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如可慕

作者:观七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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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别重逢


      近来国际峰会在英国召开,薄慕弦是一名电视台主播,作为外景主持人派往英国伦敦进行采访报道。薄慕弦身穿西装走在机场内,高跟鞋的声音听起来自信从容。她透过玻璃看到暮色下的天空,忽然想起六年前,也是在这个机场,她拍下黄昏中镀了金色轮廓的机翼,发了一条仅一人可见的朋友圈: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有一种瞬间长大的感觉,谢谢你陪伴我。

      薄慕弦停下了脚步,侧身转向外面的天空,夕阳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六年前她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甚至三年前,在她所爱的人眼里,她依然长不大。她低下头,心想:我居然还是在追寻你的脚步,去你去过的城市。放下,谈何容易。

      正在沉思之时,陆嘉壹从背后跳出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薄慕弦被吓一跳,转过头看到陆嘉壹那张嘻嘻哈哈的脸,噗嗤笑出声来。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又装什么深沉呢,大家都走了,赶紧上飞机啊!”陆嘉壹边说边拽着薄慕弦的衣角拉她往前走。

      “哎呀你急什么,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啊,你慢点走!”薄慕弦像小孩似的被陆嘉壹牵在身后,无可奈何地笑着。

      “我不拉你走,不知道你又一个人杵在这儿想多久,也不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来都不告诉我,净一个人瞎想。”陆嘉壹抱怨道。

      怀念过去的情绪就这样被陆嘉壹打断,薄慕弦抽离出来,摇摇头轻笑一声,说:“这是需要机缘的!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

      “行了,我可没兴趣!”陆嘉壹假装不屑一顾,后又转头对薄慕弦说:“对了,你知道从我们台欧洲分部新调过来的几名记者吗,这次也和我们一起去,他们对那边的环境比较熟悉,一会儿找他们聊聊。”

      “欧洲台?”薄慕弦有点惊讶,心中有一个异样的想法,但是很快在内心说怎么可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阿弦呐,虽然我这个人平时非常靠谱,但是我也没有这么神通广大啊。一会儿我去问问罗熤,他消息来源可比我还多。”陆嘉壹回答道,转念一想,继而换上坏笑的表情说:“诶?你平时可不会多问别人,听你这语气,难道有什么故人?”

      薄慕弦顿时涨红了脸,想不到小心思一下被看穿,赶忙摆手说:“你可别乱说啊,我才没有才没有。”幸好陆嘉壹笑笑没有再追问,薄慕弦松了一口气。

      陆嘉壹是一名记者,这次工作和薄慕弦在一组。他开朗乐观,总能想出来许多稀奇古怪搞笑的话题。他对薄慕弦的第一印象和很多人一样,觉得她非常高冷,但是又觉得和她身上某一种气场非常相似,不由自主地靠近她,久而久之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薄慕弦素来待人不咸不淡,与同事几乎都是点头之交,以前关系好的几个同学都在不同的城市,同在一个地方的就只有陆嘉壹这一个人缘超好爱逗笑的好朋友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陆嘉壹她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秘密,还有那个人。以后的机缘是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嘉壹,你先进舱,我给爸妈发个消息就来。”

      “行,你快点啊,我刚好先去问问罗熤欧洲台记者的事。”

      薄慕弦打字的时候瞟了一眼手机电量,72这个数字赫然在目,她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7月2号是那个人的生日。她无奈地笑笑,都告诉自己几年了,不要再对这个数字敏感,可是思绪有时无法控制。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个数字刻意想起那个人了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机场的登机消息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等大批人已经进去了,薄慕弦才拿起包向机舱走去。

      今天的夕阳与六年前实在是太相似了,竟平白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薄慕弦边走边望了一眼夕阳,眼神中分明有些许失落,心想:今天想她的频率也太高了吧,说好的克制完全没用。不行,一定要整理好心情投入工作。

      想到这里,薄慕弦换上了标准的笑容,微微向乘务员致意,然后迈入舱门。薄慕弦的座位在最尽头,还有人没有落座,她站在中间等候。只是一眼望去,陆嘉壹站在尽头与别人交谈比划动作的身影格外明显,薄慕弦估计他已经认识了从欧洲台调过来的记者,心里暗暗吐槽:这个人比交际花还交际花。

      走到中间的时候,陆嘉壹回过头来刚好对上薄慕弦的眼神,薄慕弦顿感不妙,抬手捋头发假装无视,但是已经迟了。陆嘉壹走过来又拽着她的衣角边走边兴奋地说:“慕弦你太慢了,我已经和他们认识了!”

      “停停停,你不要每次都拉着我和别人认识,我都怕了你了!”薄慕弦小声地对他说,极力拉住他放慢脚步,可是并没有用。

      “这次绝对不一样,世界上缘分真是奇妙,有个女生和你是老乡又是校友,名字里有个字和你一样,而且她刚好坐在你旁边!”

