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93年

　　所有人很惊讶，本以为实物有推介口中一两成效果就相当满意了，没想到正如杜相宜所说，这是只在人们想象中的高科技，超越时代的商品。

　　即便没人知道这款游戏机如何运作如何启动。但谁都清楚，这个游戏一旦成功，在场的既得利益者在财富榜上往前挪个几位就是分分钟的事，谁会跟钱过不去。

　　“要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相信游戏机上有这么精细的画面。”

　　“还等什么？！定价推出市场，几轮营销下来我能保证中产阶级人手一部！”

　　“没错，不需要跟厂商合作，我们直接做游戏机，把上游的市场也都占领了。”

　　“这个锁的图案是加密的意思吗，快打开让我们看看里面。”

　　杜相宜把手机收回去，“它只是半成品，游戏设置跟试运行需要攻克许多关卡，研究经费是其中之一。”

　　一个基金管理的董事说：“放马去做就是，有需要找我们追加投资。”

　　另一董事也不愿失了先机，“我们也可以啊！”

　　杜相宜听后却毫无反应，“可我听说，本次会议正是要商量撤任总裁，要是李先生不再领导布利斯，我也没必要效劳了。”

　　庞映冷不丁哼了一声，果然话里话外逃不离留住李子游，存心在董事会把游戏机拿出来，就是要动摇股东对她的信任，亏她刚才存一点好心跟他私下解决，原来对方有备而来，那就不妨撕破脸：“他走了，机子留下。这是公司的知识产权，谁也没权带走！”

　　杜相宜笑了，“机子可以给你，教你如何操作也不是问题。但善意地提醒你，伟大的创造者之所以伟大，因为他不可替代。尽管找专家技术人员研究吧，花个三年五载设计些平庸的仿冒品，在已经同类泛滥的市场中苟延残喘，每次看见这块废弃塑料板时再捶足顿胸，问为什么当初这么笨，要把天才赶走。”

　　李子游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

　　几个股东面面相觑，互相打眼色示意，似乎已经有了共识。刚才指责李子游最凶的男人，迅速表明立场：“子游把工作完成这么出色，我们除了赞赏没什么可做的，刚才的动议作废吧！”

　　“就是，投票作什么？！伤了好人心！”

　　有人开始指责庞映：“我怀疑啊，这个会有人拿我们当枪兴风作浪！”

　　风向一时彻底颠倒了，再没人追究那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关于李子游吸毒的怀疑更是提也不再提。

　　即便庞映使着眼色求救，贺世生这时也不说话了。

　　趁着人言沸沸，包志球喊话：“我看大伙不用浪费时间了，公司一点问题没有，散会回去吧！”

　　“没错，耗在这里也没意思！”

　　庞映气急，指着他喊：“李子游，你敢说刚才她说的话里没有一句撒谎？你天天醉酒，除非上帝帮忙，我就不信这部机子是你研发出来的！”

　　杜相宜一副护犊子的态度，挡在面前：“嘿嘿，我就奇怪了，李先生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创作，天才的工作方式需要你过问吗，你能懂吗——”

　　话没说完，杜相宜双脚腾空，被拦腰拎起来，李子游抱起她往外走，跟董事们说：“对不起，会议到此结束。”

　　然后，转头低声：“别乱动，带你回去吃药。”

　　她在半空扑腾乱窜，还是挣扎不开怀抱，“放开我，我还没吵完！”

　　两人出去，股东们也纷纷告辞，会议室仅剩下寥寥数人。

　　对此结果，庞映难以接受，把精心准备的文件摔得纸张乱飞，“胡说八道，都是胡说八道！”

　　“都怪你自己。”贺世生动了动手指，让助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甚至不愿多看无用的队友一眼，“要不是你没调查清楚急着投票，我也不至于在大家面前出糗。”

　　庞映伏在桌上，攥紧双手。

　　临走前，作为同在一条船上的队友，贺世生还是觉得要给点温馨提醒，免得对方想不开再搞出岔子来，“暂时别轻举妄动，让他把游戏机做下来，其他事情有的是时间。”

　　从会议室出来，李子游将人扛回房间，把门关上，把她扔到沙发上。

　　杜相宜刚才还像活鱼上钩一样活蹦乱跳死命挣扎，门一关上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冲他脸上凑：“我演技是不是很好？”

　　“……”

　　杜相宜冲他眨眼，“现在你不用担心被解雇了，是不是该夸夸我啊。”

