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媳妇儿不要脸

　　晚上，我跟程朗忙完咖啡店的收尾工作，回到家里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忙碌了一整天，我们着实精疲力竭，一起挤在莲蓬头下简单冲洗了一下，就抱在一块儿睡了。
　　第二天，我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的时候，程朗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吃早餐了吗？”
　　我眯着眼睛，感觉眼皮子还是很沉，好想接着睡个天昏地暗。但是不行，咖啡店才刚开始营业，还没正式上轨道，我得盯着点。
　　程朗立马凑过来，抱着我亲了一口，说：“我在路上随便买点东西就行了，你别管我。昨天太累了，你再睡一会儿吧。你就是老板，不用像员工那样准时上下班。”
　　其实，老板的压力更大。员工只要负责做好份内工作，每个月准时拿到工资就行。老板却要自负盈亏，必须绞尽脑汁创造营业额和降低成本才行。
　　程朗总是让我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也知道我们不是输不起，但既然放手去做了，自然要谋求一个好的结果。我对自己与程朗的感情是如此，对咖啡厅也不例外。
　　“不了，醒了就睡不着了。还有，你把车开走吧，钥匙在茶几上。我以后基本都在店里呆着，没什么地方需要用车，给你用处更大一点。我决定了，过两天去买辆自行车，骑行上下班。反正路程不是很远，又低碳环保又锻炼身体，还省钱，一举多得。你觉得怎么样？”
　　程朗皱着眉头，表示很担心。“早上还行，晚上你忙了一天都累趴了，还有力气骑车吗？”
　　“怎么，心疼啦？”我抬手划过他的眉心，用指尖描画他的容貌。
　　程朗抓住我作怪的手指，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可不是吗，爷都快心疼死了。不信你摸摸看。”
　　我陷在枕头里笑，双手捧着程朗的脸揉捏出各种奇怪的形状。“那你去接我不就行了吗？”
　　如果日子都像这般蜜里调油，就算天天累个半死，我也甘之如饴。别说骑行，就是爬回来我都乐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你再躺一会儿。”
　　我嘴上应着，但程朗前脚出门，我后脚就爬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在网上买了一辆折叠式自行车，需要时可以直接丢进汽车尾箱那种。
　　到了“遇”，我先给员工开了个早会，把昨天的运营情况详细地过了一遍，特别指出存在的问题和解决办法，再把今天的工作给妥善安排了。
　　八折优惠加免费赠送一份点心的活动将维持一个星期，广告打在最惹眼的位置，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不知道是不是被玻璃上打出的“在这里，遇见最真的自己，遇见最好的你，遇见最美的时光......”的字句给吸引了，今天店里来了好几对年轻的情侣，亲亲密密地粘在一起，在懒人椅里一躺就是几个小时。
　　看着他们，我就想到自己和程朗。什么时候，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大大方方地站在阳光下，肆意地亲近，而不用被人当作异类看待？
　　我知道这个梦很遥远，我也更愿意退而求其次——只要亲朋好友能够接纳我们，不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甚至费尽心思拆散我们就行，不能奢求所有人都能包容和祝福。
　　至于同性婚姻合法化这种问题，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解决的。更何况，一纸婚书并不能保证什么。如今这个社会，离婚跟结婚一样稀松平常，有没有那个红本本又有多大的区别？归根结底，感情与婚姻的维持靠的是自动自觉，而非外界的约束。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对年轻的情侣牵着手走过来，要结账。“一共两百八十八块。”
　　男生拿出手机扫码付账。
　　女生则兴奋地跟我说：“你们这的点心真好吃。我喜欢甜食，吃过很多点心蛋糕，但都没你们家的好吃。还有，那个椅子真的太舒服了，躺下去就不想起来了。要不是有事，我真想躺到晚上去......”
