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三月桃花

　　星夜密布，弯月皎亮。

　　流云村一到夜里就变得极其安静，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外，就连屋里头的烛火之光也很难瞧见的。这流云村的人睡得都很早，他们似乎没有所谓的夜生活，一过戌时，家家户户基本就熄灯睡觉了。

　　一顿饭过后，杨媛和蒋烨夫妻俩留下收拾，朱七七因白日里的缘故有些累，早早回屋休息去了。戚素桃是陪朱七七一起回屋的，待她睡下，戚素桃这才离开了屋。她睡不着，这些天她不是睡就是吃的，感觉自己跟头猪一样。

　　嗯，再一次回到猪的生活。

　　离开屋子，来到屋外时，杨媛和蒋烨夫妻已经收拾完回房去了，而王怜花也不知去了哪里。夜风微凉，戚素桃站在院里才一会儿就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戚素桃哆嗦了一下，刚要转身，肩头忽地一暖。

　　侧头一瞧，有人给她披了件衣服。

　　“王……公子？”看着出现在自己身侧的人，戚素桃脸上倒没怎么露出惊讶之色。

　　江湖人向来神出鬼没的，她已经淡定了。

　　“夜里偏凉，为何不多穿件衣服出来。”自然地拉起戚素桃的手，摸上去极冰。“怎么这么凉？”

　　不是很习惯被人握住手，戚素桃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笑了笑：“王公子忘了？我体质偏寒，这天虽是春季，可这温度还是偏凉的，所以我这四肢也就没暖和起来。”一年四季，她的手足都是这样偏凉的，夏天还好，这一入冬季简直要人命。现在已经算好了，入了春，夜里是凉些，可不似冬日那般寒冰刺骨，四肢麻木。

　　见戚素桃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王怜花眸底划过一丝冷光。他不喜欢这样。

　　王怜花忽道：“为什么不问我？”

　　戚素桃歪了下脑袋，一脸奇怪：“问什么？”这话问的她一脸懵逼啊，问啥？她有什么需要问王怜花的吗？

　　王怜花道：“知道我的身份，若华似乎并不惊讶。”

　　戚素桃眨眨眼，回道：“是不需要惊讶啊。”不就是快活王的儿子吗？电视剧里都播过了，早八百年前知道的事，现在又知道了一遍，的确没啥好惊讶的。唯一让她惊讶的是朱七七跟快活王没关系好嘛？还有电视剧里面那个什么李媚娘压根就不存在，人家朱夫人活得好好的不说，名字也不叫什么媚娘，人家叫李雁芙。

　　王怜花：“……”这让他如何接话？如何！！为什么总喜欢当话题终结者？！

　　戚素桃拢紧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轻轻问道：“王公子很在意自己的身份？”快活王和江湖第一女魔头云梦仙子之子？这名号听着是蛮唬人的，可说到底也只是人，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妖魔鬼怪。

　　王怜花嗤笑道：“若是江湖上的人知晓了我的身份，怕是群雄集结，恨不能将我斩草除根。”这不是玩笑话，而是一个事实。

　　“为什么呢？”戚素桃没有深处过江湖，对于这些弯弯绕绕更是不懂。“你的父母是你的父母，你是你，难道只因你有那样的父母就得死吗？我觉得这是不对的。嗯，这是非常不可取的思想。”

　　戚素桃的观念和这个时代完全不同，对王怜花来说，她的话是他十分想听到，却从来没人对他说过的。

　　王怜花道：“若华果然跟别人不一样。”

　　戚素桃抓抓自己的脸，满脸疑惑，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这不是正常的想法吗？

　　王怜花伸出手，摸了摸戚素桃的头：“若华，一起回中原，好不好？”

　　被揉了脑袋，感觉倒有些怪怪的，除了自个儿的老爹外，还没人揉过她脑袋呢！

　　但她不讨厌。

　　戚素桃没在意地点点头：“可以啊。”华先生对她说的那番嘱咐，她是明白的。对方关心她，生怕快活王入中原一事会牵连到她，害她深陷危机，可她本不是江湖中人，涉入其中倒是多虑了。回中原后，她就待在客栈里不出去不就好了？那个什么快活王的，不去见不就好了？她本来也没什么好奇心。

　　“你不担心？”

　　王怜花本以为戚素桃会迟疑，毕竟白日里华先生那般嘱咐她，信里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可她似乎毫不在意，应下得如此爽快。

　　戚素桃一脸疑惑：“担心什么？”

　　“那个人不是嘱咐让你留在流云村吗？”

　　戚素桃：“……”emmmmm……所以王大公子你到底纠结个什么劲？难不成希望她留在流云村？晚点再回中原？

　　顿了一下，戚素桃接着道：“若王公子认为素桃不必随你们一同回中原，那素桃留在流云村也不是不可以。”

　　王怜花：“……”他真不是这个意思！

　　瞧着王怜花那么严肃的表情，戚素桃忍不住笑了起来：“开玩笑的，王公子不必如此严肃的表情。”头一次看王怜花这般肃穆，倒是颇为新奇。“华先生的嘱咐，素桃心里是明白的，可不知为何，心里头总有些不安，与其留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倒不如随你和七七回中原。中原那么大，素桃本就不涉足江湖之事，哪会那么不凑巧呢？我对自己避免麻烦的本事还是很放心的。”