　　微尘浮游的空气，光仿佛是从她的脸发散的出来的，柔和而生动。

　　李子游：“……那些游戏的故事理论，都是你想的？”

　　果然被自己的想法触动了。这可是李子游自己在一场游戏发布会上的言论，后来随着游戏的普及壮大，成了著名的演讲，他的理论被众人传播街知巷闻，杜相宜在那个年代成长，自然懂得偷用一两句。杜相宜笑得讳莫如深，不愿坦白告诉他，“是我盗用的，严格来说是将来的大众理论，我不过提前挪用。”

　　李子游定在那儿，这不能释去心头的疑问。没接着往下问，门被用力地推开，传来包志球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你们走得太早，没看到那几个家伙的脸色，恨不得一锤子把会议室砸了，都怪你们来这一出，让他们没得撒野。”

　　包志球自顾自说着，坐下，完全没注意房间里并非开香槟庆祝的气氛，他就这么一个人，脑子里没有细碎的神经，嗅不着敏感的异样。

　　还是李子游不带好脸色冷冷看着，他才意识过来：“啊，怎么了，我不能坐这儿吗，还是你们有机密要聊？不介意加我一个，我也给出出主意。”

　　杜相宜靠在沙发：“你在这儿，他不好骂我。”

　　“骂什么呀，刚才我好几次差点没站起来鼓掌，她说得特别好。”包志球毫无疑问把她当成了盟友，“小姑娘看着年轻，叫什么名字？”

　　“我叫——”说着，杜相宜抬眼看李子游，“他又不高兴了，我不能告诉你。”

　　自我介绍还要看李子游的脸色，控制欲也太过分了点，包志球觉着这时该发挥大哥哥的身份，劝导劝导：“子游，做兄弟的说句话，你没过惯正常的恋爱生活，行为自我中心了点，女朋友又不是养宠物，得让人说话才是。”

　　李子游：“……”

　　杜相宜一边不怀好意地笑，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包志球转过头对杜相宜：“其实子游心地很好，你知道他小时候的事吧，童年阴影祸害一辈子，他就不容易敞开心扉。像那个死火山，热情都在底下，不知道怎么表现出来。可如果他喜欢上你，时间长了能把你融化。”

　　李子游一阵抽搐，没脸听下去，把包志球推出去，“就你有嘴，一整天叭叭叭的。少来掺和，回你办公室去。”

　　门关上，包志球一个中年汉子在外面委屈上了：“我就这么不受待见，老是赶我走……”

　　黑棕色的皮沙发透着陈年烟灰的味道，踩上去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高跟鞋早就蹭掉了，年轻修长的腿被丝袜包裹，无所谓地晃荡着。

　　“把鞋子穿上。”

　　杜相宜歪着脸，“你看我的手，漂亮吗。”

　　“……”

　　“像猩猩的手吗？”

　　“……”

　　“既然不像，我怎么够得着沙发底下，把鞋子拿起来穿上呢？”

　　李子游发现，每次跟杜相宜说话，都要深呼吸一阵，才不至于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那你好好躺着吧。”他拿起西装外套，打算出门。

　　忽然，他重重踉跄了一下，背上多了个杜相宜，她紧紧抓着李子游的脖子，怎么甩都甩不出去。

　　“我错了。”她软绵的声线说，“鞋子硌脚我才不穿的，喏，脚后跟都起水泡了。”

　　杜相宜又把腿伸过去，不仅脚后跟，脚趾关节处也长了一个细小的剔透的水泡，怪可怜的。

　　李子游侧过脸，“刚才你可以照实跟我说。”

　　她的下巴耷拉在肩窝处，“你老是骂我。”

　　“……”皱起眉头，他胸中堵着怪异的情绪，“走吧。”

　　浅啡色平口鞋子握在女店员的掌心，以人的屈膝庄重表示其昂贵，后跟处却被吩咐贴上胶布垫子，套上脚掌恰恰合适，地上还有十几双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鞋子，同样是平底、柔软，同样贴上有些突兀的软垫。

　　贴上软垫撕下来会在鞋子上留下痕迹，李子游让她挑一双穿走，别的都买下送到公寓去。

　　店员殷勤地换上另一只鞋子给她试穿，带笑说：“店里我见过能一掷千金的富豪不少，可像李先生这么细心的就是第一个了，连你穿的尺码也了如指掌。”

　　杜相宜穿上粉色绑带鞋子，站起来端详式样，从镜子看见不远处男人坐在那儿，安静地等待。

　　方才撒娇的模样消弭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事不关己的淡漠，“那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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