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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这一跪，她看见李子游似乎肩膀抖了抖，手撑着凳子。
杜相宜拿手当桨，越划靠李子游越近，务必用极尽夸张的动作吸引他注意。
“你、干什么。”
杜相宜眼巴巴看着他，不说话。她还没想好借口。
这时，又传来啪嗒一声，是另一只拖鞋。
再没法假装只是幻听了，李子游虽然还看着她，余光已经瞥去客厅。
没等杜相宜想出更加羞耻的动作，电话铃响了。
来电自动转接至录音，清脆甜美的嗓音夹着嘶哑的电流声从另一头喊：“李公子，我是莎莎！”
听见这个声音，李子游可以感觉身旁杜相宜脸色一变。
“这是你的家庭电话啊，天啊，还是第一个留家庭电话的客人，”莎莎小声嘀咕完，又说，“那束花我好喜欢，哪天你过来我得当面感谢你，哈哈哈别误会，不是那个意思啊。”
戾气浮在杜相宜脸上，她站起来。
李子游抓住她的手，眸子盯着她，一言不发。
电话另一头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对了，那束花里面插了张卡片，但是给你的。”
提起话筒要问，莎莎已清脆利落地告别：“李公子，想知道卡片写的内容就打给我吧，拜拜咯。”接着传来一阵忙音。
电话机中有来电显示，他要回拨，一只手挡住拨号键，直接把电话拍撞墙上，塑料壳发出破裂的声音。
李子游松开握话筒的手，看着对面的杜相宜不说话。那张轮廓深邃的脸一旦收起表情，有种山雨欲来的冷意。
杜相宜不示弱，她也交叉手，盯着他：“以后不许再跟这个人联络。”
他问：“你在用玩家身份恐吓我？”
“……”杜相宜说，“不是。”
李子游面无表情，说：“那就别管我。”
说完，李子游提起外套，跑出门外，将人留在屋子里。
刚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号码还记得，他下楼找到最近的电话亭，一枚五元硬币投进接通，莎莎慵懒的声线响起：“喂。”
“是我，李子游。”
没想到他这么快回电，莎莎咯咯笑，“我以为是谁，真猴急啊。”
他要说话，隔着电话亭的玻璃看见不远处，公寓门口走出一人，杜相宜穿着家居服，踌躇着四处看。
他注视着马路对面的动向，忘记电话里还有人在跟他对话。
莎莎说：“我要上班啦，李公子要不要来中国城捧捧场？”
“抱歉，今天不方便。”李子游说，“我有个朋友，有机会的话，希望能介绍你们认识。”
“哈哈，说了那么久，原来是给人牵红绳啊。”莎莎自以为那个朋友是男人，“不好意思啦，我只认你这个朋友，别的人跟我没关系。”
“不用这么快肯定，等你们见面再说。”
杜相宜没看见藏身电话亭的自己，挑了个反方向沿路四周看，李子游收回目光，说：“说回卡片，那张卡片上面写的什么内容？”
莎莎也简单直接，直接告诉他：“就五个字——子游，梦里见。”
说完，她笑：“像哪个怨妇给你的情书。”
李子游一愣，接着问：“没别的了吗，卡片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莎莎思索片刻，“没有，就是四四方方比名片大点的白色卡，硬说特别的地方……那五个字不是手写，而是打印上去的。”
印刷的文字，代表这个陌生的邀约并非临时起意，却迂回曲折塞到另一个人手上。
沉默的时间太久，莎莎在电话另一头问：“怎么了？”
“没事。”
莎莎说：“没头没脑的几个字，一看就知道是恶作剧，不用放在心上啦！”
说话的间隙，他看着杜相宜越走越远，快要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来不及告别，他迅速挂上电话，又投进一枚硬币，拨通一个陌生的号码。
杜相宜停下了，旁边空空的公共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许久，铃声锲而不舍地持续着，似乎没有偃息的打算。
她终于走进去，拿起话筒。
“喂。”
“你再走远我就见不到了。”那熟悉的声线说。
杜相宜迅速往四周张望，却看不见人影，气急：“快出来，一把年纪玩什么捉迷藏？！”
声音里带着凉凉的笑意：“原来你是在找我。”