　　男生付完帐，也不催女生赶紧离开，就站在一旁含笑望着她，眼里满满的都是情意，不时的还附和两句。
　　我又高兴又羡慕，就免费给他们办了一张会员卡。
　　“帅哥老板，谢谢你啦，我们还会再来的。”女孩子活泼可爱，嘴巴也甜。“拜拜。还有，你真的很帅！”
　　我哭笑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生脸色难看起来，明显是吃醋了。
　　女孩子勾住他的手臂，笑嘻嘻地凑上去亲他一口，说了句“但在我心里你最帅”，那张脸就立马多云转晴了。
　　我含笑看着他们亲亲热热地走出门口，女孩子又掏出手机给“遇”拍了几张照片，估摸着是要分享到微博或者朋友圈。这个猜测，让我心里瞬间盈满了喜悦和温暖。
　　我翻出先前给“遇”拍的照片，随手发到微博和朋友圈，只打了“约吗”两个字。我倒不是想借此打广告，毕竟我的朋友都不在这个城市，而是因为我把“遇”当成了自己的作品，忍不住想将它展示给别人。
　　最先回复的人是程朗，一个大大的“约”字后面跟了三个惊叹号，又加了一句“请客吗”。
　　我看着那三个惊叹号笑出声来，惹得员工林小齐频频看我，好奇地问：“老板，跟老板娘聊天呢？我还没见过老板娘呢，肯定很漂亮吧？”
　　不，你见过的，只是不知道他就是你们老板娘而已！
　　我暗暗偷乐，赶快将这事儿告诉告诉程朗，最后还特别强调地加了一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漂亮的老板娘？
　　程朗回的是一条语音信息。
　　我走到别人听不到的地方才敢打开，还警惕得跟个特工似的。
　　程朗特别老神在在地回了一句：“有！老板，晚上回去记得洗干净屁股等着老板娘的宠幸！还有，记得先把明天上午的假请了，因为你肯定起不来。”
　　我呸！
　　晚上八点多，程朗还真的开着车来接我了。我一见他就忍不住笑，问道：“老板娘，吃过晚饭了吗？”
　　借着吧台的阻挡，再趁着无人注意，程朗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还揉了两把。“那你呢，洗干净了吗？”
　　我怒瞪。“滚！到底吃了没有？”
　　“没呢。老板要请客吗？”
　　“请客就别痴心妄想了，厨房里还有点残羹冷炙，不嫌弃的话就赏你了。”不等他回答，我就直接拽着他往里走。他的胃本来就不太好，一日三餐再不按时按点吃，胃病又该犯了。
　　“遇”是包午餐和晚餐的，这样的员工福利没多少成本，却很能笼络人心，让人有归宿感。在餐桌上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彼此之间自然而然就熟悉了，感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今天的晚饭是我亲自下厨做的五菜一汤，料足分量大，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我还特地给程朗留了一份，一直在锅炉上小心温着呢。
　　我将菜拿出来，在桌子上摆放好，盛了半碗汤放到他面前。“赶紧吃吧，老-板-娘！”
　　程朗是真的饿了，没顾得上跟我贫，三两口把半碗汤灌下去就直接去盛饭了。
　　“你慢点！”我忍不住念叨。我们Y省最大的饮食特点就是喜欢炖汤，花几个小时炖出来的老火靓汤，营养又好喝，自然是要细细品味的。到了程朗这里，直接就成了牛饮，简直就是牛嚼牡丹！
　　程朗咧嘴一笑，低头继续大快朵颐，边夹菜边声音含糊地说“好吃”。
　　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脏一点一点变得柔软，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你自己吃吧，我出去看看。”
　　“别啊。坐下来陪我聊会儿。”
　　“聊屁啊，给我专心吃饭，胃不好还喜欢作妖。”
　　“可是，我喜欢看着你下饭。秀色可餐啊......”
　　“这么多好菜还堵不住你这张破嘴。”我抬脚踹了一下他的小腿，最后到底还是坐着看他吃了一顿饱饭。
　　吃完了，程朗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开始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我则回到吧台后面继续做我的咖啡师。闲来无事的时候朝程朗所在的位置瞅一眼，几乎每次都跟心有灵犀似的，他也恰好抬眼看过来。我们隔着人群相视而笑，心底所有的躁动都会平息下来，变得无比安宁。
　　“遇”的营业时间是9:00-23:00。关门之后，我还得花时间做收尾工作。等可以关门走人，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我来开车吧。”我将程朗拉开，自己钻进了驾驶座。
　　“怎么，信不过你老公的驾驶技术啊？”
　　“不是。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歇着吧。”
　　程朗立马越过中控台，抱着我啃了一口。“媳妇儿，我真是稀罕死你了。”
　　“一边儿去，别妨碍小爷开车。对了，明天你不用过来接我了。我没那么快可以走，你在店里待着也无聊，还不如回家休息。”
　　“没事，我不累。再说了，那也是我的店，我当然也想没事儿就过来看看。夫妻档夫妻档，我这个‘夫’怎么可以不出现呢？”
　　“滚！”
　　程朗嘴上说不累，身体却撑不住了。车子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结果他突然就没了声息。我再一看，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深夜的街头车少人少，交通顺畅。我没有趁机飙车，反倒将车开得四平八稳的，甚至希望这条路一直没有终点，长及我们的一生。
　　我将车停在小区楼下，熄了火。侧头看去，副驾驶座里的人睡得很香，让人不忍将他叫醒。可时间已经很晚了，在车里睡到底不如床上舒服，我只得“狠心”捏住他的鼻子。
　　“啊？到家了？”程朗倏然睁开眼睛，还有点迷糊，手臂却本能地将我搂住。
　　我贪恋他身上的味道，但时间地点都不那么合适。“是啊。赶紧下车吧，回去洗个澡好好嗯嗯——”
　　我们在车里来了一个热情四射但不带欲念的深吻，然后心满意足勾肩搭背地回了家。跟往常一样一起挤在浴室里洗澡，一起倒进床铺里，安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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