      薄慕弦顿时神经一紧,头脑仿佛空了,欧洲台记者,校友,名字一样,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除非……

      可是已经来不及在心里做任何铺垫了,这样想着的时候,薄慕弦已经被带到座位旁边,坐在这里的人刚好抬头,与她眼神交汇。五官的轮廓和嘴角的弧度,她永远都不会认错。她朝思暮想了三年的人,她幻想过无数次重逢场景的人,她一直追寻的人,竟然以这种方式、这种境遇出现在她面前,来不及准备、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躲闪。

      这一刻薄慕弦无法掩饰自己,即使她马上看向其它地方,依然阻挡不了泪水夺眶而出。坐着的人眼底也闪过一丝心疼,眼眶里分明含着泪水,但她用从容将一切掩盖过去,是意料之中的那种从容。

      陆嘉壹还没来得及说话,看到这一幕傻了眼,虽然他知道薄慕弦非常爱哭,但作为电视台主播,以她的职业素养在外的正式场合都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像他这种见过各种场面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来打破这个局面,只是讶异地看着薄慕弦。

      薄慕弦仰头不让后继的泪水流出来,同时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挤出笑容说:“不好意思失礼了,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些往事。”她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微笑着看向陆嘉壹。

      陆嘉壹刚准备说话,坐着的人就站起来,说:“没关系,刚刚陆嘉壹和我说到你了,我也经常看你的节目,你好,我叫方慕祺。”同时伸出一只手作握手状。

      薄慕弦听到这番话愣住了,但随即抬头迎上对面人的目光,握住了她的手,微笑着说:“你好,我叫薄慕弦。”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对方手心的温度了,她们都不愿意去想。此时两个人的手依然紧紧握在一起,谁也没有松手,像是在较劲、像是在互相责怪,还和以前一样谁也不肯让步。陆嘉壹愣愣地望着眼前两个人,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薄慕弦刚才的反应,再听到这段对话,心中大概有了一点答案,为了打破僵局还是明知故问道:“慕弦……原来你们认识吗?”

      薄慕弦顺势松开手,看向陆嘉壹道:“何止认识。”

      方慕祺也说道:“我们认识很久了。”

      陆嘉壹顿感十分尴尬,薄慕弦立刻转身背对方慕祺向陆嘉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问,陆嘉壹会意后摸摸头说:“你们看看我,真是的,都忘了还有事情要问罗熠,你们应该有很多要说的吧,我先去找他了啊!回聊!”说着就走到前面的座位去了。

      薄慕弦仍背对着方慕祺,看着陆嘉壹的背影,心里想了无数遍接下来要说什么,却没有答案。她没有勇气回过头来,也没有勇气开口。

      方慕祺见薄慕弦迟迟没有反应,于是说:“你要不要先坐进去,你的座位在里面。”

      “噢,好,谢谢。”薄慕弦下意识地说道。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是啊,方慕祺说过永远不要说谢谢。

      方慕祺听到“谢谢”这两个字微微皱眉,而后无奈一笑。不说谢谢能说什么啊。

      坐下之后,薄慕弦一直看向窗外,试图掩饰自己加速的心跳。她排练过无数次的重逢场景,她想过要是能再见到方慕祺,一定要冲上去抱住她,或者是装作云淡风轻地点头笑笑,然后擦肩而过。但今天却在最没有预知的情况下见到她了,薄慕弦依然像以前一样无法控制自己,在她面前永远无法有所保留。

      方慕祺很了解此刻薄慕弦的心情,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懂薄慕弦的人。三年未见,一切都变了,却又好像都没有变。她看着薄慕弦的侧脸,想到过去种种,那时一切都是未知数,但现在又何尝不是。
      “你瘦了好多。”方慕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

      薄慕弦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身体微颤了一下,依然看着窗外,说:“因为要上镜,不得不瘦。”随即鼓起勇气转过头来,看着方慕祺的头发说:“短发很适合你。”

      “剪了很久了。”

      “我知道。”

      方慕祺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后来一想,就算自己刻意不让薄慕弦知道任何消息,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地了解近况。

      方慕祺笑了笑,想要说话,却又顿了顿,问:“你……过得好吗?”

      薄慕弦听到这话又掉下眼泪,慢慢看向方慕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在我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你还问我……过得好吗?”

      方慕祺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明知道薄慕弦会哭,你还问什么问。

      “我……”

      “你别说话。”薄慕弦哭得更狠了,“你还记得你离开那天吗,你叫我的全名问我到底想要什么,我要的你何尝不知道?你还问我?这些年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从我认识你开始,到现在梦居然还没有醒。”

      方慕祺看着薄慕弦,心绞成一团。刚想说话却被飞机播报打断。

      “尊敬的旅客们,你们好,欢迎乘坐××航空,本次航班飞往英国伦敦,飞机即将起飞,请系好安全带……”

      “你别哭了,先把安全带系好。”方慕祺边说边帮薄慕弦拿出安全带。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薄慕弦扯开方慕祺的手,自己去弄安全带,却弄了半天也没系好。

      方慕祺看着薄慕弦哭笑不得,“你怎么车上的安全带不会系,飞机上的也不会系?”

      “不用你多管闲事!”

      薄慕弦终于系上了,方慕祺又无奈又好笑。系上之后薄慕弦又看向窗外,想掩饰自己的窘迫,这些却都被方慕祺看在眼里。

      飞机播报又一遍遍地传来,接着开始移动,在飞机即将离开地面的那一瞬间,薄慕弦感到衣服被拉扯,她转过头看到方慕祺紧闭双眼,抓着座椅,同时也拽到了她的衣角,才想起来方慕祺恐高,每次在飞机飞离地面的时候都会害怕。于是薄慕弦下意识地挪了挪手臂,握住方慕祺的手。方慕祺愣住了,但也无法思考其他。那么这一刻,什么也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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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很苦,没有话想说/(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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