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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奔
今个南天门是破军值夜,彦佑在宵禁之前慢悠悠地晃着水蛇腰出来,两个老男人照例要撒科打诨一番。
“啧啧,陛下也是,也不将心比心体谅一下将军新娶的娇妻,这漫漫长夜可如何难熬啊?”
“不劳彦佑君费心,这么晚还不回花界,仔细尊夫人让跪一宿搓衣板才是。”
破军嘴皮子倒比以前溜了,彦佑面上有些挂不住,还待说些什么扳回一局,瞥见一个熟悉身影往这边来,他熟络地朝她打招呼,来人充耳不闻,只两眼直勾勾地往前走,身后跟着一只蓝眼睛小兽。
“邝露这是哪儿去?哟,魇兽不是该在三公主那么?怎么?”
这可不寻常,往日里除了润玉上朝,这两人可是寸步不离的典范。这是吵架了?离家出走?彦佑摸着下巴,觉着应该就是了。竟还带着魇兽?他虽恶趣味地想看天帝寻妻的戏码,可还是忌讳被秋后算账的,心想还是劝一劝比较好。可任他舌吐莲花口干舌燥邝露只是不停地迈动双腿,仿佛眼中无物。
双眼无神,亦似听不见声音,他手指点向邝露眉心,发现一股陌生灵力。
谁敢给她下摄魂术?
“我……怎么在这里?陛下?陛下!”她一把掐住彦佑纤细的脖子,大惊失色,“有刺客!陛下有危险!快去救陛下!”
彦佑被掐得眼冒金星,金星中白光骤裂,天帝一头散乱墨发从天而降。
润玉面上颜色依旧不好,他严峻的眼神从邝露飘到她身旁魇兽身上,于是脸色更不好了。
“你和他,去哪儿?”
夜风自润玉白袖割裂,分为两股,墨发散乱在身后。几步走到邝露面前,雪白的亵衣及地,他目光幽深堪比黑夜,修长的脖颈处龙鳞隐现。
这是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便赶来了?
彦佑、破军与众天兵天将短暂而压抑的抽气声中,大家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怕被灭口。
邝露还弄不清状况已被提了衣领。
“哎?陛下?!这么多人前多少给点面子,别用拖的……”
朝露宫。
气氛一直很凝重,邝露战战兢兢地跪在门边,时不时用眼睛瞄一瞄前方。
“邝露,你灌我饮醉酒,是为了和它……私奔?”
“私奔?”邝露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润玉一个眼色她又低下头来呈情,“陛下误会了,我和一头畜生私什么奔啊?他要是男人还差不多。”
魇兽一双蓝眼幽怨。
润玉斜倚在龙榻边,身子似有些软绵无力,暗暗咬着牙:“它是公的。”
公的?邝露生出好奇。怎才知道这魇兽公母?魇兽被她灼灼的目光盯着,忍不住夹紧了后腿。
蓝光明灭,幻出一个黑衣银发的男子来。
邝露就要看清男子的样貌,却只看到一副冰冷的黑色面罩。邝露看不到他长什么模样,只对那双露在外面的蓝眼睛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仔细看了又看,确定和那个刺客不是同一人。
“看够了?”
一阵阴风袭来,邝露赶紧跪得板板正正。
“陛下冤枉啊!邝露对您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我……我只记得陛下睡下后有个蒙面刺客找上门来,我打不过他……然后不知怎的,就到了南天门了……”她本该是护主的忠仆,岂料却迷迷糊糊成了夜奔的□□?!她简直比窦娥还冤……嘤嘤!
润玉眸色更冷,面向魇兽:“你说怎么回事?”
“我是跟着三公主来此,如露……她所说,确实有一个刺客和我打了照面,但那人却没有与我交手,只是匆匆逃离了。”魇兽低头垂目,“我跟在她身后,发现她被人施了摄魂术。”
面色依旧没有改善,润玉冷哼一声。
“刺客夜闯我寝宫,弃了刺杀我的大好机会不要,只给邝露下了摄魂术。而你,置主上安危于不顾,与她共赴南天门……若我没有及时发现异样,你二人该不会要走到天涯海角?呵,三公主又在哪?”
