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的配角之路

作者: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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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荷碗莲


      哭喊叫嚷间,季叶只觉得头皮发麻,不能拖下去了,既然没人愿意当坏人,不如就他来,他握紧腰间的樱刀,随时准备出手,忽然间情势巨变。
      那鬼动作间,一枚金簪从卞家小姐的头上摔落下去,明明是摔在土地草丛上,却猛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那鬼停止了哀嚎,再抬首时,竟分明是另一张脸,一张像极了卞家小姐,却更为年轻哀怨的脸,额头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正往下滴着血。
      卞家的人一惊,喊出声来,他们叫的不是卞家小姐的名字,碗莲,他们喊她,墨荷。
      哪个世家大族没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卞家显然也不会例外,卞家当年并非只生了独女一个,而是一对双胞胎,长得极为相似,美貌绝伦,姐姐叫墨荷,妹妹叫碗莲。
      姐妹俩从小感情就好,家里宠碗莲,墨荷也从来不跟妹妹抢东西,本来是幸福美满的故事,现实却总能给人迎头一晚狗血。
      卞家向来开明,却也没开明到容忍墨荷跟一个下人在一起,甚至还失了完璧之身,卞家家主大怒,弄死了那下人,将墨荷关在了这院子之中,墨荷日日疯癫,连饭也不肯吃,后来碗莲去瞧她,简直要落下泪来,碗莲气愤道:“你还想着那人干什么,他已经死了!那日父亲去见他,问他可愿带你走,卞家就当从来没有墨荷,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他不过是看上了你的姿色家世,其实他根本不爱你呀!”
      碗莲离开之后,墨荷自尽了,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心碎的卞家人不能伸张,便只得伤心的就将她埋在这偏冷的院子里,不忍回首,直至它变为一处荒院。
      墨荷从碗莲身上出来,南宫凛赶忙上前将昏过去的碗莲扶住交给卞家人,再细看墨荷,那一团黑气的面孔终于现出美丽女子的轮廓,她盯着卞家人,生生流下两行血泪,她猛地抓进自己肚子,从中掏出一团血肉模糊的肉球,道:“你们看一眼啊,这是你们的孙子啊,他该活下去的!”
      想来这就是她不停夺人精气不肯转世的原因,季叶才不管这么多,既然她都从卞家大小姐身上出来了,管她先前是谁,现在都不能放过。
      南宫凛当时站在卞家人旁边,隔得较远,是以没来得及阻止,只眼睁睁看着三片薄如蝉翼的刀片闪着暗红色的光芒没入墨荷的身体,她哀叫一声,这一声比之前她所有的叫声都刺耳,甚至她手上的那团肉球也叫了起来,所有人禁不住捂上了耳朵。
      却只有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墨荷的方向,任凭自己的双耳流出血来,也死死的盯着,碗莲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愣愣的看着墨荷的方向,看着她身上腾起轻烟,有滋滋作响的声音,叫声也渐渐轻了下来。
      碗莲踉跄着挣开痛哭着的卞家人,扑向墨荷的方向,喊道:“姐姐,姐姐,你留下来,你别走啊,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了那个人,我跟他说,爹娘容不下你们,他配不上你,你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是我叫他告诉爹,说他弃了你,这样你就依然能是卞家的大小姐!依然是我的姐姐!姐姐,姐姐,你一直对我那么好,你别离开我好吗,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原来哦原来,天真烂漫的妹妹早已被嫉妒吞噬,姐妹俩从来没什么秘密,是以妹妹早就发现了姐姐的情人,可她怎么能容忍那人夺走她的姐姐,也是她向父亲告的密,可怒不可遏的父亲将姐姐关了起来,谁都不能见,于是她又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好让姐姐彻底的死心。
      可是姐姐是死了心——她连人都死了。
      墨荷下葬后,碗莲偷偷将她的尸骨挖出来了一块,怪不得东野烈他们遍寻厉鬼踪迹而不得,原来就藏在卞家小姐的梳妆盒里,想来她们早在那枚金簪上动了手脚,先前才让墨荷在东野烈三人眼皮底下逃脱。
      墨荷沾满血的头抬起来,她嘴唇苍白,对着碗莲说了一句话,可碗莲已经再也听不见了,她耳朵留着血,焦急道:“姐姐你说什么,你原谅我了吗,你原谅我了吧?”
      碗莲听不见,可其他人听的分明,墨荷凄厉道:“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墨荷消失了,留下痛哭崩溃的碗莲。
      季叶回去之后,听到从洛京传来的消息:碗莲疯了。
      所以为什么呢,当一个人决定做什么的时候,就得有这样的觉悟,既然决定好了,就不该心存侥幸,也不该让那人知道,若是瞻前顾后又不肯下狠心,迟早会失去所有。
      而他不一样。
      他不介意做坏人,只要能得到那人的心。
      季叶偷偷下山,自然该罚,只是他确实帮忙除鬼,掌门也无法,只得罚他面了三个月的壁。
      然季叶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扰神推崇感受人世疾苦,是以屋舍建筑也极像凡间的,也有人养花种草,有人喂马施肥,季叶便自告奋勇的看管起东野烈门前的草药,说要学习制药而日日跑去找东野烈讨教,此事不知怎么的被南宫凛知道了,便跑去掌门那告了一状,在他看来,季叶当然不能学习药理,他没学的时候都已经枉顾性命,学了之后,肯定要钻研毒术,闹得不得安宁,简而言之,南宫凛觉得季叶心术不正。
      对于扰神掌门谭休来说,季叶是谁,南宫凛又是谁,简直不用细想,便知道谁该相信,于是季叶便不能再入药园,可这并不能阻挡他学习药理而和东野烈更进一步的心。
      这事后来又被南宫凛知道了,他勒令季叶说出是从哪里学到的,并不准他再学,季叶不为所动,两个人本就积怨已深,最后打了起来,毁了扰神一园子的药草。
      掌门震怒,但南宫凛是他疼爱的师弟,只想把气往季叶身上撒,但事实上当然不能太过偏颇,东野烈那时也不知存了怎样的心思,声言这场过失错也在自己,谭休便让他们三人下凡一世,体味疾苦,事实上扰神经常会有修士封住神力记忆,被投入凡间,以此来增加体悟修行。
      下凡前,季叶私下里去找掌门谭休,声称东野烈爱的是他,是谭休总棒打鸳鸯,该罚的只该是南宫凛,谭休气极,极力否认,简直要把季叶一掌打死,那时季叶笑着提出了一个赌约:既然他们三个都要忘却前尘,进入凡世,不如就看一看,这一世,东野烈会喜欢上谁?若是东野烈爱上了别人,那便是他输了,他从此以后再不跟东野烈纠缠,而若是东野烈爱的是他,那便是他赢了,从此以后无论谭休还是南宫凛,都不能再找他的麻烦。
      谭休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的师弟会输给季叶,况且,这赌约说的是东野烈爱上别人,只要是任何不是季叶的,都算季叶输,转世之后,谁还能记得谁,能不能遇到都是未知数,便欣然同意。
      而季叶当然不会乖乖讲规矩的封住记忆和神力下凡,他偷偷做了手脚,三人中,只有他还有先前的记忆,只有他知道那个赌约。
      只有他能跟东野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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