“啊？”杜相宜愣了，怎么一下子被他戳中了，“我，我下来买饮料不行啊？”
她要挂线，听见李子游说，“捉迷藏不是要躲起来倒数吗？”
额？”谁傻不拉几要在电话亭里玩捉迷藏？！
李子游说：“闭上眼睛。”
“不要，我又不傻。”
李子游不管，接着倒数：“十、九、八——”
“十、九、八……”
李子游迷惑性的催眠下，不知怎地，她乖乖闭上眼睛，跟着电话里大声数数，电话一直没挂线，传来细碎的环境声。
待数到零时，杜相宜才发现对面早就没了声音，睁开眼睛，却看见李子游站在跟前。
他靠在门边，看她的眼睛很亮，说：“我被抓到了。”
凝在心头小小的阴霾顷刻烟消云散。杜相宜勉力垂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以后翻脸不带跑出去的。”
“知道了。”李子游再不问她以何种身份要求，乖乖答应，“回去换衣服，带你去玩。”
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杜相宜不解：“为什么啊？”
李子游：“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吗？”
没想到他把自己的话都记在心里，杜相宜再拉不下快飞上颧骨的嘴角，凑到他眼前：“李先生哄女孩很有一手啊。”
李子游偏头，“快上去，我在这儿等你。”
杜相宜穿着天蓝色家居服，玩过他手臂就走：“我懒。”
走没多久，就有迎面走过的路人打量衣着奇怪的杜相宜，投来指指点点的目光。
李子游眉头微皱，杜相宜看上去心大的很：“他们看他们的，不关我事。”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陪她过生日，距离这一天结束只有两个小时了，一来一回浪费多少时间，她要争分夺秒地过。
他们到了酒店餐厅，生日蛋糕要定做，只有小件的白色奶油蛋糕，杜相宜坚持要在上面插蜡烛，最便宜的生日蜡烛小心翼翼挤在小蛋糕上，杜相宜盯着如豆火光，乌黑眼仁睁大，像是要把看见的一切牢牢记下来。
看她盯着蛋糕许久，李子游说：“许愿吹完蜡烛，就可以吃了。”
杜相宜从烛光中抬起小脸，目光灼灼：“你还没唱生日歌。”
餐厅里有现成的乐队，虽说他也没过惯这种众目睽睽的庆祝方式，但寿星乐意，庸俗一回也没关系，李子游要叫人时，手被杜相宜按下，她嘴角盈盈，不知是满足还是恶作剧的笑容：“我要你唱。”
在她的坚持下，李子游屈服了，轻声：“Happy Birthday to you——”
杜相宜还是摇头，“我要广东话版的。”
李子游：“……不要得寸进尺。”
杜相宜眼巴巴伸出一根手指，说：“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了。”
满足她这个心愿无不可，反正他对陌生人投来的怪异目光已经习惯了，便唱：“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
正在用餐的淑女绅士们手抖了抖，假装没听见这吉祥气息浓烈的生日歌。领班朝李子游一桌看了几次，犹豫是不是该让他不要骚扰顾客。
杜相宜却笑得喜逐颜开，“你再唱一遍最后两句。”
“恭喜你恭喜你！”
“不是，再前两句！”
李子游轻声笑笑，“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
“嗯。”杜相宜开心地点头，什么愿望都没许，一口气把蜡烛吹灭。
晚餐过后，时间不知不觉过了零点，杜相宜却舍不得让这一天如此快结束，拉着李子游进电影院要看午夜场。
午夜的戏院更是活色生香，每夜都有新片上映，杜相宜挑来拣去，不是嫌老片子就是嫌题材不吸引，用她的话说，那些她在2018年没听过的片名，代表片子已经被时间淘汰了，好看不到哪儿去。
忽然杜相宜像被什么提起兴致，拉着他一边走，走到角落停下，指尖戳了戳墙边的电影海报。
海报上是三个用手遮挡上半身的年轻女子挑逗的眼神盯着镜头，下身则斜放一把冲锋枪，整张海报不着寸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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