　　王怜花轻轻问道：“回中原后，若华打算去哪里？”

　　“去哪里啊……”说起这个，戚素桃重重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和小八他汇合吧，然后就是回朱府。之前素桃也说过了，朱五公子的意思是希望我和小八不要在外多停留，早早回朱府为好。如今，快活王入了中原，这江湖怕是不会太平，与其在外面到处瞎晃，倒不如回朱府安生些。我呢，没有地方可去，唯一想得到的只有朱府了。嗯，也有可能会住客栈，这总朱府吧，我也不大好意思，怎么说我也是个外人。”

　　王怜花不喜欢朱五，自然不希望戚素桃回朱府，但住客栈什么的他也觉得不大好，又不是没地方可去，住什么客栈。“若华可以跟我走。”

　　“怕是王夫人不会欢迎素桃的。”戚素桃有自知之明，从王夫人想要她死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出现在王夫人的面前。有一便会有二，有二便会有三，今日华先生对王怜花说的那句话，别人懂，她自然也懂。那日，追逐他们，将她打入山崖下的定然是与王怜花有关系。有关系，却并非王怜花授意，王怜花从来没想要她死，真正要她命的只有王夫人。

　　费尽周折想要她的命，她哪有胆子再出现呢？

　　戚素桃的这句话令王怜花猛然清醒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母亲费尽心机想要戚素桃死这件事。在地牢内，他假扮戚素桃的时候，他母亲说的那些事让他目前为止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有太多的信息量不是很明确，让他这个聪明脑袋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但他心里清楚，绝对不能让王夫人知道戚素桃还活着。

　　心里非常不愿意戚素桃回朱府，可现实又不得不如此：“回朱府……也好。”这五个字咬得极其切齿，他实在不愿意说出朱五可以保护戚素桃这样的话来。就算没这个意思，可让她回朱府不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吗？

　　“王公子，回中原后，还要和沈公子相爱相杀吗？”戚素桃觉得吧，王怜花人不坏，就是好胜心有点重了。输给沈浪她也觉得没事啊，本来沈浪就是开了挂的男主角，作为非亲儿子哪赢得过亲儿子呢？

　　拍拍王怜花的肩膀，戚素桃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放宽心，别跟沈公子斗智斗勇了，反正你也赢不了他。”

　　王怜花：“……”这到底会不会说话呢！

　　见王怜花不语，以为他不高兴，但实际上的确是不高兴了，戚素桃接着又道：“你吧就是个领养的，沈公子那明显是亲生的，你瞧你每次跟他斗智斗勇，哪一回不栽过？就算偶尔一两回掰回来了，到最后那还不是输给他了吗？命里注定，你只能是个男二号，那就安安心心当个男二号呗，别给自己找不愉快了。”

　　王怜花：“……”虽然听不懂戚素桃这话，但话里话的意思明显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气他。

　　“七七呢，长得是好看，人比花还娇，但她注定了是沈公子的对象，你呢……”这件事吧，戚素桃还挺想安慰他的，可想了想，好像安慰之后，若是没了希望，那不是更惨，于是觉得还是别安慰了，又道：“没希望的，照七七的性子，你再喜欢她，她也不会喜欢你的，而且你给她的印象恐怕想掰回来都难。”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将来一定能找到长得好看的对象的。”

　　王怜花：“……？？”

　　王怜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若华……不会一直觉得我喜欢朱七七吧？”

　　戚素桃道：“难道不是吗？”

　　王怜花：“……”是个屁！

　　王大公子头一回想爆粗口，奈何看着戚素桃无辜的脸，愣是憋回去了。

　　憋得差点就内伤了。

　　见王怜花面色那么差，戚素桃小声地问了句：“怎么了？难道我会错意了？”

　　王怜花铁青着脸，问道：“我这些天对你如何，难道你没感觉？”

　　戚素桃想了想，鞠躬道：“这段时间多谢王公子的照顾。”说着，抬起头浅浅一笑：“你真的是个好人。”

　　王怜花：“……”好人卡一张接一张的，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细算了一下，他貌似收了好几张好人卡。

　　真是令人不愉快！

　　伸手捧住戚素桃的脸，王怜花觉得用说的还不行，实际行动方为正举，于是他就直接低头亲了上去。

　　不含任何情|欲，只是用以宣告，轻轻碰上，迅速离开，王怜花看着她，笑问道：“这样，若华可明白？”

　　戚素桃愣愣地看着王怜花，红以急迅地速度蔓延而开，最终停留在脸上。

　　脸滚滚烫，戚素桃的嘴角微微一抽，懵了一会儿后，倒退了好几步。

　　“你，难道你，你喜欢的是我？”语气里含着不敢置信，或许她真的没想过王怜花会喜欢她。

　　歪了下脑袋，王怜花两唇一翘。

　　“难道……若华觉着是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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