　昭素将信纸从前到后一张张叠好放回信封里，正要收起来，想了一下还是放在了枕头边上。

　　晚饭时，白念禾丝毫不奇怪少了一个人，看来也是知道杭祯回乡去了，想到这里，昭素更加自责起来。

　　“你怎么了？阿祯走了，你就这么不开心啊？”白念禾笑问道。

　　昭素“嗯”了一声。白念禾想起来了什么，静默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昭素。

　　昭素接过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白念禾说：“这是你要的东西。”

　　因为不通岐黄，昭素只打开略看一眼，便收起来放怀里了。白念禾是知道昭素和杭祯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氛围的，担心道：“我的情况与你不同，你确定要用这方子？”

　　昭素垂下眼睛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她决定要趁杭祯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自宣平侯一命呜呼之后，身为嗣子的荀宪旻理应继承爵位的，但是皇上迟迟不下旨。礼部硬着头皮提醒了几次，皇上说，承袭可以，但是得降爵，于是吩咐翰林院拟上几条罪状，宣平侯削爵为伯，并且此后每一代都要削减一级。

　　宣平侯祖上是开国功臣，太-祖皇帝御旨世袭罔替，如今竟然说要削爵，岂非让有功之臣寒心？也有大臣为了附和皇帝而说，宣平侯世袭这么多代，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况且已故宣平侯不仅无功于社稷，反而吃喝玩乐做了不少纨绔事，何必占了一个侯爵的位子，而让其他有功之臣得不到封赏呢？

　　皇上当然考虑不到那些，只是单纯心里不爽。昭素接到这个头疼的任务，便私下里去找荀宪旻喝酒，没想到他竟然看开了很多。

　　“父亲死后，我在想，自己就像是粘在了一张蜘蛛网上。我想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但是不得脱身。”他仰头灌下一杯酒，笑道：“然后恍然大悟，这网是我自己织来困住自己的。”

　　“你后悔扳倒你大哥成为嗣子了吗？”昭素淡问。

　　他摇摇头，“我是后悔生在这个侯府，后悔自己只不过是个庶子，但这些都是天生的，后悔有什么用呢。而我又不安于现状，甚至为了前途害死了佳媛，但是到头来还是挣不开、逃不脱。”

　　他看着昭素的眼睛，问道：“你知道那种向往洒脱、向往自由，但是心有不甘的痛苦吗？”他又灌了一杯酒，“我知道。”

　　荀宪旻叹了一口气，举杯敬她，“我会主动上表的，圣旨你看着写吧。世袭罔替只不过是个笑话，太-祖皇帝能下这样的旨意，但是本朝能永远昌盛下去吗？”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种胆大的妄言，恐怕要斥责提醒他，但是昭素不会。

　　他继续说，“佳媛的父亲白大人曾写信给我，要我续娶白家女儿，但是我不愿再娶。既无子孙后代可言，后代削爵也就没什么要紧。况且浑浑噩噩地享乐，不如勤勤恳恳地种田，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荀宪旻安心袭了宣平伯的爵位，还请旨为父亲守墓三年，即日便在祖墓搭了个草庐住下来了。

　　白念禾说：“这样也好。他原本也不是适合做官的人。即便在江堰府时的四面玲珑，也不过是逼迫自己来的罢了。”

　　这一番折腾过后，也到了杭祯回来的日子。昭素动笔写过信，但是最终没有寄出去，而杭祯那头也并没有其他的音讯。此时的昭素就像一个小孩子似的，你不给我写信，那我也不给你写信，便更加不想把信寄出去了。

　　于是再见之时，昭素自觉有几分尴尬，不愿意出门去接他。反观杭祯，却并不在意这些，放下行李就找过来了。

　　昭素当然知道他就在门外。他刚要抬手，门就从里面自动打开了。杭祯跨步进去，她还在桌边坐着。他坐到她旁边，见她慢吞吞倒了杯茶，放在自己面前，心虚的表情让他有些想笑。

　　相对无言。杭祯也不开口，就定定看着她。昭素心里有些发毛，咳嗽了一声，先开口道：“你……童生试过了吧。”这当然是一句废话，但是一时半刻她竟然找不出其他的话题。

　　杭祯轻轻点头，“公子没有别的要和我说的吗？”

　　“别的什么”？那是什么？昭素想不出来，也不敢往别的方向去想，只好赶紧向他道歉。

　　杭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那件事我早忘了，公子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他转而笑道，“如今我已中童生试案首，往后三元亦不远矣，不知公子可想好要给我什么惊喜？”

　　原来是这个。昭素松了一口气，笑道：“还早着呢，急什么？”

　　杭祯也不在纠结于这个话题，简单叙述了一下回乡之后的事情，还说他的家人也很想见见他口中的这位公子，把昭素吓得够呛。

　　等到杭祯离开之后，昭素从位子上起身，一头扎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的头蒙了起来。

　　回去的时候经过院子，杭祯望着枝叶扶疏的桂树，暗自叹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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