如池中点墨,墨圈越晕越开了。
“好吵啊……”三公主从被子里钻出来,小脸上是不自然的红晕,身子摇摇晃晃的。
润玉一惊,魇兽眼角一跳。峰回路转,情势变得迅雷不及掩耳。
“……”邝露抬头撞见润玉的无措的眼神,润玉紧张地握住她的手,“你听我解释……”
“嘿……”邝露低头干笑,“陛下不必和我解释什么,邝露不打扰你……”
广袖一掷,魇兽怀中落入一个绵软的身体,润玉有令:“送三公主回住处。”
魇兽垂首退下:“是。”
面前的那扇门忽然砰得一声自行关上,连同身侧的那扇窗。房间里一瞬静得出奇,邝露只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以及身后润玉慢慢靠近时衣角发出的摩擦声。
邝露被紧紧抱着,耳旁呼吸紊乱:“我不知道她怎会在我床上。”
“你信我。”
“我没有碰到她……”
……
这房里待的久了好似有些闷热,空气中弥漫着甜香,闻之欲醉。
“陛下,放开我……”她有些目眩,不知是怎么了。那个怀抱比以往更炙热,在身后紧贴着,没有丝毫缝隙。
“不。”他鼻尖埋在她肩窝里,咬着嘴唇,“我怕再放你就真的跑了。”
那样柔软到哀伤的声音,从天界之主口中发出,更显动人。邝露愣了愣才想到要挣扎,反被润玉箍得更紧。
“不要。”他声音带着微弱的祈求,邝露一时脑子里空落落的,在他的吻温柔辗转时,簌簌落下泪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只是突生出一股固执,不肯让自己发出哭泣之声。
润玉的身体开始发抖。邝露察觉到他异样,碰到他冰凉的手,低头,是鳞片,白色的龙鳞:“陛下你怎么了?!”
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便把邝露压到了墙壁上,抱着她的手臂不住颤动。他手是冰的,呼吸却灼热,温热的呼吸喷在邝露脖颈,他双手又紧了紧:“邝露,你若不愿,就说出来……”
可现在这情形另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想回头看他究竟怎么了,润玉将她抵得更紧。
“我数一二三,你必须回答我……”
“一。”
邝露还在想要不要争取多一点思考的时间。
“二……”
邝露脑子完全空了,只呆呆由着他的嘴唇在她一片肩上轻轻滑动着,然后手指向下,那样轻轻一触,整件外衫便从身上滑落下来。吻在肩上的一颗小痣上落了许久。
“三。”
这感觉好熟悉。
背后既冰凉又温暖,双手一揽,邝露整个人贴在润玉怀里。
“我当你应了。”
后背同那片胸膛贴得更紧,那片鳞摩擦着她的后背,让她有些疼痛。比起痛感,邝露更关心润玉为何连胸口都长出了鳞,为何他变得这般孱弱。她不断问他怎么了,用力将身子扭转过去。
“莫看……”润玉有些慌乱,他用手徒劳地遮住半张满是斑驳鳞片的脸,那一瞬,两道银角破额而出,蛇般蜿蜒而上,不出片刻,又似两把锋利的钢刀铮铮立在发间,他为此发出痛苦而短促的闷哼声,胸口不住起伏,“我……我这个样子太丑了……是不是?”
“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邝露没办法回答他,因为她突然哭得很厉害,天帝陛下这般小心的模样,脆弱的眼神,看了叫人心里疼,于是哭得越发不可收拾。不知不觉手伸向了他,抱住了他。这感觉太熟悉了……似乎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部位,她的手都曾轻抚而过。
“是丑了些,不过没关系,还是挺顺眼的。”
润玉眼里有一丝光芒闪烁,两条手臂圈紧了细腰:“怕不怕?”
邝露摇头。
他的嘴唇弯了弯,低头吻她。一寸一寸滑过她下颌,最后久久停留在唇上。
一片火热。
邝露真的是不得已沉沦的,那唇齿间的缠绵实在太美好,连润玉只轻移开的一瞬都不愿,在他的吻再度压下来时,不由将他吻得更紧。身体变得绵软无力,只能靠着墙壁支撑住自己。她抓住腰间那只带着冰凉鳞甲的手,红着眼哀求:“陛下,我……”
她喘不过气,他也一样。
然后身体被反转,再度被抵在墙壁上。
“陛下!”邝露一声惊叫,之后被淹没在呜咽声中。
一下又一下……
“邝露……”润玉似在梦呓,泪溅湿了邝露的背。她这才睁开紧闭的眼,将一只手覆在润玉按在墙上的右手背上,感受着掌心冰鳞的摩擦。
龙是多么迷人的生物啊,哪里会丑呢。
炉中香不知何时已焚尽,只余空中一缕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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